02
進入洞口之後,視線裡意外廣闊的區域不禁讓我想到最近很有名的詞彙──異世界。
「哇!」
感覺跌在地上的屁股破成了兩半。
「痛死了……」
扶著屁股的我順便張望四周。
周圍並不算明亮,昏暗景色猶如老舊的黑白照片。
天空烏雲密布,沒有陽光落下。
和城市的風景不同,眼前乍看是民風樸實的鄉鎮。
接著,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那邊那位同學!未經同意進入學生會長的秘密基地可是違反校規喔!想必你是知道相應的風險才敢過來吧?」
「……」
不知該說是意外還是不意外,那是相當有活力的吆喝。
「在我數到三之前轉過來,順便報上自己的姓名學號──」
「太好了。」
「咦?」
一直放在心中的大石總算能夠放下,我不由得鬆了口氣。
轉身。
「會長看起來又健康又活蹦亂跳的樣子真是太棒了!」
不禁脫口而出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蕭、蕭潤,你幹嘛這麼興奮啊?你都沒事我當然也沒事啊……真、真是的,露出那種表情害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接話了啦……」
眼前果然是熟悉的少女,靠在建築物的矮牆邊,低頭用摺扇遮著嘴唇呢喃。
會長怯生生的視線瞄了過來。
「那個,你不生氣嗎?」
「我生氣的話妳就願意聽我的話嗎?」
「大概……不會。」
「對吧?那我就不生氣了。」
我繼續張望四周,比起無意義的斥責,現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趕緊離開這裡。
稍微整理一下情況吧。
我踏入了掛在牆上的黑洞,隨即像是踩空一樣從上方狠狠跌了下來。
「……」
望向上空,看不見任何能夠容許人類穿越的洞穴。
來時的入口已經封閉了嗎?這下可真的麻煩大了。
「其實我知道這裡是哪裡喔,包括該怎麼出去我也知道。」
「妳說什麼!」
仔細想想也對,會長再怎麼沒神經也不至於跑進看起來就很詭異的黑洞吧?
會長不是那麼粗線條的人。
……明明才認識一年左右,我卻莫名的信任會長呢。
「你還是那麼冷靜啊,也可以說是冷淡吧?」
會長難得露出苦笑。
「會長,總之我們先回到原來的地方吧,這裡給人的感覺並不是很舒服。」
會長不知何時已經背對著我,在小鎮的路上踱步。
「蕭潤,老實說我非常不希望你進來這裡。」
「在對我說教之前,怎麼不想想是誰像個戶外教學的小學生一樣蹦蹦跳跳的跑進來啊?」
「嗯?你是說你在擔心我嗎?因為擔心我會不會怎麼樣,所以奮不顧身的一邊爆哭一邊大喊會長不要死還要默默向神祈禱的衝進來?」
我才沒有那麼說話也沒有爆哭啦!不過,偷偷向神明祈禱這點倒是說中了。
「嗯、嗯!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樣的說法我非常可以接受喔!不愧是我最安心又信賴的潤潤!依然那麼爛好人呢!」
「……」
就當作是那樣吧,我懶得反駁。再說會長莫名精準地說中我的內心話,被猜透到這種地步也沒必要反駁了。
還以為會長接下來會繼續笑笑地一邊廢話一邊帶路。
然而,那樣的情境並沒有發生。
走在前方的會長用側臉望著我。
在黑與白的夾縫間,會長臉上不僅沒有笑意,在摺扇背後那憂愁的雙眼甚至令我感到一絲寂寥。
「……」
會長似乎想說什麼,但卻停下了。
她轉過身,背對著我。
「蕭潤,我已經來過這個異世界好幾次,每次來都沒有發生什麼好事情。那個黑洞並不是每個人都看得見的東西,可以的話我是真的很不想連累到你。」
會擺出那樣憂愁表情的會長,老早便存在已久。
「……」
我握緊雙拳。
不發一語的跟在會長後方。
「對不起呢,無能的我終究還是把你給拖下水了。」
好不容易從那個倔強的會長口中聽見了示弱的話語。
在我心中默默浮起的情緒卻是──
不甘心。
大概是到晚上了吧,天空浮現了明亮的圓月。
終於開始前進的我們莫名寂靜,會長一旦安靜下來,從側臉散發出來的高雅氣質令人怦然心跳。
「……」
我將視線偏移,讓注意力轉移到老舊的街道上。四周沒有半個人影,要說廢墟倒也不是,看起來都是能住人的房子,只是裡面沒有人。
「老舊的和式建築……」
空氣中飄著某種植物的清香。
「總覺得我好像知道這裡。」
「……」
對於我說出口的話,會長沒有反應。
會長用摺扇搧了搧風,灰暗天色下輕飄飄的墨髮輝映著星空般的光澤。
「那個呢,我接下來要說的話,你可能不相信……不,既然是蕭潤的話,也可能會相信吧……『不然還能怎麼辦?』畢竟是蕭潤,肯定會一邊擺出臭臉一邊這麼說然後就無條件相信我說的話了……唉唉──」
「那個,會長,我們現在是往出口的方向前進對嗎?」
「潤潤,可以天南地北隨便閒聊的時光是很寶貴的。」
「……」
對對對,妳說的都對。
不然還能怎麼辦?
「果然,蕭潤是屬於看得見的那一邊啊……」
「?」
會長是不是想打散我的專注,之後再偷偷地說她真正想說的話啊?
這其實是不想讓我知道的事情嗎?
不過,無論如何會長說的每一句話我都很認真地在聽,這種方法一點用都沒有,這種事情會長應該也很清楚。
「蕭潤,你是我養的狗嗎?」
「汪汪。」
「哈哈,學得好爛喔!」
我們到了某間宅邸的門前之後,會長停下腳步。
「這房子的等級明顯和其他屋子不一樣吶。」
「……」
不是說可以閒聊的時光很寶貴嗎?為啥我想閒聊的時候會長都不講話啦?
停頓小許時間之後,會長才終於開口:
「我上次到這裡的時候,並沒有發現這裡有人。」
會長的視線往旁瞥去。
「不過今天──」
接著,會長的臉上露出苦笑。
「妳還真的出現了啊……柳赫奕同學。」
「!」
我順著會長的視線望去。
原本無人的小巷裡,出現了第三者。
「哎呀?我居然被發現了。」
那是一名女高中生。
至於我如此肯定對方是高中生的原因,是因為她身上穿著和我們同樣的制服。
長髮及腰的金髮美少女,嘴角勾著有些邪媚的微笑。
「身為這裡的主人,我是不是該說聲歡迎光臨呢?」
總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不太對勁的理由也很明顯,我揉了揉自己的雙眼。
嗯,眼前的光景還是跟剛剛一樣,月下美人媚笑著。
「柳赫奕……同學?」
「幹嘛?」
聽見我那略有疑問的口氣之後,前方的女高中生似乎不太高興,皺眉著瞪視我。
不可怕不可怕,一點都不可怕。
我舉起手,繼續發話:
「我可以問一下,妳手上那是什麼嗎?」
畢竟她手上拿著更恐怖的東西。
「薙刀啊。」
這麼說的她還靈活將手中的長柄武器轉一圈。
就好像是在說「我今天給書包掛上新的裝飾喔!」這樣無所謂的語氣。
我抓了抓頭。
「哎呀,原來我們學校開了薙刀社啊?不錯不錯,希望妳繼續加油。」
不愧是名校,用的還是感覺很高級的黑柄刀呢。雖然剛看見的時候有點驚訝,仔細想想女高中生拿著薙刀在大街上閒逛也不是那麼稀奇……什麼的,我才懶得想啦!
「會長,總之我們能回去了沒啊?」
「你還是那麼冷靜啊,也可以說是冷淡吧?」
聽見我的話之後,會長又露出苦笑。
剎那間,眼前閃過銀光。
薙刀的刀鋒落下,我的鼻子被砍掉了。
「嗚哇啊啊啊喔喔喔喔喔!鼻子!我的鼻子破洞了!」
什麼的,當然沒有發生。
「妳這人搞啥啊!很危險知不知道?」
我和會長都閃過了赫奕同學揮來的薙刀。
像風一樣掠過的女高中生,蹲在我們身旁。
「……嘖。」
像這樣碎嘴一聲是怎樣?她覺得很可惜的意思嗎?這人神經病啊?
「喂喂,妳不是真的想砍掉我鼻子吧?我的鼻子只有一個耶!居然對學生會大大如此不敬,小心我等等去報告老師!我會說,我真的會去說!」
「蕭潤,別說了。」
「會長?」
手心傳來溫度,是會長的手,觸感非常舒服。
是因為來到了新的環境嗎?會長居然願意主動伸手了?雖然她頭也不回,應該是害羞……
「趕緊跑路囉!」
霎時間,薙刀又揮了過來。
「哇哇哇!」
我也再次閃過,雖然揮刀的感覺很快,其實還蠻好閃的嘛?
不過一直被人用薙刀揮來揮去還是怪恐怖的。
「赫奕同學,妳大姨媽──」
「蕭潤!快跑啦!」
搞不懂為啥女高中生要突然對我揮刀,也搞不懂為啥會長要叫我趕緊跑,遇到衝突不是應該要坐下來好好談談……遇到神經病就不必,大概是類似的道理。
在奇異的小鎮裡,我和會長奔跑著。
手牽著手好像在私奔一樣,有點小鹿亂撞。
可惜如此美妙的光景,只持續了一小會。
剛剛還空蕩蕩的小鎮,不知何時開始湧出了住民。
窄門窄路的小巷一下子便被堵住。
前方、後方都出現了戴著斗笠的怪人。
「到此為止!不准前進!」
我和會長被包圍了。
「這又是啥……斗笠菇?」
在月夜之下的小巷裡。
我和會長被一堆像是布偶一樣的可愛東西,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