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天)
“旭准,起床時間到!”
又是那撒呀但不粗糙的聲音。
旭准睡眼惺忪的睜開眼,視覺中模糊的殘影逐漸合成一個同意字是麻煩的人型。
“食堂為了你們,提早1個半小時開飯。所以……”
瑞鳳穿著制服……正確來說是和服,像是支圓規般站在旭准睡著的鋁床邊。
或許因為付喪是神道教下的產物,它們平常的穿著跟旭准印象中日本傳統服飾非常相近,但當然有為船上狹小的空間做些必要的取捨。
枕頭啊,長袖啊,都被剪的精光。露出度意外的比前幾天看到的工程服和禮服還高。
難道這就是艦長糾結她的原因?旭准回憶起自己和艦長的過去。
戀童癖是他想到的唯一解。
“……請盡早用餐,否則下士官你和曹長之間的切磋會趕不上。”
“切磋?”
瑞鳳停下動作,一臉疑惑的凝視著一臉疑惑的旭准。
“你不知道嗎?下士官。”
“至少現在知道了”
旭准隨即給與招牌的陪笑。瑞鳳也領情的還與冷落的神情。
這不是瑞鳳想看到的。
這樣虛構的一個人,眼睛是做不出純粹的透明,而且也不特別。
瑞鳳心裡認定,如果沒看到他真正的眼睛,自己就不可能瞭解這男人的秘密,也完成不了艦長的期望。
兵器不符合使用者期待可是件嚴重的事。
攸關到自身存在意義的事。
旭准此時坐起身子,抓起上頭繡著635的外套。
瑞鳳下意識的將視線避開,旭准注意到後把被子重新蓋上。
“沒關係,我只是長的像女人的兵器,沒必要考慮我”
瑞鳳代替旭准拿起外套,把被單掀起。
旭准昨晚被菜瓜布啃的紅紅腫腫的胸膛就這麼毫無掩護的暴露在瑞鳳面前。
就像他現在的臉頰一樣。
“明明就很討厭我嘲笑你……”
旭准邊說,語氣像是在抱怨般,邊穿起外套。
不過動作中已經看不見任何想遮擋的意圖。
“下士官………”
“幫我拿褲子過來。”
此時旭准臉上的潮紅如同剛剛的曙光,只存在瑞鳳的回憶裡。
“哦…好”
這是瑞鳳回過神後才注意到的。
“船上的生活還有什麼問題嗎?或是不適應的?”
瑞鳳打開新送來的褲子,折好放在床鋪前。
雖然藉由工作來轉移注意,但瑞鳳已經不敢保證自己的想法沒被洩漏。
的確,瑞鳳厭惡旭准的那句話,最可悲的是自己還無法反駁。
因為真正在站在前線的的確不是我(瑞鳳)
而這樣被人摸透的噁心感此時正糾纏著瑞鳳的心智,但她卻無法徹底的討厭它。
“沒,但其他人呢?該不會二航是空殼部隊?艦長也真是的……”
旭准皺起眉,表情好像想起護子過度的父母。
“不,二空是確保本船團制空,一個非常重要的單位。”
不能讓情緒影響工作,我不是人類,人類可比用一堆符咒和聖水糊出的紙片複雜多了。
但就因為這樣,我才被製作出來,用來防止船員被複雜的情緒所誤導。
別讓情緒影響自己,瑞鳳,就算這是艦長希望的。
“結果給陌生人來座這位子?真他媽天才,艦長”
“那代表艦長相當看重你。”
瑞鳳不小心脫口而出。可能是習慣了吧,畢竟有時瑞鳳會安慰船上情緒低落的飛行員。
結果被旭准瞪了一下,整個過程就像在照閃光燈。
“我只是付喪,並不會對你們人類的決定做任何評價。”
她急忙改口。
燈,繼續閃的瑞鳳眼睛發眩。閃的她找不到臺階下。閃的她沒辦法直視觀察旭准此時的眼睛。
“瑞鳳,全部有幾個中隊?”
瑞鳳眨了眨眼睛,在視力回復同時看見旭准擺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至少瑞鳳確定他沒在生氣。
當然,這都是瑞鳳的猜測。
“有4個。” 瑞鳳說
“4*6…24……”
旭准喃喃自語的恰著手指。頭往上揚,腦裡的算盤叮咚叮咚的響著。
“準確來說是3個,另一隊是艦攻,還有3架ki15改”
“又是這種混水……”
旭准低下頭,又很快的臺起。
他座直面向瑞鳳,從窗外撒近的陽光大搖大擺的穿過兩人之間。
瑞鳳吞了口口水,此時她並沒有忘記要觀察這男人的眼睛。
像蒸餾水一樣,清澈見底的眼睛。
“瑞鳳,你相信奇跡嗎?”
面對旭准的問題,瑞鳳罕見不用多做思索就能作答。
“不相信,無法用科學理解之事被稱為奇跡,而不符合科學論述的事為不可能的事。”
淺藍色的……因為太淺,太透,直到剛剛陽光打上時才發現。瑞鳳想。
“邏輯推導之下,奇跡是不可能發生才被稱為奇跡,而在不可能發生的前提之下奇跡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不相信。”
“那你要怎麼解釋你的存在。”
旭准露出一臉不滿足的表情,很明顯在抗議這種答案太俗套。
“付喪技術………”
“不是那個,我是指你還活著這件事。”
旭准包起枕頭,打量起四周,好像在找些什麼。
“難道我不該活著?”
瑞鳳不會對講話時對方不專心這種小事感到煩躁,但沒准不會對看不到眼睛這檔事感到煩躁。
她嘗試在不做太大動作的前提下,繼續盯著旭准的雙眼。在過程中漸漸覺得自己不該用男人來形容眼前的生物。
應該用男孩。
“這世上沒有什麼是該,什麼是不該的,他們就只是單純存在著。
旭准提醒著瑞鳳自己的主張 。然後刻意迴避觀察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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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鳳知道吧?”
“她是我妹。”
瑞鳳版著臉,孩子氣十足。
不過剛剛直覺告訴我,她用一樣的想法看待我。
我看著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沒有憎恨或喜歡。所有的一切就如同歲月般摸不著痕跡。
“珊瑚海我有參加,你妹也在場,後來的事知道嗎?”
我轉而看向瑞鳳,打算看她反應來決定下一步旗該如何走。沒想到她就像塊磚頭,一動也不動的。也許正等著我把話繼續講下去。
因為不反應也算一種反應。
“因為單位的關係,我沒辦法直接接觸那場戰役,但從當時雷達圖和監聽聽到的慘叫來看…怎麼說呢…”
我毫無顧忌的把故事說下去。
雖然我自認把曾發生的事當作是故事是件沒禮節的事,但對隔岸觀火的我來說這的確是只個故事。
“當敵軍最新型的正規空母對我方還算菜鳥的五航戰時竟毫無懸念的直接敗北。”
我加重語氣,祈禱著這位不經世故的小付喪能別把重點放錯。
“當下所有人都樂極了,根本忘了學會教訓。”
我嘗試擠出個笑容。這沒甚麼意義,只是我的職業病。
“要不是雲剛好在五航上面,你覺得就憑這一丁點艦載機能做什麼。”
“所以說除非擴增二中,未來我沉沒的機率幾高對吧。”
瑞鳳立刻回答,比起死腦筋的艦長來說她簡直是天才。
“看來你還是不懂。”
但還差了一點。
“對你而言雖會有3分之一的艦載機在你的掌控之下。”
我掏出我的左手,讓它扮演sbd做出俯衝的動作。
“但對美帝而言一次衝下來的艦爆就足夠讓你沉足4次也不為過。”
我有點後悔當時沒好好練練手語。俯衝拉起的動作做的跟復健沒兩樣。
“還有我試過了,同高度俯衝是追不上他們的,所以別指望我能救你……”
“救?為什麼要救我?”
瑞鳳把茫然的神情刻畫在我對她冰冷的印象上。
“既然你明白戰局,那還有什麼動機救我?”
“………”
我把想說的話吞了回去,其實交代動機不困難,只是我想多瞭解眼珠子裝錯的付喪會怎麼說服自己。
“只要剩下的艦載機能帶走美軍的任何一艘空母,按定義來講也算勝利”
沒有說謊,也沒猶豫,對司令部來說也是客觀的事實。
“兵器本就是為了追求勝利而造。”
炯炯有神的目光……好懷念啊~也意味著這些話對她不單單只是教科書上的標語。不過最讓我在意的還是,眼球那對一些些對某事的渴望。
“只要勝利,我並不明白誰會有動機舍本逐末。”
艦長啊,傻姑娘。傲嬌屬性早被玩爛了,就好歹……
“還有珊瑚海結局是什麼,能告訴我嗎?”
欸?
“你不知道?”
“如果你講我才會知道。”
………太浪了,犯了個低能的錯誤。
“好吧。”
我重新評估棋局,不過側面從來看。艦長又押錯了。
她不是學會人心的兵器,而是由鋼鐵組成的少女。我看到的躁動並不是她後天學會的,而是她天生所具有的。
德意志科學力世界第一果然不是喊假的,誰會想製造這種有血有肉的兵器,大概也只有有這個低能的國家吧。
“最後以我方沉沒一艘輕空,敵方戰沉2艘正規收場。”
其實敵方只有一艘戰沉,另一艘沒死透。
“那很好啊,我們贏了,只損失一艘瑞鳳級。”
她表情平淡,不是強忍裝的,就……那付樣子就對了。
或許這妹妹只是名義上的也說不定。
“下士官對這結局有何不滿的?”
她斜著頭,我才意識到太著重於自己的內心戲。
“也是啦。”
想了那麼多,現在不進攻也說不過去。
“反正命也那樣而已,就怕像你一樣死的不明不白。”
她瞳孔微微的縮放,大魚上勾。
“這次要不是司令部那作死,要沉哪還輪的到一二航?說的有道理嗎?航行在最前頭的瑞鳳小姐。”
驚訝,好奇,現在驅使著她的這兩個名詞是我最好的兵器。
“雖說掩護登陸部隊不太算一個幌子,但相比另一支由重巡提供支援的精英,我覺得你所保護的登陸艇還真的是可有可無。”
去思考自己的本質吧,瑞鳳小姐。
“反正說那麼多也改變不了你自己還活著的事實。”
我對她微笑,這個笑老實說我也不知道我為何而笑,但它就是發生了。
所以理由是我感到愉悅還是拆牆的一部分我根本就不在乎。
硬要分的化就交給眼前好像研究出什麼的瑞鳳小姐來分就好了。
今天就這樣了!直接放出答案會落入俗套,變的和廣告標語沒兩樣。
“早餐吃啥還比較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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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在一個異樣的氛圍裡展開,旭准跟其他人聊天,順便打聽艦長這些年來的成就。
座對面的瑞鳳則像隔了一層世界,獨自的研究起納豆的任性。
付喪雖說不用吃飯,但不代表他們不能。很多時候士兵在領獎金時,付喪往往得到的是份大餐。
當旭准準備吃掉最後一根熱狗時,瑞鳳順勢把被她玩爛的納豆卷在筷子上入口。
早餐就那麼結束了
瑞鳳以為旭准會因為來到朝思暮想的食堂而有什麼驚人之舉,沒想到反應如此平淡。
接著他們就離開飯廳,前往機庫的升降梯。
在途中。
“想跟我說什麼?”
旭准突然發問,這一問剛好準確的戳中瑞鳳的疑問,但她選擇不回答。
氣氛又回到第一次見面時的那樣,但卻又不完全相同。
沒得到回應的旭准轉而注視起沿途的玻璃床。
一路上海風溫和的拍打在………外面的玻璃上。
他望著一路上看起來很舒服的玻璃,心裡非常的嫉妒,因為這幾天來待遇簡直跟軟禁沒兩樣,食物還得由付喪來送。
哪像這些玻璃可以獨佔面前的天空……
“你對付喪瞭解嗎?”
瑞鳳突然開口,打斷了旭准的追憶。
“應該沒有你瞭解吧。有事嗎?”
“……”
瑞鳳沈默了一下。
“沒事”
(走到機庫)
跟上次不同,囂張的太陽在機庫裡大撇大撇的留下自己來過的足跡。
那晚讓旭准感到黯淡狹長的走廊只不過是地上整齊排列的重機具。一望到底的機庫給了旭准瑞鳳比飛龍還大艘的錯覺。
瑞鳳偷偷的瞄了旭准,看著他好奇的神情,不知不覺就得意了起來。
但她並沒有被虛榮心沖昏頭,不斷拉著想駐足欣賞的旭准走向最邊邊的維護機房。
當瑞鳳打開機房的門時,身子突然抖了一下,裡外的人開始聚集,但沒人發現,就只有跟在她身後的旭准注意到了這微微的不尋常。
“這……不就是那架32?”
旭准走進一瞧,嚇的馬上推翻剛剛自己「微微不尋常」的推論。
“怎麼了嗎?下士官。”
瑞鳳“貼心”的用她那雙死魚眼盯著旭准。旭准掌管語言那塊的神經突然像有電流通過般顫抖了一下,又或是更慘的,直接被她銳利的眼神給拔了。
“沒”
旭准故作正定的接了下去。雖然有點結巴,但仍然稱的上一次沒有破綻的回擊。
“瑞鳳,謝了,這邊我來就好。”
旭准尋找聲音的方向,但瑞鳳卻好像料到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的。
這時石頭穿著軍裡配發的標準飛行服,身上綁著許多纜繩和吊帶,從一架22型的零戰中爬了出來。
跟旭准簡單的夾克加上規格不明的卡其色長褲相比專業不少。
“告辭”
瑞鳳俐落且快速行完禮後,隨即就消逝在人群之中。
頭也不回………
不,應該說是不敢回,只肯用眼角餘光偷喵著這位新來的飛行員。
“好了,旭准,你是不是那個人我會用實力來探明的。” ………………………………………………………………………………………
傍晚的海風參雜著夕陽的餘暉,徐徐的吹過兩人間的縫隙。
一架純百的零32掠過海面,追感著另一架五顏六色的零22。
“瑞鳳,勝負以分了嗎?”
艦長拿著望遠鏡,身旁也站了位同樣手持望遠鏡的人影。
“早分了,但離結束還早,景流石曹長始終不認輸,剩下就看旭准下士官何時開火”
瑞鳳拿著望遠鏡,但她沒把它對向兩隻在空中飛舞的蒼蠅。她拿著只是單純為了讓艦長覺得自己沒那麼特別。
“你會傷心吧”
他望著被水性漆塗滿的22。 心想。
總有一天32也會落得一樣的下場。
但想說出口時喉嚨卻好像被什麼東西給堵住嘴,只能發出略顯做作的乾咳。
“你總是嫌我說著同樣的話,或許你該試試問問看其他問題。” 瑞鳳答
她不以為意的繼續看著海面,想當然而是透過望遠鏡。
“也對,就當我自作多情好了”
艦長看著瑞鳳事不關己的態度,揉了揉自己略為心煩的眼睛。
“收到,我會執行的,艦長。”
艦長心又更煩躁。
“不過………”
瑞鳳拉長了音,音到最後細小到幾乎聽不見。
“你有跟景流石曹長說過什麼?關於旭准下士官的。”
艦長聽到後心裡驚訝的看著瑞鳳。
她此時的表情與其說是真誠,不如說是鬆了口氣。就像是跟父母要糖吃的小孩那樣。顧忌什麼卻不忘露出乞討的嘴臉。
“石頭闖簍子了嗎?”
艦長很少……不,是幾乎沒看過瑞鳳有如此“情緒”化的反應,而且……她是在要求我嗎?艦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沒有,另外……”
瑞鳳不知何時握住艦長的手,等到他發現時,瑞鳳的手心早是他自己的掌中物。
“旭准是你第一批部下吧!”
“為什麼會那麼肯定。”
其實艦長更想問 為什麼會問這個
“如果你跟旭准不是舊識的話,正常人都會先問說旭准而不是景流石。”
瑞鳳語氣平定,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手的關係,艦長仿佛只是個旁觀者,看著瑞鳳在面前揭穿自己的傷疤。
“而景流石是船上數一數二資深的航空兵,所以在這之前的……”
“是的,沒錯。但瑞鳳…”
“艦長,我不明白,他不是正好好活在那?艦長為什麼說你害死了當時所有人。我不明白。”
“……”
我沈默了,我不明白我為何要沈默,只有心虛的人才會沈默。
“抱歉,是我越局了。付喪本來就沒有判斷是非的能力。”
她行了個禮,一個標準到我感受不了她有歉意的一個禮。
“告辭了。”
她轉身。
“瑞鳳!”
我反射動作的叫住她,當下我不瞭解自己為何這麼做,但下一秒我就明白了。
“……旭准他……認為他是什麼”
我仿佛可以聽到自己在顫抖。
“……旭准吧,我猜。”
裡面夾雜著同情。 ………………………………………………………………………………………
32……謎一般的零戰。我當然清楚它只不過是臺零戰,只不過把機翼削短罷了,對,只不過,我能說出成千上萬個關於那玩意兒的只不過。
但……我知道讓外人聽到會覺得是鄉下人的迷信,連我自己都在想,這說不定只是我知識的盲區,找那些一二航的隨隨便便也能做出一模一樣的。
但那架32……船上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的面孔,我曾經發誓我會一輩子記住它,但現在卻在我面前一片片凋落,混著是似而非的回憶,攤平成在我後方追著我的小王八蛋。
“說點什麼啊!要是昏掉我可賠不起。”
我試探的對無人的話筒呼喊著,他不識相的給與我刺刺的靜電音。
我突然踩下右邊的舵,想扭轉情勢,並不斷拉杆。
翼段用雲在空中畫一道優美的弧度。
“4 pass"
我聽到後下意識把操縱桿往反方向轉,怕怕達達的撞擊聲頓時填滿了座艙。
接著就換被巨大的陰影給填裝。
我慢慢的將頭臺起,雖然如果真的是這樣,我根本不可能趕上交錯的瞬間。
但我還是看到一架32正從我頭頂正上方飛過。
死亡之前的迴光返照?
我覺得思考變得好快。汽缸的碰撞,螺旋槳一片一片劃過面前的槳翼,每個快到來不及體會的瞬間,都清晰的攤在防風玻璃上的每個角落。
我一直不認為一場兒戲感十足的演練可以模擬到死神降臨的時刻,但那種破真的壓迫感,那種咽喉被人掐住卻無從掙扎起的恐懼。
此時卻無比真實的降臨在我身上,這是我在戰場上從無體驗過的。
“一次……”
我重新整理我的思緒,他做了什麼,他是怎麼同時失速又同時拉住機頭的。我努力再起中尋找破綻,到頭來才發現我連他是怎麼發生的都不知道。
“在一次………”
這世上有那種存在?一個不僅能取代、還超越他的存在?
“我差點就要命中你了,所以……”
“再來一場就是了”
對方語氣稀鬆的說,甚至還可以聽到些慵懶。
我突然意識到這對他來說只是場打鬧,還是陪小孩子扮家家酒的那種。
我由衷的為我的恐懼表示可笑,但在這種前提之下我仍就緊抓著它不放,遲遲無法放下。
“喂,你也動一下吧。這樣距離拉不開。”
“不如就這樣開始吧!”
我粗暴的推開節流閥,wep的指示燈為視野染上一抹鮮紅。
也許這根本不是戰鬥,只是獵物的掙扎,但那又如何。
獵人沒有非逮得手的道理。野豬的獠牙專刺這種大意的獵人。
“少看不起人了!!”
此時他機尾的4黃黃的映在我冒汗的額頭上。眼前的瞄具小的只塞的進那架32。
我心跳變的好快,不,是非常快,快到我喘不過氣,我索性就不呼吸了。像是位狙擊手屏息的看著獵物。對,現在我是獵人。
那麼近不可能………
“5pass”
他方向舵的殘影若隱若現的停留在我的視網膜。
32的左翼像被圖釘那樣被定在半空,機身順著慣性,如時針運轉般,扭出個踩舵也不可能比的過的內圈。
怕怕達達砰
我試圖冷靜的座在椅子上,wep的紅燈我已經看不著了,老實說,現在的我除了窗外的風景,什麼也看不到。
“打偏了,抱歉。”
對方沒有挑釁,好像是真的打偏了。這無疑加深了我對那男人的恐懼。
我拿起被漆彈染橘的無線電,雖然說是漆彈,但畢竟是航用機槍打出來的,風從腦袋瓜後玻璃的洞呼呼的吹著我的頭皮。
“再一場。”
“沒關係嗎?漆彈在你座艙爆開欸。”
“我說,再一場”
(過了很久)
” 我認輸,曹長 ”
他輕拉起機頭,在傍晚的彩霞勾勒出兩道淺淺的傷痕。
這個動作會使飛機減速,使他得以從我12點鐘方向迅速又優雅的飄在我3點鐘方向。
“我…”
他飛的離我很近,先是意思意思笑了一下,然後版下臉把手放離操縱桿。
“是覺得太無聊嗎?”
“也能這麼說啦。”
他淡淡的說,沒有驕傲的氣息,反而有著朦朧的無力感。
“但主要是累……”
“為什麼要說謊。”
我沒留給他緩衝的地帶,我厭惡著一切被他人掌控的步調。
“為什麼把你所有的經歷都給否定掉。”
從一開始的挑釁,到身份資料,甚至是曾經最不能失去的名字。
都在擺明了他想拋棄過去的所有。
那為什麼還要在這時刻展現自己就是他的證明?
“另外憑你的能力,為何還要留下能讓我質疑你的證據?”
“……”
他沒沈默多久。
“那你想聽到什麼樣的答案?”
“你最真實的那個?”
我語氣非常凝重,有部分表現著我此時的心態,剩下的是防止他用兒戲的態度面對。
“真實?只有你相信的那個才是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