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過去一切與父親片段記憶的帕斯特,心中情感滿溢,淚水奪眶而出。
夏夜看著最後一名來訪者身驅飄散幾縷煙霧,笑意更加濃厚,減輕握住腳踝的力度。
淚水滴落手臂,不見早先的晶瑩剔透,嫣紅血花滑過皮膚滴落地面。
不同於之前展露的驚愕神情,帕斯特面色平淡攤開扭曲沾染鮮血的雙手看了看,彷彿感受不到轟擊全身的劇痛緩緩站起身,步履輕盈地走向上司特地顯現的直立鏡,瞧了鏡中理當倒映不出怵目驚心的殘破身驅。
借穿的衣服逐漸消散,顯現原有的服裝。白色液體自左側破碎頭顱緩緩流出,隱約能從糾結成團的髮間瞥見鮮有著色的碎裂頭骨,一顆赤紅球體靠著幾縷組織懸掛在皮開肉綻黑色血管顯露的右臉頰,四肢扭曲變形,數根手指折損,胸脯露出數根一小截肋骨,大小傷處溢出的鮮血沾染全身,灑落地面。
整體形象足以將人嚇得魂飛喪膽,完全無法將眼前的這個人與當事人劃上等號。
「身體怎麼會變成這樣……」
微微開口詢問鮮血流洩出來,嗆得帕斯特頻頻咳嗽,咳意稍緩,無視口腔腥味與火辣辣的疼痛,垂望濺灑地面的小型血池,久久不語。
為什麼鏡子能照映出他的樣子……照理說,變成這種狀態的自己應該沒有這方面的能力……
無法開口的他,僅能在心中向能夠聽取的某非人提出這項疑問。
「這就是你最真實的模樣,帕斯特。」
相較於看到真實樣貌連忙逃回居所的某隻松鼠,夏夜環起手,露出極為陰冷的歡樂笑容。
早已對吉祥物感到乏味,正盼望有新人帶著意想不到的驚喜上門,願望固然成真。
即便對徵求就業機會和居所為由的來訪者感到些許乏味,卻也莫名勾起他的興致。
況且,近乎失去一切的靈體可說是難得一見。
這也是為什麼夏夜當初聽聞帕斯特的需求而倍感驚訝。
「為什麼鏡子照得出你?因為這是我的身體,是否將將人倒映出來,隨我高興。」
夏夜以理所當然的態度回應對方拋來的探詢。其中包含自身有權是否將靈體在某些人面前顯化出來的未出口話語。
時過片刻,注意到自家廚師的逗趣舉止,他輕笑一聲。這一聲,讓垂首的人轉過頭瞧向聲源。
「好了,既然你的問題都已經解決,就趕快變回原樣。」
有如看著戲劇謝幕,夏夜拍了拍手,示意對方換回剛剛的整潔儀容。
然而,面目全非的帕斯特露出疑似不解的神情。見狀,夏夜接續說著。
「你要是不變回來,今後店裡無法做生意,更別說藏身熄火灶爐裡的廚師。」
面對夏夜的要求,帕斯特遲了半晌,才表現出會意過來的反應。
午間陽光透過格子窗照射在無法稱為整潔的人身上。經過一連串的事件,帕斯特的內心再次有了新的變化。
接受自己已死的事實並克服心底的怯懦,渾身嫣紅、傷勢散化為鵝黃光粒,隨之被光芒壟罩,不久逐然淡化消逝,顯露出方才無傷樣貌,生前服裝再次轉換回工作服。令人倒退三尺的儀容與疼痛彷彿不曾存在般消失無蹤。
帕斯特撫上胸脯感受變得舒暢平靜的內心。他垂下眼,不知該如何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