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 兩個人的事
公園旁有一家晚上七點才開張營業的,我們常去的居酒屋,準時下班的幾個人總是在還沒營業的時候就入座喝起啤酒。
老闆是很不錯的傢伙,個性從通融我們提前入座就知道有多好,料理的手藝了得,長相酷似日本的明星福山雅治,但怪的是,四十好幾的他卻至今沒有談過戀愛。
有的時候他愛開玩笑,我做的飯菜之所以會這麼好吃,那都是因為我用魔法料理出來,醞釀四十年功力的好味道。
當然,這不用想也知道這是他隨便跟我們唬爛的,但說實在,座上多年我們幾個上班族仍然不能明白他為甚麼沒有結婚的打算。
不過雖然是這麼說,但我想光是聽到我們幾個下班所吐的苦水就足以讓他退卻了吧。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這句話所言不假。
記得那天阿明是這麼抱怨的。
「……那個人說,要是我這樣下去她就要逃回娘家耶,搞什麼,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吧!?」
白領階級的阿明是我們大學時期的同寢室友,畢業之後他到了一間上市公司擔任小職員,白日忙碌就不用說了,好幾次跟我們喝完酒還得跑回公司,一個人在座位上加班也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所以這可想他下班回家時有多麼疲倦,假日不想出門,只想待在家裡休息的理由可說是相當充足。
下班、放假想潦草把事情做完去休息的心情,我們也算的上感同身受。
但不幸的是他結了婚,有家庭,有老婆的責任,所以有些事情確實逼不得已。
話說回來,不幸的人其實是我才對,三十來歲還是處男,有一次去沖繩和背包客旅館的人交流時還因此被取笑了一番。
因為是跟眼前幾個損友一起去的,所以我至今記憶猶新,那個長得像強尼戴普住在背包客旅館的日本人笑說:「你還算男人嗎?」
當下苦笑的我還真想告訴他,你以為我想嗎?
不過多年後我是還滿慶幸自己還是處男的,在看到眼前幾個蠢貨一個個結婚後,我更慶幸自己是現在這副模樣。
「是有點誇張沒錯,但你們談過了麼?」
「怎麼可能沒談過,我就說我下班已經夠累了這樣應該不過分吧?」
「但那你們終究是夫妻吧,這總得有人得退讓。」
聽一邊準備爐灶的老闆這麼說,除了我之外的人都嘆氣了。
「……也是啦,能有自己的時間確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呢。」
看到這副景象的老闆也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不禁冷笑了兩聲。
「沒錯,這已經可算是我們男人特有的天性了。」
我們彼此不約而同的點了點頭。
阿明嚥下玻璃杯中的最後一口啤酒,語氣明顯比方才更加不滿。
「我還是覺得那女人太不懂我了。」
「唉……你們也才新婚沒幾個月,不懂是正常的,想我當初也是跟小琳溝通了好一段時間。」
「……那這種事你們是怎麼溝通的?」
阿明語帶笑意地開口問了坐在右側的阿文。
「就……不要給她發現就好了。」
「靠北,這算是哪門子的溝通。」
「我有溝通啊,結論就是這樣沒錯,只要不要打擾到她就好了。」
「台北市的套房就那麼大,兩個人同居是要去哪裡才不會給她看到,陽台嗎?你當自己是鴿子就對了。」
阿明撐著臉,將玻璃杯遞給了老闆要他在上一杯。
這時座在最左邊的阿政這時終於加入了我們無聊的討論。
「阿明,你忘了他家很有錢?」
聽到他這麼說的當下除了老闆和阿文本人,彼此都已各自的方式咒罵了一聲「我去你的有錢人」。
到這裡就會明白,為什麼我們每次都會提前入座了吧。
有些狀況外的老闆看到這副景象也是一臉茫然。
「那阿政你又是怎麼跟阿芳溝通的。」
「我直接跳過這個程序了。」
「跳過?」
頓時在場的所有人都一臉詫異開口。
「跟阿文的方式有點像,但就是盡量帶手機去廁所偷偷來,不要給她發現就好了。」
「是在躲老媽子嗎……」
「但也沒辦法啊,」阿政繼續說,「要就是偷偷來,再不然就是讓她心滿意足。」
「……我看很難吧,一天下來就夠累了還要想怎麼讓對方盡興。」
我這一翻話似乎又重新凝聚了男人彼此間的心意,各自表達了贊同的意思。
「但總歸一句話,為什麼我們在家要躲躲藏藏的只為了打手槍……女人應該也應該知道這種事很正常不是嗎。」
「八成是想,既然都有我了,那種事情就變得是多餘的了吧。」
「真是幼稚……」
因為沒有類似的經驗,所以我很放膽的直說了這樣的風涼話。
「是啊,真的是滿幼稚的,明明都知道這種男人做這種事很正常,但還是硬要表明自己的立場。」
「那麼阿明應該要說的是女人根本不懂男人吧?」
遞上毛豆的老闆搖了搖頭後開口。
「但最無力的我們又能說什麼……」阿明越想越氣,生氣地將毛豆整個塞進了嘴裡咀嚼,「結果去廁所偷偷來居然是解答,太扯了。」
「嗯……」
面對這種悽慘的解答,店裡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只剩下咕咕鐘獨自啪啪啪地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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