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奇幻-《後烏托邦的魔法師》(3)16.黃昏集會，索拿爾前哨戰

16.黃昏集會，索拿爾前哨戰

 

　　在擊敗巨大的水棲型艾米安跟零星敵人餘黨後，海面短暫恢復平靜。

　　從猛烈的拂曉遭遇戰回到毫無波瀾的寧靜海景，宛如剛才壯闊的戰局不過是這個世界一轉即逝的片段，歷史記憶中的南柯一夢，若不是殘留於海面上閃耀陽光的破冰，隨波漂浮的屍骸及血水，甲板上隨處可見的戰鬥傷員，我還真以為大自然是偉大的包容者。但若人類所製造出來的各種見證都真的會隨時間被抹去的話，那她似乎又顯得慈悲到接近殘忍。

　　戰局暫時停歇的這段期間，我與其他魔法師以輪流的方式加入船艦守望，艾米安殘骸處理及傷者治療的協助。當然，剛解放自己強大力量擊敗難纏敵人的尤尼斯特，也只是稍作休息後就投入治療傷患的行列，我敢肯定她絕對是女神轉世！。

　　而我雖然因為於「夢境戰」繼承了另一個自己與查理的強大魔法經驗值，害怕在使用魔法時身體會無法負荷或出現失控狀況，但仍於船上的傷者間來回穿梭，用簡單的治療魔法協助照顧他們。所幸小型的療癒魔法是生命能量還能負荷的程度，這不只讓我鬆一口氣，也為自己終於能在這時派上用場而慶幸。不過輪值船艦守望時就顯得戰戰兢兢了。還好在接下來到黃昏時刻，完全沒有任何敵人的援軍襲來。

　　尤尼斯特、多利安及艾利在我照顧傷患，梅庫西亞與其他光明會成員進行船艦守望工作時，將沉入海底的巨大魚形艾米安的屍體回收。因為尤尼斯特以在對方體內引爆後快速凍結的魔法擊敗對方，所以留下的屍身相當完整，這讓辛勒斯坦簡直樂歪了。只是那龐大的身軀最後還是被分割成五等分由各自船艦接收，現在幾乎每艘艦艇甲板上都被這具艾米安的屍體給占滿。而且由於陽光曝曬，屍身已開始出現血腥味濃厚的腐臭。

　　「我等一下絕對要再去做全身消毒，並洗一次澡！」

　　光明會研究部辛勒斯坦部長不知道重複這句話幾次了，但卻矛盾帶著幾乎要流出口水的興奮神情望向那具屍體。

　　就這樣平靜的時光到下午四時左右開始出現變化。

　　不管是甲板上、空中，許多人影突然紛紛出現，可以很明顯看出那是使用瞬間移動魔法做出的跳躍動作。而這群人正是早前先前往中央大陸里奧德曼，替盟軍開闢進入中央大陸南端索拿爾遺跡走廊前方戰線的蘭格爾花庭的教徒們。

　　他們不少人負傷回歸。有人是被炸傷或是砍傷，嚴重者不是少了一條腿、一隻胳膊，就是出現精神失常的情形，瞬間就能判斷出是受到精神型艾米安的攻擊。

　　陸續協助傷者回歸的教派成員也陸續帶回前線戰局目前的消息。從他們臉上的驚恐與身上傷勢不難想像戰況有多激烈，據其中幾名成員述說他們已經失去三分一的同伴了，那些還不包含在回到船艦的這些人。

　　另外，雖然蘭格爾花庭受到不小打擊，但在喬拉．瓊安次席教宗的領導下，仍使索拿爾遺跡走廊的艾米安防衛軍受到挫敗而開始後撤，沿海戰線的確在前中期持續推進，但目前戰況已經陷入膠著。無論敵方還是我方都進入死守自己據點的狀態，並不定時派出伏兵進行游擊戰，等待後方援軍的到來。

　　而蘭格爾花庭目前已清空海岸線的敵方部隊，所以船艦是可以安心進灣的。　　

　　另外，前線盟軍的目前據點則是在距離索拿爾遺跡南端二十公里處的沿海漁村夏迦米爾，當然裡面已經沒有任何人類留存，不過遺留的糧食跟其他應急資源跟設備倒是夠盟軍暫時撐個幾天。

　　「希望是我們這邊的援軍能早對方一步到達。」

　　「這倒是沒問題。目前我們已經可以看到里奧德曼大陸南端的海岸線了，只需再半天就能到達。」

　　梅庫西亞晚間在首領鑑艦首與我換班時如此說道，而我的確也已經看到遙遠的大陸海岸線。雖然有點灰濛的天空無法判斷前線戰況如何，但隱約能聽到遠處傳來的爆炸聲響。然後我也提到前不久前線利用「暗號魔法」傳達過來的訊息。

　　「『目前戰況穩定，我們絕對可以撐到你們到來的！』似乎是喬拉．瓊安那愛面子又傲慢的女教宗要下屬傳來的訊息，只是好像跟我們從傷員口中聽到的不太一樣。」

　　「不如等一下我派分身過去看看好了。」梅庫西亞雖然嘴上說等一下派出，但此刻在與我對話同時就已經用穢土魔法，利用兩團黑色泥沼製造出兩名分身了。

　　「好累喔，好想睡覺……」

　　「又要我們去當砲灰了嗎？真是不負責任、貪生怕死的主人。」

　　兩名分身嘴上唸唸有詞，一同回頭看了梅庫西亞一眼後就消失在我們面前。

　　「每位分身都有自己的個性應該很辛苦吧？」我試圖安撫那名被言語霸凌的「主人」，仔細慎選說出的字句。

　　「其實也習慣了。」梅庫西亞講到此時眼神游移到一旁，接著撇著嘴繼續說：「好吧……其實分身也有反映出主人心理狀態的一面。」

　　「好累喔，好想睡覺嗎？」

　　「囉嗦！」

 

　　雖然我有向梅庫西亞提出自己也想前往前線了解目前戰局的要求，但對方幾乎在我說出口後就立即拒絕，指出六點有一場重要的「後登陸戰策略會議」在等著我過去。

　　「這次只有你一人，不過，也只需你一個人出席就好了。現在傷員已經有艾利、多利安、尤尼斯特在照料，其他盟軍成員跟我會繼續守望船艦的工作，所以只剩下派不上用場且使用魔法太久又會消耗太多生命能量的你，現在我們需要你的腦袋。」

　　「妳這樣到底是要我高興還是難過啊……」

　　不過梅庫西亞所提到的這場會議的確是在戰役結束後，在我們所有人也知情的情況下決定的，只是我沒料到這次竟然只有我一個人出席。要一人面對光明會各部會領導人，兩名艦長，還有蘭格爾花庭的基層幹部，這不免讓我真的開始緊張起來。

　　「那麼現在開始我們的會議吧！辛勒斯坦跟所有研究部成員因為在處理艾米安屍體跟切麗兒的移植手術，所以不會出席。」

　　戴伯爾雙手交叉胸前坐在方形會議桌前，身旁坐的是拉格斯大陸的光明會分部總長亞奎登，其他部會首長則是站在後方。而分屬兩座大陸不同國家，分別率領兩艘珈索笛爾眾國及三艘拉格斯戰艦的艦長分列在側。最後是回到艦艇的六名蘭格爾花庭的幹部，是有各自不同特色又端莊的女性。

　　然而，這次會議上有一名眾人沒有料想到，而我請託亞奎登部長領他前來的人物也同樣參與到其中。這名人物正是前不久被我看到，利用自己能力把即將翻覆船艦「倒轉」回平穩狀態的那名光明會成員。

　　她的名字叫柏菲娜．康喬斯，是一名身材嬌小有著一頭略帶金色把起長髮尾的秀髮，以及一雙翡翠色楚楚可憐的大眼，看起來像是還處高中在學但實際已經成年的女孩。

　　看得出來她剛被帶進這間會議室時相當緊張，雙手放在胸前身體有些顫抖。她的神情表現出顯而易見的膽怯，且眼睛一直環視四周，像是誤入狼群的綿羊，就像雖然已經有過兩次會議經驗，此刻仍相當緊張的我的心情。

　　會議開始後我先是將於戰場上誤入貘的「夢境世界」而退下陣來的意外插曲詳情一五一十的說出。當然，其中包括「狄拉克之海的最初穿越者」可能是自己奶奶這件事也沒有保留。不過比起這些，光明會一眾對現身於夢境世界，被他們這群信徒立為道標的梅林更感到震驚與興奮，現場出現不少人確信這名偉大的魔法師即將被喚醒。

　　不過，所有人也認為我從「夢境戰」中帶回來的情報相當重要，其中關於貘的身份是真是假當然也是有待商榷，這些都是那時臨時改變登陸地點時我未曾詳細提及的。

　　這些細節固然重要，不過這場「黃昏集會」的主要重點還是目前登陸戰後續的安排，其他關於戰爭背後的謎團則是之後再來釐清也不遲，而首先被提到的是盟軍船艦在登陸當下所需進行的戰術支援。

　　「這是當然的，船艦無法離岸太近，頂多只能在遠處進行砲火支援，重點是是否全數異能者投入前線時我們會遭到敵人的背後圍剿。」珈索笛爾眾國兩艘戰艦的領導者布羅艦長如此說道，聲音鏗鏘有力的發言，凸顯他的領導魅力。

　　「艦長，這點倒不用擔心，我們不會放著船艦被擊沉的。倒不如說，你們是我們的最後防線跟最佳後盾。」

　　戴伯爾語氣跟神情都十分堅定，這時候個性溫吞、穩重，有著絡腮鬍留有一頭淺褐色短髮、個性溫吞接近中年的亞奎登部長接續道。

　　「我們可以持續支援五艘戰艦各自回到拉格斯跟珈索笛爾進行艾米安的海岸線回防戰，因為目前各個國家都須全數投入戰力阻止艾米安大軍的入侵。當然，我們會協助到兩大陸戰局暫時告一段落，再前往中央大陸協助盟軍推進至內陸。」

　　「拉德斯願意分配戰艦協助我們就已經是萬分感謝了，所以沒有讓你們回程被敵人擊沉的道理。」戴伯爾說。

　　「不過，目前雖然沿岸戰線我們已經有了據點，但是對於推進到索拿爾遺跡還有一段路要走。」我指著攤在會議桌上地圖里奧德曼大陸南端弧形海岸線位置，接著手指隨自己的思路移動到遺跡中央。「索拿爾遺跡雖然位處平原地帶，但在此之前需經過一座垂直高約五百公尺落差的溪谷。由於遺跡的地勢較高，另外走廊前端是溪谷延伸而上的乾枯峽谷，這對我們盟軍推進深處都帶有極大挑戰，即使我們有瞬間移動的魔法增加機動性，但沒有後援的話續航力有限，所以這也是目前前線的蘭格爾花庭陷入戰局膠著的關係。所以，我們仍需要奇襲，先直接殺入遺跡中央地帶，然後連同海岸線盟軍夾擊守在遺跡中央的敵人。」

　　「直接突入嗎？這未免太過冒險？」

　　珈索笛爾光明會參謀部部長吉連神情嚴肅的看著我，明顯對我提出的戰術帶有疑慮。即使早上的海戰因遵循我的策略而獲勝，但不知是否因我的年齡較輕跟經驗不足，讓這名過去為戰場上資深參謀將軍的人物不願完全投以信任。

　　「恩利，別忘記這趟登陸也須將梅林大人的棺木送上岸，所以我認為仍得有約三分之一的人留下來固守船艦以防腹背受敵。其他攻擊主力則與蘭格爾花庭成員進行突襲或夜襲，這也不妨是出奇不意的戰術？」

　　採取固守戰嗎？我沒想到吉連將軍在後登陸戰中會採取如此保守的戰術。若非海峽戰的戰場條件因素，其實一開始我並不想讓盟軍進行被動的「防禦戰」的，除了出奇制勝當然也得速戰速決。

　　我如此思考著，當然，我將其中盟軍目前所存在的問題拉到檯面上。

　　「請原諒我的無理。我認為目前盟軍的戰力並無法承受登入後進行固守戰的消耗，這其中當然也考慮到我們得護送梅林先生的棺木。相信大家也清楚運行『黑咎』就必須有數名戰力被排除，這段期間其他人也得掩護這些護送者，那麼我們還剩下多少主力能夠支撐跟艾米安，不……如果這時候出現『皇冕級』艾米安的突襲，是否會自亂陣腳或全滅？」

　　一聽聞我提及皇冕級艾米安，會議室中有不少人隨即露出恐懼神情，其中不少人是已經參與兩次登陸戰的光明會成員。皇冕級艾米安令人絕望的壓倒性戰力，相信親自體驗過絕對是永生難忘吧？

　　「但是恩利，必須移動『黑咎』是無法否定的事實，即使是直接突入遺跡中央的奇襲，也須有一批人固守船艦跟棺木吧？這樣分散戰力難道沒有問題嗎？好，即使是可以達到讓敵人措手不及的目的，那進入該處的盟軍難道不會迅速被敵方的大軍殲滅？」情報部長蒂雅蕾食指放在下巴，表情帶著憂慮跟疑惑，當然現場不只有她一人是如此。

　　不過在我說出接下來那些話後，眾人無不吃驚到瞠目結舌。

　　「將船艦、黑咎跟盟軍人員，『全部一起移入遺跡之中』就可以了。」

　　見眾人似乎尚未回過神來，我將目光轉向從會議開始就持續處於驚恐狀態的「單體物象時間倒轉」的能力者。

　　「柏菲娜．康喬斯小姐。」

　　「是是……是！怎……怎麼了嗎？」果不其然對方聽聞我的叫喚整個人差點跳起，眼角好像還隱約閃著淚光，簡直要哭出來的樣子。

　　「我有事要拜託妳，這就是請妳也出席這場會議的原因。」

　　「拜……拜託我？」柏菲娜．康喬斯歪著頭眨眼，看起來像極一名可愛又天真的少女。

　　接著我點頭，舉起手指向上方。

　　「是有關那裡的事。」

 

　　天際之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