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與暗之間》
續章：領土爭奪戰（上）
「你不覺得她很可疑嗎？」在返回幫派駐地的路途中，翼虹沒頭沒尾地冒出這句話。
「誰？」
「剛才那個為你加油助威的女孩。」
「楓琳姑娘...可疑？」湯子懷納悶地轉過頭，恰好對上翼虹那張精緻俏麗的臉龐。
然而，那張絕美的臉龐此刻卻寫滿了憂慮。
「她姓楓。」翼虹緩緩吐出這三個字，連帶著一口長氣呼出，彷彿欲把心頭積壓許久的苦澀與鬱悶排空。
湯子懷霎時明白了她的憂慮。
因為他們的老仇家－－黑暗幫的幫主世代姓楓，個個兇殘暴虐、殺人不眨眼，手裡沾滿了幾百條人命的鮮血，現任的楓幫主威名更盛，武林中人人懼怕他，因而有「瘋子幫主」的稱號。
可是，就算這樣，也不能說明楓琳跟黑暗幫有所關聯呀！他準備替楓琳辯駁幾句，翼虹卻朝他比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菲特力，不曉得你有沒有注意到，」翼虹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那個女孩身後的披風顏色是外黑內灰，那是典型黑暗幫領導階層的身份象徵。」她停頓片刻，續道：「再者，她在敏感的時間點出現在那個地方，又能精準叫出你我二人的名字，讓人很難不起疑竇。」
確實，一個年輕女子聽到打鬥聲非但不害怕躲避，反而靠近觀看甚至強行參與其中，怎麼想都不合常理，若她不是膽大包天，便是自恃武功高強而為之。
「幫主大人，依妳看，這位楓姑娘的武藝如何？」
「哎唷，此處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如此拘謹？快快免禮平身～」翼虹似乎被他認真的表情逗開懷了，稍稍舒緩了眉宇間的沉重氣息。
「在我看來，她的武功只能用『深不可測』來形容。」翼虹斂起笑意，「她那兩下閃避的身法，看似簡單，實則其中的每一分巧勁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她若躍起地遲了，雙足不免要斷送在謹仞的劍鋒之下；躍起地急了，則失於狼狽，儀態蕩然無存。」
湯子懷回想起她笑語嫣然的兩次縱躍，那曼妙的身姿彷若花叢中翩翩飛舞的彩蝶，儀態萬千又溫柔可親，更以精湛的身法化解了自己的危機，胸中油然而生一股感激與欽慕之情。
「這樣的高手是友非敵，自然是本幫之幸，否則......」翼虹聲調驟冷，湯子懷不由得心下一凜。
「未來在戰場上相遇，免不了一場激烈的廝殺，屆時身為副幫主的你下手可不能容情呀！」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拍了拍他的肩。
湯子懷覺得她想太多了，皺眉回應道：「虹姊姊多慮啦！那楓姑娘天真爛漫的，跟黑暗幫的那些殺手一點也不像。」接著主動牽起翼虹的手，「倒是姊姊最近為了準備領土爭奪戰操勞過度啦！瞧瞧妳，都瘦了一大圈，我回去趕緊叫廚子多煮些有營養的食物給妳補補身子。」
翼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輕打了他一個耳刮子，「你呀，最後這句話又不經大腦了！女人嘛，都希望自己瘦些才更好看，你呢？菲特力，你喜歡我胖些好呢？還是瘦些？」
「那又有什麼分別？」湯子懷凝視著她，笑容中滿是寵溺，「胖瘦都好，只要是虹姊姊，我都喜歡。」
兩人笑鬧著，手挽著手走在灑滿夕陽餘暉的石板路上，回家。
***
一樣是回到自己的避風港，另一頭，卻是截然不同的風景。
楓琳躡手躡腳地推開門，走進那棟高聳而充滿神秘氣息的建築，小心不發出任何聲音以免驚動旁人――原因無他，她今天是翹家偷溜出去的！
儘管兩年前雙親過世後，身為獨生女的楓琳便成為這幢宅邸的法定擁有者，然而這裡依然有個能鎮住她並把她調教地服服貼貼的存在，而她此刻正踮著腳尖緩慢踩過那個人房門前的走廊，祈禱她不要發現自己翹家的事實。
「臭阿琳，妳死去哪了現在才回來？蛤？給我回答！」房門冷不防地被推開，一名扠著腰的長髮美女怒氣沖沖地瞪著她，看著平時斯文有禮的她努力擺出張牙舞爪地兇惡模樣，楓琳忽然有點想笑。
「星姊，我錯了，對不起嘛！」楓琳低頭搓著手裝無辜，「可是，人家這一趟出去刺探敵情也不是一無所獲呀！至少跟敵幫的幫主、副幫主都打過照面了，日後在戰場上相遇也不會認錯人。」
長髮女子名叫葉星，今年二十四歲，卻已經擔任黑暗幫首席副幫主的職位，在幫中地位尊貴，僅次於幫主，她與楓琳自幼相識，兩人情同姊妹，年長數歲的她很自然地扮演起保護與照顧者的角色。
不過楓琳這個任性又淘氣的妹妹從小到大沒少讓她操心過，就像現在，即使自己頭頂上已經冒出熊熊怒火，楓琳依舊笑嘻嘻地站在原地，毫無悔意。
彷彿她連一根汗毛都不敢動她一樣。
妳到底知不知道姊姊有多擔心妳的安危！聽到楓琳的狡辯，葉星終於忍不住爆氣了！她一把揪住楓琳的衣領就往外拖，口中飆罵：「刺探個屁！那是本幫『黑暗左右使』的職責，妳去湊什麼熱鬧？每次都只會幫倒忙，要人家幫妳收拾善後！還有妳去找光明幫的人做什麼？要是身份被識破，今天我拖著的就是妳的屍體了！」
楓琳縮了縮頸子不敢吭聲，顯然被葉星發飆的樣子嚇壞了。
葉星把楓琳拖到她房門口，把她整個人隨手扔到床上，冷冷地宣佈：「給我老老實實地待在房裡反省，晚上八點幫務會議前不准踏出房門一步！」說完「砰」地一聲用甩上門，似乎還從外面上了鎖。
儘管這是道充滿威嚇意味的命令，楓琳卻一點也不慌張，葉星對她的處罰向來只是隨口說說，不會真的付諸實行。她翻身側躺在床上，腦中卻浮現出稍早在市集街上的見到的面孔－－
湯子懷、翼虹、謹仞還有他師弟，都不是十惡不赦的壞人，尤其是光明幫的那兩位，對自己還十分親切友善。
然而，人們或因為立場不同而反目，或源於利益而糾纏，或沿襲上一代的仇恨而敵對，黑暗與光明兩幫尚且如此，素無嫌隙的白雲幫竟也露出豺狼般併吞其他幫派的野心，對非同伴的人下手之狠，彷彿欲置其於死地。
冤冤相報何時了？恍惚間，她耳邊響起湯子懷臨危之際的吶喊：「我與兩位無怨無仇，何故如此？」
領土爭奪戰，真的是必要的嗎？
（未完待續）
創作內容
【短篇】 (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