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覺寺庭前清淨無紛，背朝百樹，佇立在喧囂世道之外，妲己一人悠悠的走在庭前，一身素白的衣衫，淡雅的臉龐有些蒼白，即便少了以往的妝容，卻更顯得雙眼清澈動人。
她看見庭前種的木槿花綻放，那花喜迎這微涼濕潤的天氣，已然開了幾朵。
「又是一個入秋了呢…」妲己看著那木槿的嫩粉，有些羨慕這花的生氣，於是伸手想摘下一朵。
「今年的木槿好似比以往好看。」燃燈站在門庭前笑著。
「世尊。」她放下了手，微微點了頭。
燃燈走上前看了看，若有似無的說「好不容易等到了屬於自己的盛季，還是讓它們在這裡安靜地綻放吧。」
妲己想了想回道「這倒也是，本想摘來放在房裡，但想想左右都會枯萎，還是不摘了吧。」
燃燈隨意問了句「今天沒有和大家一起誦經嗎？」
「早上才和大家念了幾篇，剛才又一起整理了道觀，才來庭前走走。」
「看著也快傍晚了，先回去休息一會吧。」
妲己點頭道「那麼我先回去了。」
燃燈笑而不答，目送她離開，其實從剛才他就一直靜靜看著妲己賞那花，她雖然嘴裡說好看，眼神卻帶著苦澀。
自那次聞仲雷霆的責罰後，妲己就被燃燈帶到道觀中照顧療傷，傷養好了後，她就與其他修行的同門一同待在道觀修行，每日便是靜下心來讀經、灑掃，偶爾一同聽著燃燈講解佛學，這一待竟也過了幾年。這些年來，她像是換了個性子，不太愛說話，對道觀外的其他事物也不如以往有好奇之心，每每有人問起為何當時受傷在外，她總是笑著說忘了，實際上她也真的想忘記那些過往，但越是想拋下，越是難以將忘。
因為每每到夜裡，他的樣子就會出現在妲己夢中，撥亂她的心房，當她醒來，又想起他在仙境轉過身豪不在意的樣子。
「他竟是這般無情…」妲己喃喃自語著，又躺回了床上。
想起那時自己不管如何都要守著當時的承諾，而他竟是說拋下就拋下，當她是不存在一般。
「這麼多年了，難道不能忘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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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還沒亮，她獨自來到燃燈誦經的房室，房裡十分清淨，只有一座簡單的打坐檯與幾盞佛燈，
她點起燈火後，便跪坐在臺前等著，她知道燃燈每天都會來這裡點香頌經，而有些事情，也許早就該請示。
果然等候了一陣子，燃燈便也來到了這裡。
「起得這麼早，應該不是有經文不解想請示吧？」他走進房裡，一派自在的坐在檯上。
妲己倒也不拐彎說話，直白的問了句「世尊，您知道如何忘了過往嗎？」
「過往既是已經發生的緣，就會與我們的命牽著。」燃燈回道「雖然無法全然忘懷，但是能夠選擇放下對它的念想。」
「我…」妲己聽完後，不知該如何回答。
燃燈看著她困惱的神情，點破了這些年他不曾說出的話「其實，妳無法放下過去的原因，只是因為不了解。」
「不了解？」妲己疑惑著。
「因為妳不了解、也不願再猜想發生的因，自然也不能接受現在的結果了。」
妲己有些意外，燃燈彷彿洞悉了過去的一切，點明了她所困惑之事。
「世尊知道？」
「自妳來這裡後，雖然與大家一同清淨修行，可眼神裡還是牽掛著心事。」燃燈笑道「都說自古情關難過，能讓一個人牽腸掛肚多年的可不就是一個情字嗎？」
妲己低下頭，靜默不語。
「我雖然無法得知妳過往全然樣貌，不過我知道有個人能替妳解惑。」
妲己眼睛一亮，立刻問道「還請世尊告知此人。」
燃燈抬起手，掌中紋上浮光，變幻出一把銀雪色的鏡子，鏡面亮著光，一閃一閃的浮動著。
「這鏡子是好幾千年前，有個迷途的靈魂墜落此地，化作一道念想留下的。」燃燈看著那鏡子，慢慢解釋道。
妲己看向那精緻的掌中鏡，只覺得那鏡子所浮現的光影讓她有些熟悉的感觸「靈魂也能在這世間留下東西嗎？」
「與其說是靈魂留下的，不如說這是她念想太深刻，化做了器物長久的存放在人間。」燃燈將鏡子遞給妲己「妳若真想明白，就好好看著鏡中影，我相信她會告訴妳所有的答案…」
一個迷茫的靈魂，能告訴她什麼？
妲己心中不解的想著，卻還是拿過鏡子，看向自己的倒影。
起先，那鏡子如尋常鏡子一樣，浮現妲己的樣貌，可妲己發現鏡中的樣子漸漸有些不同，眼神逐漸變得嬌媚，嘴角也微微上揚，此刻鏡中的雖然是妲己，神態卻不是此時鏡外素淨淡雅的樣子。
「這是…」妲己抬頭想問這是為何，卻不見燃燈的身影，她又看向鏡中，卻看見鏡中的自己已然轉過身，漸行漸遠。
「妳要去哪兒？」妲己急急問道，那鏡中的自己回過眸，眼神像是有股神秘的力量，將妲己的心神勾進了鏡中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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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廷內燈火通明，金碧輝煌，此刻滿是歡樂的樂聲，歌妓拂袖作舞，儼然是一場風花醉月的好時光。
妲己側躺在他們上方的床榻上，她穿著一身紫紅的衣裳，輕薄的綢緞露出了一半香肩，她撫著自己的長髮，九條尾巴不耐的擺動著。
「都叫他們下去吧…」她揮手，不耐的喊著。
她身邊的宮女小月應聲，抬起手作勢大家散去。
「小月，妳留下…」妲己露出了一抹淺笑，那笑容酥得連女人看到都無法招架。
「是，主子要奴婢做什麼都儘管說。」小月臉上起了股紅韻，連忙低下頭。
妲己伸手勾起小月的臉，直盯著她瞧「小月，妳也是個美人呢。」
「奴婢不敢。」小月低著眼，不敢直視。
妲己將小月一把拉到身旁，對著她的臉輕聲命道「叫一聲讓我聽聽。」
小月早已嚇得花容失色，可她身子不知何時早已被狐狸尾巴纏住「主子…」
「別怕，我只是想看看，小月如果在床上，要怎麼哄得紂王高興呢？」妲己柔媚的笑著，伸手脫下了小月的衣服，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膚與赤色肚兜。
「我…」小月的臉越來越紅，她聞到妲己身上那綿軟酥麻的香氣後，自己竟失了神般倒在她懷中嬌喘了起來。
「真好聽，如果我是紂王，聽著妳這樣叫，也好想征服妳。」妲己撫摸著小月的肌膚，柔聲讚道。
小月在她懷中抬胸柔動著，可神情逐漸變得痛苦，皮膚也越顯脹紅，在迷情的巔際，小月睜開了眼，可是瞳孔卻再也沒有任何光明。
「小月啊小月，妳可別怪我…讓我功力精進，妳也是死而無憾了。」妲己將狐尾覆蓋在小月的身上，湧動妖力，汲取了她的魂魄，後又將她的屍體變成自己的模樣，妲己看著那具魁儡，滿意的替她變了一身華服，伸手輕撫她無神的面容。
「去替我服侍紂王吧。」
那魁儡點頭應聲，笑得詭異，化作一陣煙霧散去。
九尾媚狐，蝕其魂魄，妲己身為妖精，在仙境是各路神仙爭相收服的妖魔，在人界亦是鬼魅般的存在，她在這世間流連，找尋著能有一席棲身的所在。而在一天遇到了紂王，紂王一見妲己的美貌就神智失守，帶她回到了宮中極盡討好。
而她自然也不會放過這到手的肥田，在紂王的宮廷裡以妖媚術法魅惑紂王，受盡寵愛，在宮中享有一切權利。她發現在這裡，有許多魂魄能吸食，讓妖法日日遽增，只要她看得順眼的東西，就沒有她拿不到的，若是有看不慣的人，也一併殺了處置，對她而言簡直是天堂般。
不過日子久了，總是有些無趣，特別是身邊沒有個能說上話的人…
隔日一早，她看見外頭天氣極好，就暫時拋開了宮裡雜事，到外頭圖個清淨自在。盈春豔陽高掛，枝頭花團連連，她找了顆大樹靠下，閒情逸致的搧著扇子，抬起頭來曬曬那溫柔的日陽，姣好的樣貌與春日相互輝映，自成一景。
本該是美好逸日，卻突然感受到一股奇怪的力量接近「是誰？」
話剛畢，一道青光朝她直直掃來，她伸手一揮化去，皺起眉頭「哪個不靠譜的法術，這種力道也想收了本妖？」
「天尊說得不錯，果然這裡真的有妖，還是青天白日之下。」
妲己往那聲音看去，是個年輕的男子，他一身淡黃袍服，手裡還拿著一把法器，眼神直盯著妲己。
妲己看著只是個法力修為剛百年的神仙，也就不驚不怕，還是優雅的搧著扇，懶懶回了句「這位小道士是？」
「今天若不將妳處理掉，這個國家不知道會淪落到何等境界！」話一說完，那男子就直直朝她衝去，一手作勢收妖術，想一舉將妲己收服。
妲己不慌不忙的輕輕抬手，地面上就颳起一股強勁的妖術，將那男子一股氣撂倒。
「想圖個清靜也這般難。」妲己慢慢起身，翻了個白眼後轉身離開，嘴裡還不忘碎念道「仙境這種下等貨色還敢拿出來與我作對…」
那男子看妲己口出汙衊，又像沒事一樣的轉頭就要走，絲毫不把自己放在眼裡，氣急敗壞的喊道「站住！妳這千年老妖！」
「千年老妖？」
妲己愣了愣，自己在這世間千年，即便自己是妖，可誰不是對她傾城美貌投以羨慕的神色，如今被一個隨便冒出的破落神仙喊老妖，一股氣在她心中燃起。
「臭道士…」妲己轉身朝他走來，一把揪起他的衣領，眼神盡是殺氣「你個落魄樣子，還敢學大羅神仙來收妖，你剛剛叫我什麼？」
「我說妳是千年老妖，在這禍害人世，本就該收！」那男子絲毫不怕妲己散發出來的妖異殺氣，睜大眼直視著她。
「你！」妲己正想伸手將他殺了，可無意間發現，他相貌其實長得十分端正，一雙眼神正氣凜然，那毫無畏懼的樣子，看著倒也順眼，於是她收起手，將殺氣收起，轉而給他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那男子見妲己詭異的笑，倒也有些急了「妳要做什麼…要殺便殺，笑那什麼樣子…」
妲己開心笑著，施了個法術將他雙手捆住「我覺得你其實也滿有趣的，不如陪我回去，當我的僕人，每天逗我開心。」
他睜大了雙眼，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自己是被仙境派來收妖的神仙，怎麼就莫名其妙的反被妖收了，還要當她的僕人？
「乖…」妲己拍了拍他的頭「我可不會委屈你，要不是看你生得好看，早就把你殺了。」
「你…」
妲己像是想到什麼，問了他「叫什麼名字？」
那男子別過頭，一語不發。
「你剛才滿口天尊的，那老頭不也就那幾個弟子嗎？」妲己笑道「申豹我是見過的，你不是他，那麼應該是那個整天下凡收妖降魔的姜仙人？」
「你別污辱師父！」姜子牙看妲己毫無遮攔，十分氣惱。
「其實他生氣的樣子挺可愛的。」妲己內心浮起一抹笑。
今天是什麼日子，在外隨意走走就撿了個神仙，還是仙境元始天尊的座下弟子，定要好好折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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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牙，替我把這蘋果削一削。」妲己伸手遞了個果子給子牙，可子牙卻只是怒視著自己。
雖然他是仙境裡的神仙，可自己也才剛修練了幾百年，若論實力，確實比不上千年的妖精，倘諾硬戰，未必能鬥贏，眼下也靜觀其變，只是妲己這一戲謔，卻讓他十分難堪。
「不想削啊？」妲己露出了失望的神情「那我只能過幾日上仙境，在你們殿上哭訴你在我這住了好幾晚，日日都在非禮我…」
子牙心中一驚，急著喊「妳到底想做什麼？」
妲己不慌不忙的說「我不是說了，你就好好當我的僕人，我自然不會委屈你。」
他看著妲己手中的蘋果，內心掙扎著，硬著頭皮接過，拿起刀子來一刀刀的將皮削去。
妲己滿意的看著子牙「這才對嘛…」
自妲己將子牙帶回宮中，每日除了應付紂王外，就是與子牙一起，她用自己的妖法壓制了子牙的仙力，讓子牙無法施展法術，每日就這樣閒著玩著，時不時對他戲謔一番，日子也變得有趣起來。不管自己說了什麼，子牙總是一副為難，那彆扭的模樣讓妲己看了十分開心，原以為神仙都是高高在上的，沒想到竟然也有淪落到此的一日。
某日深夜，她躺在床榻上有些難眠，隨手搭了件外衣，一頭秀髮隨意披散，本想喊子牙過來，卻看到他坐在離自己最遠的地方，靜心打座。
她慢步晃到子牙面前，一同坐了下來「這麼晚不睡，你還有閒情逸致打坐？」
子牙緩緩睜開眼，不急不徐「打坐能靜下心來。」
「亂說…」妲己反駁道「呆呆的坐在這裡是能靜下什麼東西？」
「只要心智堅定，有自己所相信的執念，就能仰賴著這份念想靜下來。」子牙向她解釋。
妲己露出困惑的樣子。
「妳沒有自己相信的事物嗎？」子牙反問她
相信的事物？自己從以前有記憶以來，就沒有特別親近的家人，神仙更不用說，都把她當作敵人看待，自己從小就學著獨立，只有力量增進，才能獨自應付世間險惡。
仔細想來，確實沒有什麼事物讓她能夠放心依賴。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子牙內心想著「其實她如今會如此，想來也只是太寂寞而已…」
妲己不想多聊此事，打了個哈欠「不說這個了，我坐得累了，你抱我回床上吧。」
「什麼？」
妲己露出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她伸出雙手笑著「叫你抱我回去你就照做就是了。」
「妳是女人…」子牙面有難色的低下頭。
妲己聽完這話，更是任性的直接撲向他懷中，這讓子牙著實受了驚嚇。
「你那天不是說我是禍害，如果你今晚不照做，我又睡不著，只能出去殺殺幾個人…」
子牙聞言立刻打斷她的話，有些氣憤「妳怎麼能隨意殺害無辜的人？」
可子牙越是著急氣憤，她越是喜歡看。
「拜託啦這位神仙哥哥…」妲己笑嘻嘻的，雙手搭上他的脖子，眼神盡是憐人的渴望。
子牙深怕自己若不照做，今晚可能真要有無辜的靈魂消散，只好起身將她抱起，有那麼一瞬間他與妲己對上了眼，卻又快速將眼神撤回。
「這下可滿意了？」子牙將她抱回了床上「沒事的話妳還是早點睡吧。」
「行，你可以退下了。」妲己滿意的回道，揮手叫他回去。
子牙回到了剛剛打坐的地方，本想繼續靜下心來，可不知為何，想的都是剛才妲己身上的香味，和那一瞬間的對視。其實在妲己眼神裡，他彷彿依稀看到了一絲寂寞與徬徨，而那正是妲己內心深處中，最深的一道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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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 轉生鏡（二）
此情當誰踏月來識破
天地風光都搖落
人間曾化得 劍光機鋒一刻
霧氣里相隔 彼此模糊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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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是此生緣分婆娑，兩人在這一池人世激起了幾圈漣漪。
妲己當初強硬將子牙拉下，原只是仗著自己法力較高，也看不慣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卻沒想到連日來的相處，他非但沒有平日裡那些神仙的跋扈樣子，還能以平靜氣和的神色與她相處。
一日夜色正好，妲己閒來無事，打開了自己面向後院的房門，在後院喚出一架古箏，在月色的沐韻下彈起了一曲春江花月，她右手托著箏弦，奏響的音色悠長高遠，時而婉轉、時而輕快，意境有如置身在春江池畔般，不過當彈奏到後面的連續音調，她有些匆促，手勁落得有些大，將原本的情境打亂了。
「嘖…」妲己停下手，皺了皺眉。
子牙在她身後看見此景，莞爾道「前面彈奏的不錯，不過妳太匆促，急著表現，讓後面卻亂了調。」
「有你說話的份嗎？」妲己不悅的回頭「我就是喜歡這樣的調子。」
「春江花月是夜晚臨江池畔景色，江邊水勢浩蕩漣漪，能與大海自成一色，應該快而有致，而不是過於激進。」
妲己最討厭別人對她說教，煩躁得站起來「既然這麼懂音律，那你自己試試，若奏的差，我一把滅了你的魂。」
想不到子牙還真的起身走到箏前，他笑而不語，低頭彈奏觸弦，深淺得宜、顫音相合，完美襯托了山鳴谷應的情景。
「你會四段錦…」妲己有些吃驚，這首曲子時而緊湊時而悠然，若沒有底子，是奏不出上好音色的。
子牙停下了弦，笑著看看身邊的妲己「很驚訝嗎？」
「這不是你們仙境的曲子。」妲己有些困惑。
「自從師父要我下凡收妖，我在這人世間也闖蕩了百年，總得要像凡人有一些自在消遣，否則成天煩惱，豈不是自找苦吃。」
妲己聽完後安靜下來，靜默不語。
「他其實也不像其他神仙一樣，那麼討人厭…」
子牙瞧她不說話，笑著問「怎麼了？」
妲己回過神，迎上了他的視線，他的雙眸像是一池沉穩的湖面，給她一種安定的感覺。
「我只是在想，你貴為神，竟然瞧得起不是仙境的東西。」
子牙笑得悠然，他抬頭看著夜色「不管是什麼族類，都有自己擅長的事情，神有神的使命，妖有妖的快活，一樣都能沐浴在這月色下，活出自己的意志。」
妲己聽完這番話，一股暖流壟罩她的心房，或許這天地間只有姜子牙一人，能如此對等的與她對話，讓她感受到一種溫暖的氛圍。
「那…」她走到子牙身旁坐下「你教我方才的春江花月該怎麼彈可好？」
「當然好。」子牙爽快的答應。
妲己喜歡子牙帶給她的溫暖安定，子牙亦是在無意間，被妲己的目光深深吸引。
兩人在皎潔月色下，彈奏著箏弦，幾曲來回意猶未盡，悠然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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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妲己與子牙的相處更是越來越融洽親密，妲己甚至忘了把持紂王與前朝這件事。
直至有一日外頭的士兵來報，已經有大舉精兵正要來攻打商朝，紂王此時也慌了陣腳，朝中荒廢多年，早就無力抵抗，如果妲己有方法，還望能夠相助。
「這些事情與我何干？」妲己不屑的回了那來報的士兵。
那士兵沒想到妲己會如此回應「可是…」
「這是你們紂王自己沉迷後宮，荒廢了朝政才落得如此下場，怪不得別人。」
這時子牙打破了這尷尬的僵局，他正經的問道「可知道有多少人？都有什麼武器？」
士兵瞧有人願意幫忙，連忙感激的道謝「謝謝這位兄弟相幫，大約有千名精銳的士兵，長劍拉弓都有，只是現在朝內沒有那麼多人手抵抗…」
「快帶我去，把朝內士兵都叫上，我來幫你們。」子牙說完，和那士兵就要往戰場走。
妲己見子牙丟下自己，氣得叫住了他「姜子牙，你給我佔住！」
「時間緊迫，如果現在不阻止他們，百姓也會受到迫害。」子牙認真的回道。
「你去淌這渾水做什麼？」妲己睜大了眼「是這個國家荒廢腐敗，根本不值得救！別忘了你必須聽我的，我不許你去！」
「值不值得我不知道，但我來到人間主要的目的就是能夠讓無辜的凡塵世人獲得救贖。」子牙說罷，頭也不回的和那士兵一同離開。
「單靠你和那幾個爛兵根本打不贏那些精銳！」妲己在他身後大喊「你去了就別回來了！」
她看著子牙的背影消失在轉角，內心激動顫抖著，霎那間，好像此刻就失去了他。
「我怕什麼…」妲己按耐住情緒，安慰著自己「他想去送死就去，反正我本來就不當他是一回事…」
妲己坐了下來，本想替自己斟杯熱茶，手卻抖得讓茶水溢出了茶杯，她氣得翻了茶桌，茶水四濺，杯子也碎了。
其實今天朝局會如此腐敗，有一部分也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若要論誰最有責任，也該是自己上場，卻不想是子牙義無反顧的先替她衝了出去。
「子牙的法力還不夠一舉擊敗那麼龐大的菁英…」妲己內心紛亂的想著「刀劍無眼，若我不去幫他，他必死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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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這頭，鏗鏘劍影，子牙帶著僅有的一小撥士兵，正奮力抵抗敵人，才過了一會兒，周遭已是橫屍遍野，子牙雖然會法術，但畢竟修為有限，一次也不可能應付太多敵人，雖然烙下了幾個士兵，但自己也負了傷。
看著自己身邊的同伴倒下，子牙心越是著急「怎麼辦…這樣下去根本應付不了…」
突然身後一名士兵衝向了他，子牙轉身來不急閃避，胸前被劃上了一道淺口，他雖及時止住自己的血，可是身邊越來越多人朝他拔劍衝來，眼看危及的一刻即將發生…
這時周圍的士兵全被一道紫霞光影撂倒，頓時哀鳴遍野，倒下的士兵全都身負好幾道傷口，血流不止。
「這是…」子牙看見周圍倒下的敵人有些吃驚，他隨後看見妲己已站在自己前方施展法術，三兩下將那些敵人制服。
子牙看見她上場相幫，顧不得自己有傷，激動的喚了她的名字「妲己！」
妲己聽見他喚著自己，心中一抹甜，但嘴上還是逞快回嘴「還不快過來幫忙，臭道士！」
子牙聞言馬上加入戰局，兩個人相互合作、牽制千百名敵方士兵，閃過無數劍光機鋒，終於在戰爭的尾聲將全部的敵人一舉擊殺。
妲己微微喘著，施了許多龐大法術讓她有些傷了神，她看著周圍敵人的屍體，聽著僅存同伴們歡呼的聲音，剛才忐忑的心神終於卸下了一些。
她回頭望向子牙的身影，子牙雖然朝著她投以微笑，但臉色有些蒼白，胸前還不時滲血，看見此景，她連忙跑上前，關心他的傷勢。
「怎麼會這樣，你不是早就止住血了嗎？」妲己擔心的問。
「可能是剛剛施了些較大的仙法，讓傷口又裂開了…不過不打緊…」子牙雖然表情平靜，但口氣有點顫抖。
「這怎麼行！」妲己強硬的說道「我替你療一療傷吧。」
她一手拉著子牙，施展了瞬移之術，兩人一同消逝在大勝的戰場上，幻形到一處偏僻的鄉野小屋裡，妲己扶著子牙來到床前坐下。
「把上衣脫了吧。」妲己正要替他褪去上衣，卻被子牙一手制止。
「不用了，妳是女孩子，怎麼能…」子牙蒼白的臉上浮起一抹紅暈。
「都什麼時候了，你還管這些做什麼。」妲己不顧子牙反對，硬是將他的上衣褪下，露出子牙蒼白但硬挺的胸膛，唯一刺眼的是胸前那一道紅口子。
子牙的表情略有尷尬，他低下頭迴避妲己的眼神。
「傷得這麼重，還說不打緊…」妲己有些心疼的看著那傷口，她伸手觸碰那道傷痕，嘴裡唸著療傷的咒語，傷口在她的治療下，逐漸的消逝恢復正常。
子牙靜靜的看著恢復原狀的胸口，但內心想的是剛才妲己伸手觸摸的溫度，彷彿那溫柔還留在自己胸前。
「謝謝妳。」子牙對妲己嶄露了一抹溫暖的笑容。
妲己迎上了那微笑，那是這些日子以來熟悉的溫暖，她也投以相同的笑容。
「下次如果受了這麼重的傷，就不要再逞強了。」妲己又念了他幾句「難道你不怕就這樣死了？」
子牙笑著回「剛剛我看見那麼多敵人，其實心裡已經有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妲己有些驚訝地看著他。
「不過如果是為了無辜的生命，想來就算死，犧牲生命也是值得－－」
話還沒說完，妲己突然上前抱著他，子牙被這突如其來的擁抱嚇著，手忙腳亂的問道「妳…」
妲己緊緊的將他抱緊，臉龐靠在他溫暖的胸膛上，方才她聽到子牙說犧牲這兩個字時，她內心實在是害怕，害怕失去眼前人，她再也顧不得什麼道理，不顧一切的就衝上前將他抱緊。
這些日子以來的相處，不管她有多胡鬧或生氣，子牙總是帶給她一貫的溫暖，而她此時也全都感受到了，活了幾千年才遇得一個讓她動心的男人，她知道自己已然是全心的愛上他了。
「妲己？」子牙輕喚她的名字，他感受到妲己在他懷裡顫抖的啜泣，內心有些慌亂，不知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
「以後不要再說這些話…」妲己在他懷裡輕啜著「剛才你在戰場上…我實在是害怕，我不準…不準你離開我！」
子牙愣了一會，原來自己在妲己心中，是如此重的份量，而這些日子以來兩人從一開始的互相看不慣，到後來的談笑相處，都讓子牙更了解，妲己雖然看上去要強，但其實內心只是個需要有人疼愛的靈魂，回想起剛剛妲己幫他療傷的模樣，這是他闖蕩凡塵百年，第一次有人如此溫柔的對待他。
原本不確定的情感，在這一刻像是夜色中的燭火，頓時明亮了起來。
子牙伸出手回擁著妲己，他低頭輕吻她的額前，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會陪著妳…今後永遠不相離。」
創作內容
【神魔之塔同人小說】子牙、妲己｜中篇 II
神魔之塔 - 妖嬈花夢小說系列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