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窗大剌剌的敞開,將冰冷空氣灌進浴室,小王縮了縮身子,把肩膀泡進巧克力池裡。
不知各位有沒有過這種經驗:躲在被窩裡時,明明知道把門關起來,室內才保持溫暖的空氣,卻還是寧願把頭埋進棉被裡,吸著二氧化碳濃度越來越高的空氣──直到忍無可忍時,才掀開棉被大口吸氣。當然,吸進肺裡的同樣是濕冷空氣。
小王目前正是這種狀況。只差在不會缺氧。
「啊……沒梗了。」小王不知怎麼了,熱情頓時消失無蹤。
當然,因為事後可以剪掉,所以他才敢說出這種宣告創作者死亡的話。
梗。一旦沒有了梗,等於在Youtube界被宣判死刑。只要與創作相關,無論任何工作最重要的就是梗。
小王的發片頻率很快,最高紀錄是連續一個月每天發片……至於品質另當別論。
小王並非惡人,世界上不存在惡人。善惡是相對概念,對小王的粉絲而言,小王的一舉一動大抵都能歸類為「善」;而仇視小王的人,則會將他的一舉一動都歸類為「惡」。
小王雖然拍了很多低能片,卻私底下……不對,不是私底下──他每部片的進帳,都會撥出10%捐給公益團體,至於要捐給哪個公益團體,則是在FB粉絲團上開放投票,讓觀眾進行票選。
小王的座右銘:不管是好人氣還是壞人氣,只要有點閱率就是好人氣。在公益捐款的活動上,也達到顯著成果。
讚、心、哈、哇、嗚、怒……情感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檯面下的龐大流量,畢竟這是他的生財工具。
有條件的善,仍然是善。倒不如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純粹的善。舉例來說,就算是是電視上報導的那些省吃儉用,剩下的錢拿出來捐款的人,他們也並非純粹的善。
透過捐款,看見他人露出笑容,自己的心中也感到幸福。有施、有得,就已經不符合「無條件」這個前提了。
小王跟那些大善人比,其實毫無區別,差別只在於他們獲得的東西是「流量」與「助人後的滿足感」。
同理可證,小王也是個大善人。即使別有居心,他捐出大量金錢的事實仍然無法抹滅。
可惜的是,這位善人的稱號仍舊是百萬級低能兒。這位低能兒不具備複雜思考的能力,無法替自己的行為辯解。
如果小王有政客一半的油腔滑調,想必能輕易成為人人尊敬的優質Youtuber吧。即使他都拍低能片。
小王不知道他能把自己假扮成善人,反而受到廣大觀眾(不論粉絲與否)影響,產生扭曲的人格。
赤子之心,人皆有之。那卻也只在小王剛出道時存在過,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多的利益、越來越多的名聲、越來越多的人望……被這些雜七雜八的外力介入,赤子之心早就被丟進小王心中的焚化爐了。
再次強調,百萬級低能兒不具備複雜思考的能力。
「……」
所以當他看著上方四十五度角的巧克力噴泉若有所思時,實際上是根本沒在思考。
天氣越來越寒冷,他又多泡進五公分,只剩鼻子在巧克力池上換氣。
小王閉上眼,在溫暖的巧克力醬中,睡意與香甜氣息同時襲來。
他沒睡得太久,大約十五分鐘吧。不知怎麼,在夢境與現實交錯時分,他夢見黑道電影都會出現的場景:
『幹完這一票之後,我就要洗手不幹了!』
小王又找到拍片的靈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