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威站在鐘塔上，俯瞰這座城市。
四處可見蒸汽升上的白煙，機關碰撞的齒輪聲，跟隨齒輪轉動，忙進忙出的人們，是再平凡不過的景象。
他常會想，齒輪的規律的轉動，不只有讓機器動起，也控制了人的開關，人和機器沒什麼兩樣，都是被輪軸操控的道具。
或許有一天，齒輪不動了，人也動不了、不知道怎麼活下去了。
「餵——艾威，你別老是偷懶，拿一號齒輪給我。」上了年紀的老頭艾伯，從鐘塔機關面板探出頭，大聲對他呼喊。
「知道——」
艾威回過了頭，從擱置在一旁的工具袋裡，撈出了小型的機關齒輪，在空中扔出了一個拋物線，丟給艾伯。
艾伯是機關工匠，也是他的伯父。自從父親去世後，艾伯就一直照顧他，他也在不知不覺中，學到許多機關的知識，成為了助手。
他沒什麼一技之長，也不想獻身國家從軍，在家族中一直被看不起，抬不起頭。只有艾伯這家族脾氣最古怪的人，二話不說留下了他。
在艾伯身邊，也沒什麼不方便，艾伯從不會限制他的行動，也不會給他壓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對他唯一的要求就是，在艾伯擺弄機關的時候，他必須在旁邊，也不用全程盯著看，只要艾伯有需要的時候他來幫忙就好。
對艾伯這要求，聽起來是想要他當助手，但艾伯工作幾乎都是獨立完成，他也不用太幫忙做什麼。只能認為艾伯就是個古怪的人，才會提出這奇怪的要求。
「艾威，你來幫我。」艾伯連頭也沒抬，埋首在複雜的機關面板。
「怎麼了？」艾威懶懶的走過去，看那缺少了一個機關，但仍持續運作的面板。
艾伯手拿那小機關，指了一處空缺。
「我眼睛不好了，你看看有什麼異狀。」艾伯脫下透視鏡，遞給了他，往旁邊站了一步，讓出位置。
無奈的接過透視鏡，艾威調整了一下綁帶的鬆緊，找到最佳位置戴上，站在了艾伯原本的位置，機關的構造一覽無遺。
他大致看了一下，管線接的動向、齒輪轉動的規律，很快看出這其中的異常，明明少了一個齒輪，還是能照舊運作，沒有一點誤差。
或許是跟在艾伯身邊久了，他也有了一點底子，會看一些機關構造了。
「這樣不用換吧。」艾威脫下了透視鏡，隨便下了結論，或許只是一個不重要的齒輪脫落，不接上修理也不會有事。
「傻子，你知道這很嚴重嗎？現在看起來還不會有影響，說不定過了幾天、幾個月，就會出問題了，機關就是這麼敏感的小傢伙。」艾伯不悅的皺起眉。
戴回了透視鏡，艾伯馬上變得全神貫注，細心的將那枚機關裝上，再從腰間掏出了工具，把小到不能再小的管線接上，沒多久，那枚機關就轉了起來。
沒事挨了一頓罵，艾威只能摸摸鼻子，也是習慣艾伯這樣了，艾伯簡直是視機關為孩子，一點褻瀆都要不得。
完成了工作，他們走下鐘塔，也正好打響了鐘，指針來到了五點整。鐘塔的門口，有一位身穿禮服的男人，面向他們微微摘起了禮帽，似乎早就等候多時了。
「下午好，兩位，工作辛苦了，這是酬勞。」男人微微一笑，從胸口拿出了一個麻布袋。
艾威微微皺起眉頭，感到了一絲厭惡。
面對人一絲不苟的笑容，行為彬彬有禮，素有教養的談吐，都和貴族一樣。表面上是這樣，骯髒的勾當沒少做過。
他上前去接過麻布袋，打開裡面只有兩枚銀幣。
男人輕拉白手套，雙手交放後腰。
「那麼，以後也要再麻煩你們了，我代我家主人馮.赫斯公爵感謝你們。」
男人轉過身，搭上馬車離去。
聽到公爵的大名，艾威鄙視的看遠去的馬車，赫斯公爵就是標準的貴族，在做生意上，更是出了名的黑心。
倒出兩枚銀幣，夾在指縫中，對艾伯晃了晃。
「只有這些，連酒錢都不夠，你居然會接赫斯公爵的委託，我真是感到擔憂。」
「還用不著你小子來為我擔心，這座鐘塔對這城市有多重要，哪是你這種毛頭小子能懂的。」艾伯不介意的笑笑，拿過一枚銀幣，收進沾滿油漬的口袋。
「是是，我也不想懂。」艾威將剩下的一枚銀幣收起口袋，提起沈重的工作包，準備收工回家。
沒想到，艾伯走往了回家的反方向。
「你就先回去吧，我有點事去辦。」
丟下這句話，艾伯搖搖手，乾脆的走掉了。艾伯離開的方向，是酒館所在的地方。
艾威不用想也知道，他八成又要去喝酒了，不過一枚銀幣也買不到什麼好酒。
懶得再多想，艾威把工作包扛在肩上，往回家的方向走去。反正艾伯三天兩頭就往外跑，幾天不見人也沒什麼好大驚小怪，也從不會說要去哪裡。
街道上的馬車、行人來來去去，偶爾能看到一、兩輛汽車開過去。有汽車的人，不是貴族、就是有錢人，汽車的蒸汽驅動機造價昂貴，管線連接又複雜，會打造的工匠不多，造價昂貴，只比飛行機便宜一點。
艾威也曾經想過打造一輛汽車賣，但光是蒸汽驅動機的材料就搞不定了。
六點的鐘敲響，天色逐漸昏暗，街燈一排排亮了起來。拐入人煙稀少的小巷，天色昏暗，只能勉強看得到路前進。
這是只能容納兩個人走的小巷，晚上幾乎看不到路，若不是回去走這裡比較快，他也不太想走進這裡。
單調的腳步聲回響於巷內，艾威打了個哈欠，想回家該吃什麼。
這時候，艾威發現到，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後方也走了一個人。
那人似乎在趕路，腳步聲聽來急促，但又刻意放輕，怕被人發現。
他心下只感覺奇怪，沒有多想，往旁邊靠了一下，讓後方的人先走。
那人很快就走到他旁邊，看了一眼，是個身穿長裙的女人。
她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面貌，從衣服的質料看來，不是貴族也應該出身於上流社會。不管是哪個，都不可能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正要擦身而過，艾威聽見齒輪摩擦卡頓的聲音，那人也一個重心不穩，踩到裙擺，往前摔去。
艾威趕緊伸出空的那一隻手，撐住她的身體。這一瞬間，他又聽見齒輪的喀嚓聲。
他皺起眉，感到了一絲不協調。
「謝謝你，先生，我得走了。」她語氣很焦急，想趕緊往前走去，但雙腳不聽使喚，微微發抖。
艾威往後方看去，遠遠看到有一兩個人追來。
「妳先跟我來吧，抱歉了。」
他伸手扶起她的腰，以不和她太過親密的方式抱起，趕緊往前走去。
她身體一抖，似乎想說什麼，但看到後方的追兵，還是安靜了下來。
走沒多久，他終於看到工作室的後門，但後方的人也快追了上來。他保持冷靜，稍微將她抱靠近一點，以身體擋住了她，趕緊打開後門進去。
艾威靠在門上，悄悄拉上了鎖。
沒多久，腳步聲在門外停了下來，兩三個人的聲音響起。
「不好，人追丟了。」
「剛剛明明看到還在這的。」
「你看到的是一個男人吧，該死的，小姐的腳程比我們想像的快，先追上去再說。」
他沒有多做停留，匆匆的離去。
屋子裡很安靜，聽得見心跳聲，伴隨的是機關轉動的微弱聲音。
「謝謝你，先生，給你帶來困擾，我感到很抱歉。」
她摘下帽子，露出了精緻美麗的容貌，輕眨湛藍的雙眼，透過門外灑落的月光，顯得晶瑩剔透。
艾威拉開了和她的距離，終於明白那種不協調的感覺是什麼。
「妳是⋯⋯人偶？」他遲疑的打量她。
即使很難相信，但也只有這個可能，他曾經聽艾伯說過的，觸犯禁忌的存在。
所有的機關師，都不敢太過深入的一個領域。
她雙手交放腹上，慢慢低下了頭。「是的，先生，我名為伊麗莎白.赫斯。」
「你是⋯⋯公爵的獨生女嗎⋯⋯？」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
「是的。」伊麗莎白抬起頭，雙眼微垂。
艾威感覺腦袋不夠用了，認知幾乎受到顛覆。
他揉揉腦袋，扯開了話題。
「那些人為什麼要追妳？」
「⋯⋯這個⋯⋯」伊麗莎白別開頭，似乎有難言之隱。
這時，他又聽見了機關卡頓的聲音。
伊麗莎白表情難受，雙腿呈現了無法支撐的脫力情況，身體也搖搖欲墜。
艾威皺起眉，趕緊上前去撐住她，看出了這是她自身的運轉面板出現了異常。
「我幫妳檢查一下。」
他抱起她，帶到了裡間的修理室，讓她平躺在工作檯上。
「抱歉了。」艾威微微拉起她的長裙，輕輕摸她的小腿，找到了藏得很隱密的接縫處，再利用特殊的工具打開，移除肌膚的外殼，露出密密麻麻的齒輪機關。
艾威戴上透視眼鏡，於鏡片下再裝上放大的金屬圓片，終於看清了裡面的構造。構造十分精密，管線和神經纏繞接連在一起，再利用齒輪的轉動驅動。
看到這麼精密的機關，他幾乎愣住了。這是遠超於現在技術的科技，但從管線配置看來，最關鍵的動力應該也是蒸汽驅動機。只不過，要怎麼樣的蒸汽驅動機，才能做到驅動這麼複雜的軀體。
經過一處處的檢查，艾威終於找到發出異常聲響的來源，一個指頭大的齒輪歪斜，影響到了整體驅動。
他拿起工具，熟練專注的將齒輪換掉，重新接上，在利用小型的熱融機，將管線和神經重新接合。
在熱融機發出蒸汽後，終於大功告成。
伊麗莎白坐在工作檯上，輕輕的扭動雙腳，一點也沒有不協調的感覺。
「真的很感謝你，機關師先生。」
「別叫我先生了，叫我艾威吧，還有，我不是機關師。」艾威無奈的抱臂。
「原來不是嗎？但你的技術真的很好，比我的整備師還厲害。」伊麗莎白微微一笑。
「我比較佩服做出妳的人，說真的，我還是第一次看到自主人偶，如果不說，妳看起來就跟一般人沒有差別。」他收起工具，口氣有點沈重。
艾伯曾經告訴他，厲害的機關師能做出自主人偶，擁有和人一樣的機能，不故障，就不會停止。
只要人偶繼續驅動下去，就和不老不死的人一樣。
這之所以成為禁忌的領域，是因為那些人偶，幾乎都是用人的身體下去改造。
也就是說，伊麗莎白，也是由活人改造的人偶。
想到這裡，他就感到一種噁心感。
伊麗莎白握起了手，輕放在胸口。「是嗎？看來我的想法沒有錯。」
「像我們這種存在，本來就不應該出現。」她哀傷的閉上了眼。
他不知道該說什麼，陷入了迷茫。
伊麗莎白展現出樣子，和人沒有差異，如果今天不是知道她是人偶，他也會把她當成真正的人看待。
她會思考，擁有感情，只是身體由齒輪組成，驅動身體的不是生命，是蒸汽動力而已。
這樣的她，難道就真的不該存在嗎？
「艾威，你剛剛不是問我，為什麼那些人要追我嗎？」
伊麗莎白睜開眼，慢慢抬起頭，下定決心的說：「因為，我想公開人偶的存在，再這樣下去的話，有一天，人偶一定會取代人。」
「難道這樣不好嗎？」艾威忍不住反問。
對伊麗莎白來說，擔心這些根本沒有意義。
「你知道嗎？當我漸漸不會痛、不會累、不會生病，不再那麼脆弱的時候，感覺到的一切，都是那麼虛假。」
「我連自己是不是活著，都不敢確定。」
伊麗莎白低下了頭，看原本心臟所在的胸口，只剩下不會停止的驅動機。
「不只是我，還有很多人都接受了這樣的改造，可以說⋯⋯現在平民以外的人，幾乎都是人偶了。」伊麗莎白說出了可怕的真相。
艾威冒出了冷汗，雙手緊握。
這件事要是暴露，不只是這個城市，整個國家都會被顛覆。
他只是一個小小的平民，能夠做些什麼。
不，他什麼也做不了，也不該做。
掙扎了許久，艾威抬起頭，沈重的問：「妳打算怎麼做呢？」
「我不知道。只是⋯⋯我一定要做點什麼。」伊麗莎白閉眼搖頭。
他吞下口水，感覺口乾舌燥。有許多話想說，但到了嘴邊，只剩下沈默。
艾威不認為自己能去批判這件事，也不該去說服她。
那不是他能插手的事。
見他遲遲不說話，伊麗莎白似乎察覺到什麼，苦笑說：「抱歉，我給你帶來困擾了吧，我說的這些，你就當成沒聽到吧。」
伊麗莎白站下地面，整理好儀容，優雅的行了禮。
「再次謝謝你，艾威。我先離開了。」
「⋯⋯等等。」
他忍不住叫住了她。
「現在已經很晚了，妳還是留下來過夜吧，而且，不是還有人在找妳嗎？」
不管怎麼樣，也不能放她一個人，在外面過夜。而且，找她的人有可能還在附近，出去太危險了。
伊麗莎白愣了一會，低下了頭。
「艾威，你真是溫柔呢。」
「⋯⋯有嗎。」
他別開視線，臉微微漲紅。
伊麗莎白背對他，淡淡的笑了起來。
那是不屬於人偶的溫柔笑容。
艾威讓出了二樓的房間，自己窩在工作室休息。
艾伯到現在還沒回家，一樓只剩下他一個人，安靜得不行。
時鐘咔嗒的沈悶聲，規律的回響於工作室，當指針來到12時，敲響了報時的鐘。
他背靠在工作檯上，閉上眼一點睡意都沒有，腦袋全是伊麗莎白說的那些事。
那些應該只存在於故事的情節，偏偏就給他撞上了。
伊麗莎白要他當作什麼都沒聽到，實在很難，知道未來或許有大變故，怎麼可能沈得住氣。
可是，那個時候，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艾威睜開眼，舉起了手，遮住上方明亮的燈光。
或許是，他有自知之明。
憑他的一己之力，改變不了什麼，不如就這樣混吃等死，得過且過的生活下去。
他一直認為，世界和機關沒有兩樣，少了一枚小小的齒輪，也不會停止運作。
現在也是這麼認為。
濃濃的睏意襲來，他仰躺在工作檯上，漸漸睡去。
最後，他似乎模糊看見伊麗莎白剔透的雙眼，流下了淚。
遠遠傳來鐘響，他迷迷糊糊的睜開眼。
看見熟悉的天花板，感受下方軟綿綿的床，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回到了房間。
此時，房間吹進微微的風，感到一絲涼意。
他坐起身，發現伊麗莎白站在窗戶前，風吹起了她捲翹的頭髮。
「你醒了，艾威。」
伊麗莎白捻起一撮頭髮，轉過身看他。
「妳⋯⋯」
他看得入迷，差點忘了要說什麼。想起昨晚的事，他用力搖搖頭。
「我不是睡在工作室嗎？」
伊麗莎白感到有趣的笑出了聲。
「艾威，我要走了，昨天真的謝謝你。」
她回過身，眺望這座城市，雙眼逐漸黯淡，似乎在看很遠的未來。
她修長的手扶上窗框，淡淡的說：「你應該是最清楚的，人偶只要機關還在轉動，就不會停下，我也不會感覺到累。」
「可是⋯⋯你還是把我當成了人看待，我很開心。所以，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伊麗莎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抬起了頭，面向前方。
她沒有回頭，跨出窗戶，縱身跳了下去。
他趕緊上前去，往外一看早已不見她的蹤跡。腦筋一轉，他才想到不用擔心那麼多。
伊麗莎白是個人偶，從這種高度跳下去也不會受傷。
他和伊麗莎白的邂逅，沒給他的人生帶來太大的影響，仍是每天糊里糊塗的過日子。
艾威偶爾會打聽她的近況，但聽到的都是，今天和誰一起跳舞、參加宴會，這些無聊的緋聞。
到目前為止，艾威還沒聽到關於人偶的傳言，沒什麼機會可以接觸貴族，也沒辦法證實貴族是否都已經改造成人偶。
他甚至懷疑，那只是一場夢。
「喂，小子，你工作給我專心點，今天要是不把這修理完，就別想要吃飯了！動力不夠了，再燒多一點煤！」
艾伯從厚重鐵皮下方的機關探頭，對他喊了一聲。
艾威托住臉，重重打了個哈欠，從旁邊的麻木袋撿起一塊煤炭，扔進鍋爐。
「你這小子，工作老是提不起勁，隨便找個機關人偶都可以取代你！」
艾伯拍上鐵皮，從一台大型機械下方鑽出來。
「⋯⋯喂，艾伯，問你一件事。」他抬起頭，認真的看向艾伯。
「什麼事？很少看到你小子這麼認真。」艾伯隨手抹去滿頭的汗，手沾滿了髒污。
艾威吞了口水，小心的問：「人體改造的機關自主人偶⋯⋯真的存在嗎？」
「⋯⋯你為什麼要問這個？」艾伯別過了頭，口氣是前所未有的沉重。
察覺到艾伯的異狀，艾威硬是把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沒事。」
「那是禁忌，絕對不可以問，也不能講，不然⋯⋯」
轟鏘——
艾伯後面的話，埋沒在了蒸汽溢出的聲響之中。
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他只明白了一件事。
那天遇到伊麗莎白的事，是真的。
伊麗莎白沒有公開人偶的存在，維持了現狀。與其說是伊麗莎白所希望的，不如說是他所想要的未來。
或許，他這沒有用的齒輪，在不知不覺中，也影響了這個城市的未來吧。
艾威自嘲的笑了起來。
這個城市，果然是由齒輪組成的。
——分隔線——
科幻並不是我的長處，對於蒸汽龐克的世界觀，雖然努力惡補了一下還是不太瞭解，所以這篇其實發揮的不是很好，只能算是勉強有關聯到一點點，不是很正統。有一些原理、設定太難，沒辦法好好應用在小說內，但因為還是想挑戰看看，姑且寫了這篇出來。
若本文內容不符合活動題目的世界觀，再請活動組告知，我會撤下的，謝謝≦(._.)≧
創作內容
【短篇】機關
《醫夢似幻》 (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