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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約的村落

作者:其實培養基並不好吃│2018-12-19 00:13:52│巴幣:0│人氣:59
他恨透了墜落的感覺,世界從眼前快速飛過。
媽的我開始後悔了,打從跳出去那一刻。
伴隨頭上的劇痛,眼前的一切炸碎了。

「喂!把太陽能板清完就趕快下來,回去我下麵給你吃。」
「少給我鬧!報告抄我的還敢偷懶。不准乘涼!過來幫忙。」
「馬菲爾你的晚餐完蛋了!而且這裡沒陰影給我乘涼。」


「馬菲爾、艾恩!」伊斯梅爾在辦公室來回踱步,銳利的目光掃過眼前兩個實習生。
「在!」艾恩收起平時嬉鬧的樣子,臉色慘白,上下排牙齒格格打顫。
「在!」馬菲爾感覺一滴冷汗從背上滑過。
「我不是說要在太陽下山前進門?」伊斯梅爾走到他們面前,低頭看著眼前兩個嚇個半死的孩子。
「我可不想在第二天看到兩具趴在門上凍死的屍體,如果晚上開門整個村的溫度很容易降低,還要消耗額外人力和能源回溫。」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前,一個彈指點亮了桌上的水杯看著排班表。
「不過看在你們有辦法自己開門進來還沒造成額外損失的份上,今晚住二號溫室明天順便把玻璃內外清乾淨就饒過你們。」
「就這樣?」艾恩臉上瞬間明亮了起來。
「還有把被破壞的門鎖修補好。外加重修一次隔絕的法術。」伊斯梅爾一句話打碎艾恩臉上的曙光。
「昨晚那個爛透了。」
「是…」


這裡是一個當地居民稱之為「岩底」的村,因為整個村莊──除了太陽能板和溫室屋頂──都在一望無際的岩石地下。在這裡,魔法比科技更常被使用,但人總要休息,必須全天運作的裝置在輪班交接時就靠電力驅動。


馬菲爾放下背包,坐在溫室門口。

「艾恩你幹嘛一看到人影就大叫,害我的隔絕術沒弄好,本來能回家休息的說。」他把溫室門打開,把艾恩推到另一邊說:「今晚你去另一邊,我沒帶多的外套來。」

「誰叫你弄那麼慢,就說不要重做一個,不然也不會碰到巡邏,說不定還趕得上點名收班。」艾恩把手掌朝上放在嘴前吹了口氣,一群光點從手掌飛出,照亮溫室的花卉區。
「你不要偷懶就能早點回來,也不會被關在外面了,今晚也不用顧溫室。」馬菲爾揮手把井裡的水引到菜圃裡。
「哈!那還不簡單,今晚就來打水仗兼澆水和洗室內屋頂,看招!」艾恩把引水渠的水聚集成一條水柱朝玻璃屋頂衝去。
「別把菜沖壞了!」馬菲爾轉身在菜圃上做出一個防護──像他們從開鎖進來時防止溫度散失時使用的一樣──下一秒一個翻滾閃過艾恩的另一道水柱。
「別跑!要不是你施法太慢,伊斯梅爾那個混帳也不會叫我去重修一次隔絕防護,而且我負責的是門鎖,法術重修你去!」艾恩跳上身旁的田埂上,手中出現一條水鞭朝馬菲爾甩去。
「小聲一點,吵到隔壁又要被罰。而且你別老往菜上沖水,到時候連香草都要重種。」馬菲爾在香草園和花圃上也做了防護罩,冷不防被艾恩的水鞭打中。
水鞭在碰到他的那個瞬間散成水花,把他淋成了落湯雞。
「嘿嘿!防守時也別忘了背後啊!」艾恩笑嘻嘻地望著溼答答的馬菲爾,在手中重新凝聚一團水球。
「好樣的,有種到牆壁上打!把植物沖壞我恕不奉陪啊!」馬菲爾一手抹掉臉上的水,一手伸進口袋裡拿出鉤子,用水做出一條線甩上牆上的石縫。
「耶!別忘了洗屋頂喔!」艾恩拿起刷子,在腳下叫出水盤起飛衝向馬菲爾。


「你們昨晚顧溫室啊?」
「……」
「喂!你們怎麼啦?該不會整夜沒睡吧?」
「差不多…」馬菲爾看著擦好的溫室屋頂說。是那個花店女孩,克莉絲汀,早上來採要賣的花。
「就算被處罰睡溫室也不能就躺在步道上啊!好歹也回休息室吧!那邊有床」克莉絲汀嘟著嘴說:「而且你們沒換濕衣服感冒了怎麼辦?」
「沒差,門修好課上完就休假了。」馬菲爾睜開眼睛,他很喜歡克莉絲汀這個表情,不過現在他只想睡覺。

一旁的艾恩猛地起身,說:「對!伊斯梅爾那個混帳!下次假單下來,我就要一次請完,看他怎麼排班!」
「你們太晚回來是你們的問題!」克莉絲汀大步繞過他們倆,開始修剪早上要賣的花卉。
「你們這些女生就算那混帳叫你們睡走廊你們一樣心甘情願!」艾恩睜著滿是血絲的雙眼嘟噥著:「換我們就怎麼樣都叫不動,一群小花癡。」
「你剛剛那句話已經跟大多數女生為敵了喔。」克莉絲汀瞪著還沒完全清醒的艾恩,一邊用力剪斷一把雜草。
「沒關係,男生們與我同在,怕你啊?」艾恩想跳起來,結果一個平衡不穩跌了個狗吃屎。
「呵呵呵呵!逆砍砍逆砍砍,連站都不會站,還比什麼呢?」克莉絲汀露出勝利的笑容:「人家有顏值啊,就憑你那種顏值,我看是岩石質地的岩質吧!」
「哼!我這個叫做內在美,膚淺的傢伙。伊斯梅爾私底下還是跟我們打成一片的,女生可沒這特權啊!」艾恩趴在地上理直氣壯地說。
「拜託,伊斯梅爾以後也是要交女朋友,就不會整天跟男生混了!」

隨後的聲音就像風一般散去。就這樣睡一整天,讓他們吵吧!馬菲爾昏沉的想。

「今早要上課的人是不是忘了戴錶啊?」
「啊啊啊啊啊!」
突然在耳邊響起的聲音讓他嚇得大叫,轉頭看到伊斯梅爾指著手上的錶,微笑看著他。
七點五十。
「哇啊啊啊啊啊!早八的課啊啊啊啊啊!」下一秒馬菲爾就拖著艾恩,另一隻手抓著伊斯梅爾的頭髮(很不幸那就在他手邊)衝出溫室。
「還有屋頂沒洗啊啊啊!」

所以馬菲爾就在沒早餐的和沒課本的課堂中度過了半個上午。

下課鐘一打,馬菲爾推醒睡的半死不活艾恩,說:「陪我去買早餐,順便回溫室拿背包。」
艾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再嘲笑一次馬菲爾剛醒來的反應。
「嗯?喔!對!早上那件事,嗎啡你是真的嗑了嗎啡啊?被嚇醒就算了,抓著梅爾的頭髮衝出來是…哈哈哈哈…是怎樣啦,哈哈哈…」
「就一醒來就發現七點五十了,我就想趕快抓著背包去上課…忘了不是在房間,你知道我一轉頭看到伊斯梅爾嚇都嚇死了。還有你這死沒良心的,有吐司吃都不分我,害我早上快餓死了。」馬菲爾抓抓頭,「下午清溫室屋頂我要睡覺!你還害我要請伊斯梅爾吃晚餐,這個月薪水都還沒領到。」


「岩底」是一個自給自足的村,裏頭各行各業都有,從農業到教育,馬菲爾和艾恩是今年開始實習的實習生,這裡的學生接受一段時間的教育後就會開始找尋自己的專長,一開始會以學徒的形式到各區實習,一邊進修所需技能,應該啦…

而這裡無論何時都很熱鬧的區域,除了學校,就是餐廳了。
那是一個約八層樓高的空間,地板鋪著灰白交雜的磨石子地,一到三樓就像美食街一樣,總是看的到清潔人員在桌椅間穿梭,收拾用餐完畢的桌子,當然也有二十四小時供應熱食的自助餐區。
二三樓中間地板是空的,可以直接看到一樓,一樓中央是娛樂區,常常有「跳桌」,那是一張學校常見的鐵桌(因為這裡不方便種樹,長年在地底挖掘,金屬礦物比木頭好取得),參加者會把自己的書或盒子等堆在桌上,從「起跑線」後開始跑,以不碰到桌子和雜物的方式跳過。

這種時候一定會伴隨著各種打賭、特價和圍觀,除了當眾放閃外,只有一種情況能贏過「跳桌」──請伊斯梅爾吃飯。


「快報!快報!今晚七點嗎啡要請梅爾吃晚餐呀!今晚三號吧檯非酒精飲料八折!非酒精飲料八折!四區的夥伴別忘了空出中間的桌子!二樓欄杆邊的位子現在還剩五桌!還剩五桌!要預約的請盡快!」

看著餐飲部的傑克充滿活力的在櫃檯忙進忙出,艾恩站在滿臉黑線的馬菲爾旁,說:「真是損友一個,枉費你在學校罩他那麼多次。」
「第十五桌的茄汁管麵!哎呀!只要這種盛況好好工作,排班人心情好說不定會請我們吃一頓,幸運的話還能加薪,到時候再請你們好好吃一頓。二樓欄杆邊的位子還剩三桌!要預約的請盡快!」傑克把點菜單夾在廚房窗口,把窗口的兩杯鮮奶茶端到櫃檯,大吼:「馬林魚你快去把第二桌清一清,不要聊天!」
「不要叫我馬林魚!」瑪尼甩著兩條辮子小跑到清洗區,拉著清潔車到待清潔座位旁,說道:「我只是擊劍贏你而已。」
傑克把一盤青醬義大利麵放到櫃台後,按下呼叫鈴讓客人來領餐,回嗆:「不過是西洋劍厲害了點,有種下次比西洋棋!」
「你知道你眼前這位也是西洋棋冠軍嗎?」瑪尼俏皮的吐了下舌頭,便轉身收拾餐桌了。

看著兩條金色辮子在人群中穿梭,隨著她的動作擺盪,艾恩靠在櫃台邊問:「你們進展怎麼樣啊?」
「我們只是實習的同事,看你那八卦臉就知道沒好事。」傑克一臉不屑地望著艾恩,「倒是你這傢伙,除了八卦還會些什麼啊?」
「增加你們的業績啊!不然你以為消息是誰傳的?」艾恩一臉「你們一定有什麼」的表情,正想繼續說時,不知哪個二樓的女生大喊:「伊斯梅爾來了!」

所謂「請伊斯梅爾吃飯」說穿了就是他獨門的整人手法,請吃飯的人會坐在他對面,就像看著你吃飯,不過食物永遠進不到你口中。

伊斯梅爾第一次「被請」時,說:「我只吃你湯匙/叉子/筷子裡的。」
當天,不管對方用什麼餐具,他都用筷子把湯匙/叉子/筷子上的食物全搶走(就算那個餐具被舔過或很髒也沒辦法阻止伊斯梅爾),最後那個人直接拿起湯碗連料帶湯的吃下去才結束這一餐。

如果你覺得沒吃飽再叫一份的話,伊斯梅爾就會重複上述動作直到你死心。

曾經有人不信邪,集資想看伊斯梅爾撐死,不過至今還沒有人成功過(包含廚房宣布食物告罄那次)。
當然也有人整餐連湯和菜一起倒進果汁杯裡反制(裡面還有果汁)
↑沒幾個人想這麼做就是了


岩底是一個封閉的小村,除了與遊牧民族的交易外,沒有其他跟外界通訊或聯絡的管道,正常來說,村民終其一生都在地底下度過,因為外頭惡劣的環境也讓人沒辦法離開村莊。
所以村內與外界的消息只能透過用貨品與往返各地的遊牧民族交易得知。


馬菲爾看著伊斯梅爾——他正坐在他對面微笑——用筷子夾起盤子裡的豆芽...
下一秒,豆芽不見,伊斯梅爾微笑著嚼著豆芽說:「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歡吃豆芽。」
「…那你就別吃。」馬菲爾伸出筷子夾了下一撮豆芽。
「那可不行!」伊斯梅爾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夾走豆芽丟進嘴裡。
「沒聽過食言而肥嗎?讓女孩子的白馬王子破滅可不太好。」
「我可從沒聽松爾說要減肥還是節食的。」馬菲爾抬眼看了得意洋洋的伊斯梅爾一眼,伊斯梅爾臉上的微笑消失,搶走馬菲爾筷子上的飯,說:「我很期待你會有什麼把戲,能讓我『印象深刻』。」

四周的人群看到他們倆似乎有對話,不禁開始議論,跟伊斯梅爾吃飯的人通常是想快點打發完這一餐,十分鐘後再到餐廳吃正餐的,正常人是不會跟他對話的。

馬菲爾再次夾起豆芽、在伊斯梅爾的筷子還沒碰到豆芽前,他放開拿著筷子的右手,抓住伊斯梅爾拿筷子的左手腕。
「有鑑於你上次手腕骨折讓我和艾恩幫你做了半年的苦力,我還是放過你好了。」馬菲爾面無表情的說完就放手,說:「剩下的你吃吧!」

四周的人群開始騷動,伊斯梅爾上一次被擋下來是好幾年前的事,人群開始議論作弊的可能性和賭局賠錢怎麼跑路的路線。

馬菲爾起身,在人群開始騷動前拔腿狂奔。


岩底外的地表環境較其他地方「溫和」,只有終年的烈日,不過風沙或暴雪還是有,但相較於其他地方算少了,地表常有遊牧民族經過,交易也較為頻繁,有時也會有用貨品交換休息兩晚的交易出現。

即便如此,村民對村莊外的世界仍然了解有限,因為十年前,有一支遊牧民族來到岩底,不是為了交易或休息,那些人身上都受了傷,有輕有重,他們把十幾個小孩和物資留下後,其他成年人包含女人和傷患都離開,鄰走前曾向前任村長託付了什麼,之後就沒有再看到他們了,向其他遊牧民族打聽也問不出個所以然,那個部族就像蒸發一般,一點痕跡都不留。


「喂喂!你也太不夠意思了,要跑也不叫我們,你知道被大批蜂擁而至的民眾包圍有多恐怖嗎?」艾恩喘著氣關上一號溫室的門說。
「落跑還要昭告天下也太蠢了。」馬菲爾咬著蘋果,坐在牡丹叢下看著累到躺在走道上的艾恩和咳個不停的傑克。
「靠!嗎啡你今晚那招是怎麼辦到的?一堆人都覺得你是作弊,事先跟伊斯梅爾談好了對不對!」艾恩躺在走道上對著玻璃屋頂大吼。
「在當事人面前說這樣好嗎?」馬菲爾把啃完的蘋果梗丟進堆肥區裡,起身走到矮仙丹叢邊拔了一撮花開始吃。
「咳咳...他應該是真的,看看梅爾的表情就知道了,那種驚訝的表情跟松爾那時簡直一模一樣。」稍微平順一下呼吸後,傑克說:「那是裝不出來的。」
「還有你知道你們說完話你又突然抓住梅爾的手,旁邊的女生都快瘋了,以為你要告白耶!他媽的要是男神被男生把走天知道你明天會變成什麼樣子啊!」艾恩躺在地上繼續碎唸。
「什麼鬼啊?」馬菲爾吐掉嘴裡被嚼碎的矮仙丹:「別歧視怪咖,我看起來像gay嗎?」
「就因為是怪咖才擔心你對梅爾做出一些...」
「我的武力值是低到讓你們忽略嗎?」
「啊啊啊啊啊!我什麼都沒聽到啊啊啊啊!」看著驚慌的滾進草叢的艾恩,伊斯梅爾坐在一旁的小凳上——克莉絲汀每天早上都坐在那上頭整理要賣的花——說:「這個禮拜嗎啡你應該不用實習了,有人發下豪語說要抓你到餐廳『公審』,你最好找個地方躲起來,別忘了水和存糧啊!」
「呵呵!我不信他們找得到我,憑什麼松爾做得到我做不到?」


十年前的事件完全沒人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前任村長受到的託付只有「好好照顧他們(小孩)」,那些孩子似乎被施法洗白那幾天的記憶,也沒法從他們身上問出什麼。

不久,前村長就讓村民領養那些孩子,領養者會拿到一些物資。
不過領養人絕大多數都是窮人,領養了小孩就轉賣到妓院換錢或當苦力使喚,前任村長得知這件事後,曾經想處理,可惜沒多久就去世了,之後的村長似乎忘了這件事,大家也忘了「好好照顧他們」這個承諾,不曾接觸過其他民族的村民也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向資源貧乏的地方求救,沒死已經是萬幸。」這是馬菲爾看到那些與他同年的小孩在妓院進出時,聽到的話。


兩年後,發生了一件轟動整個岩底的事——有個遊牧民族的傢伙在請伊斯梅爾吃飯時,捏碎了他的手腕(艾恩和馬菲爾為此幫他代了半年的班【艾恩靠北到現在】)

從來沒人用如此暴力的方法阻止伊斯梅爾這吃貨,因為沒有人速度比他快,那傢伙還「順便」創下了躲避全岩底追殺的記錄,找了一個月都沒人看到他。所以眾人宣告放棄尋找,大概死了吧?
馬菲爾蹲在太陽能板旁的陰影裡,張開防護罩,試圖讓自己睡著。


「喂喂喂!開門啊!開門!還有人在外面!讓我們進去!」艾恩無助的拍著門大吼,馬菲爾則試著張開絕熱防護,隨著太陽下沉,身邊的溫度以令人絕望的速度下降。
「我們在外面!!嗚嗚…我們該不會就這樣被凍死了吧?」艾恩趴在門上開始發抖。
「沒事的,梅爾會想辦法的,就算沒人來,我們也撐得過這個晚上的,別那麼早放棄。」馬菲爾已經發現他的防護強度完全不夠,但還是想辦法撐住,他背靠著門,看著天邊的晚霞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滿天的星斗,馬菲爾驚訝的睜大眼睛,他從沒有看過星空,頂多從溫室隔著滿是刮痕和灰塵的玻璃看到朦朧的月亮。

「艾恩!艾恩!你快看天空,不要睡著!快看天空!」馬菲爾推推艾恩,發現不知哭了多久的艾恩已經睡著了,一陣陣冷風吹過防護罩,連帶著使溫度下降,皮膚傳來的刺痛把他拉回現實,他努力增強防護罩的強度,但還是不敵急遽下降的溫度。

不久,一陣陣睡意襲來,馬菲爾看著星空,無力的推著艾恩,說:「醒醒,天空好美,艾恩,快看,之後可能看不到了,快起來,我求求你,快起來...」他感覺到眼淚滑過臉頰,變冷,應該會結冰吧?


看著星空,艾恩蹲在溫室內側接近頂部——也是地表——岩壁突出的石塊上,輕輕敲著玻璃,幾秒後他看到馬菲爾出現在蒙滿灰塵的玻璃外,用手指在灰撲撲的玻璃上寫下「你忘了擦外面」。
「靠!別在這種時候提醒我這種事啦!」艾恩用力敲了一下玻璃。
「找到他了?」伊斯梅爾在菜園旁的走道注意經過溫室外的人。
「找到了,不知道會待多久就是了,反正死不了的,你說呢?大不了扣光他這個月的薪水嘛!」
馬菲爾敲敲玻璃,艾恩轉頭,看到他又在玻璃上寫道:「我都聽到了。」
伊斯梅爾看著艾恩失去平衡一臉惶恐的從立足點摔進掃好的落葉堆裡。
「還好底下有落葉,不然你就要陪嗎啡一起扣薪嘍!」
「喂喂!」


第二天,門禁一結束,伊斯梅爾就打開門衝出去,開門時沒有以往迎面而來的冷氣,馬菲爾和艾恩倒在門口,松爾站立在曙光之中,手中拿著一個燭臺,燃著金色的火焰,及地的長髮映照著金色的曙光和燭光,好像黃金一樣。

「他們還活著,我,能跟他們一起進去嗎?」
看著不發一語的伊斯梅爾,松爾微笑著說:「還記得我嗎?斷腕的壯士?」
那句話讓他的手腕刺痛了一下,彷彿又被折斷一次。


松爾在八年前第一次出現在岩底,他原本應該是跟著十年前的那些小孩一起來到村裡;但是不知為何,在那件事兩年過後的某個早上,清太陽能板和溫室屋頂的人一早打開門,就看到一個小女孩站在門口,手中拿著一個燃燒的燭台,燭台放出溫暖的光線圍繞在那個女孩身邊。

那個女孩有著游牧民族的長相──黑髮、黑眼、個頭嬌小,與兩年前寄放孩子在這的遊牧民族外表如出一轍。

自稱松爾的女孩進到岩底後,就惹了許多事情,沒有任何單位想接收他──他也拒絕前往任一部門──因為女生大多是從事廚房內務或服務生,再不然就是紡織跟花卉園藝什麼的,松爾的專長跟上述那些完全不相干,岩底在之前也沒有男女生從事異性工作種類的事情,不過那些高層討論過後,做了個智障到了極點的決定──那就送他去妓院陪他的同鄉吧!

松爾在爆打了那些來抓他的人(對!他打贏了)之後躲了兩周,直到伊斯梅爾提出部門缺人的事項,他才加入那個以管理鍋爐為主的部門。

當然松爾還是免不了被整一頓的命運,不過大夥兒已經放棄用武力整他了(前幾個這麼做的人身上都還留著那時的「光榮」戰績),各種奇怪的整法都玩過一輪後壓軸的就是──請伊斯梅爾吃飯。

當天同樣吸引了大量圍觀民眾,其中不少女孩都擠在圍欄邊爭相目睹這個「有幸」請伊斯梅爾吃飯的女孩,不少女孩都希望有這個「請男神吃飯」的機會。(當然是不會有)
松爾看著伊斯梅爾慢條斯理的拿出自備的鐵筷(他都堅持自備),左手握著筷子微笑等著他夾起碗裡的麵。
松爾挽起頭髮紮了個馬尾,拿起桌面上的免洗筷夾起湯裡的一塊番茄。

他盯著空空如也的筷子,伊斯梅爾的微笑成了背景,四周人們的交談依舊。

松爾又夾起一根蔥,下一秒也消失在筷子間。

松爾夾起一根麵,四周時間彷彿慢了下來,等到伊斯梅爾伸出筷子夾住麵條時,松爾伸出空著的右手抓住他的手腕,一使力就捏斷。

啪一聲讓四周看好戲的人群瞬間安靜下來,伊斯梅爾瞪大眼看著松爾,下一秒,他臉上的微笑與四周人群的叫罵同時在大廳裡暈開。

「為何要笑?」松爾大惑不解,伊斯梅爾放開筷子,摀著左手腕,說:「因為有了個人才到了我的部門。」但抽動的嘴角出賣了他。

可是,在這裡的一切都不支持我,松爾沒說出來,眼角瞥見周圍的人群開始朝著他們走來,其中不少帶著明顯的敵意,花癡的敵意。

松爾放下免洗筷,起身對伊斯梅爾說:「我先走一步了!」便轉身閃過第一個丟來的餐巾紙架,頭也不回的閃過人群,朝一旁的樓梯跑去。

馬菲爾透過絕熱防護望著滿天星斗,上一次這麼清楚看到星空差點丟了小命,要不是松爾腦袋短路剛好回來,第二天迎接伊斯梅爾的除了日出,就是他們倆的屍體了。


拜松爾所賜,艾恩和他一到鍋爐室實習,就被指派擔任伊斯梅爾的左手。
因為骨折還是得處理文書和各種鳥事,那種要動嘴巴的還不怎樣,文書就是他們倆負責。

「我說啊!梅爾每天都要處理這麼多事,他手斷掉前都是一個人處理這些事,我們兩個光文書就弄半天,為什麼這麼聰明、這麼帥的人偏偏是個變態啊?明明個性上就是個跟你一樣等級的怪咖,怎麼就這麼受女孩子歡迎啊?我之後一定要換去其他地方工作,在這裡根本就是生活在…」
「咳咳。」門邊傳來的聲音讓艾恩閉上嘴繼續工作。
「想不到我的個性居然能跟怪人並論,還真是光榮啊!」伊斯梅爾在門邊看著默默處理文件的兩人,走到桌邊用右手把文件疊好拿走。
「跟岩底第一帥哥並論我怎麼不太開心啊…」馬菲爾把各種資料夾裡五顏六色的紙張抽出來、蓋章後放回資料夾,瞥了一眼又走回辦公室的伊斯梅爾。
「而且這裡面還有很多梅爾剛包紮好沒上工時累積的,根本不是一天的工作量吧?」

整個下午他們就在成堆的文件中度過,伊斯梅爾不時指示兩人要如何整理資料、向上級賠笑、如何正確地使用官腔體(他們都這麼稱呼上交的文件跟報告)等。

「話說那個叫松爾的傢伙,到底是誰啊?就這麼闖進來還讓不敗的王者吃了虧。」艾恩把邊緣破破爛爛還皺巴巴的舊排班表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簍,一邊把原子筆當成麥克風繼續說。
「而且啊!明明是個女生卻把全岩底的人都打趴了,現在就請實際交鋒的I同學來說說對決感想吧!」艾恩把筆指向伊斯梅爾。
「呵呵!你很想被扣薪是吧?」伊斯梅爾冷笑著用右手撥開那支筆,說:「能單獨一人在外頭生活兩年想當然一定有些本事,你想得太簡單了。」

天邊一道一閃即逝的星光讓馬菲爾從記憶中回過神來。
是流星嗎?那個只出現在遊牧民族的故事裡的東西!
馬菲爾張大眼睛看著星空,絕熱防護在寒風中維持著裡頭的溫暖,外頭的風聲自太陽下山後沒有停過。他還還記得死裡逃生那次一醒來看到的是醫護室掛簾和艾恩,他在床邊哭得淅瀝嘩啦的,一看到他醒來就抱住他說:「嗚嗚嗚嗚…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要死掉了嗚嗚嗚嗚…」

還不太清醒的馬菲爾被艾恩一撞撞上沒有枕頭的床板。

碰!

原來…地底也有星空啊…頭好痛。

「一醒來就抓人去撞床板,虧他還努力要救你,真不愧是第一損友。」伊斯梅爾看著眼冒金星的馬菲爾和依然哭個不停的艾恩,身後的人說:「真是脆弱呢,地底的居民。」
「不覺得在這裡生活也不賴嗎?」伊斯梅爾走到病床旁,馬菲爾依稀看到跟在他身後的是一個長髮垂地的女孩,剛剛那句話應該就是他問的。
「你的頭髮是怎麼回事?」女孩打量著伊斯梅爾的頭髮問。

好不容易掙脫艾恩,馬菲爾坐起來下意識要回答:「那個啊…他之前在鍋爐室被…」

伊斯梅爾不知從哪變出一個枕頭把它砸回床板。

碰!

星空…果然還是到外面看好了…


艾恩把溫室清理乾淨後,跑到辦公室前簽到,他張望了下四周確定沒人後,在馬菲爾的格子裡簽上名字。


松爾再次出現在岩底是六年以後的事了,這六年間伊斯梅爾因為維修舊鍋爐時降溫不全被燙傷,但外表奇蹟似的恢復了,就像沒有受到損傷一樣。

那都只是謠言。

看著伊斯梅爾臉上的繃帶,艾恩皺了皺眉說:「你真的要調去溫室?」
「當然,我可不想常常用這種樣子見人。」伊斯梅爾嫌惡的摸著臉上的繃帶。
「那我們也去溫室吧!有我們多年的實習經驗你不會吃虧的。」艾恩拿出兩張表格衝了出去。
「嗎啡,你是不是偷偷給他嗎啡了?」伊斯梅爾有點無奈地看著大開的病房門。
「治你的心痛都不夠了還給他?」馬菲爾聳聳肩,說:「你之前提過會恢復原狀,可是醫生說你的臉…」
「哎呀!不用那麼緊張啦!我說會就會,沒有什麼不可能的。」

之後幾個禮拜,艾恩跟馬菲爾每天晚上都會去探望伊斯梅爾──除此之外他不見任何人。

第三個禮拜五晚上,馬菲爾打開病房門時,發現他不在床上。
艾恩探頭沒看到人後,把門關上對著浴室喊:「梅爾!你不要偷偷拆完繃帶就自己躲在廁所裡啦!快出來看看我們!」
「不要說的我們好像是來看小孩的父母一樣。」馬菲爾走過亮著燈的浴室門口,喵了一眼浴室裡。
關上門後的艾恩發現馬菲爾愣在浴室門口,下一秒他一臉驚恐地從浴室門口退開,一邊喃喃道:「你做了什麼?你做了什麼?」

艾恩衝向浴室門口,原本想說來安慰的話在看到完好無缺的伊斯梅爾後像丟進池裡的石頭沉沒了。
伊斯梅爾手裡拿著拆下來的繃帶,臉上仍舊是那副自信的表情,臉上、手臂、胸口的燒傷消失的無影無蹤,好像從來就不存在。

唯一的改變是他的黑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像正午陽光一樣的白髮,全身的顏色也好像消失了一般蒼白。這讓艾恩想起在洗衣店實習時用漂白水洗過的衣服。

那雙沒有改變的黑眼如同黑洞,望著艾恩和馬菲爾。

「我說過會恢復的。你們不用那麼擔心。」
看到伊斯梅爾的樣子後就有種揮之不去的不安縈繞在心頭,馬菲爾退後了一步。
「只是一點交換而已,真的不用擔心的。」


在外頭躲了幾天後,馬菲爾趁著艾恩出來洗溫室屋頂時溜了回去。


松爾第二次離開的那天,馬菲爾在門口拉住他。

「為什麼要離開?」
「我終究是地面的風,不是地下的流水;這裡不是我的歸宿。」松爾漆黑的眼睛映照著自己的樣子。
「對我來說,你已經是家人了,梅爾和艾恩也是這麼想的。就這麼離開,就像喪禮。」馬菲爾握緊手中的鏟子。
「有人不是這麼想的,至少,我感覺的到。」松爾挑眉,連帶地牽動額頭上細小的疤。
「那年梅爾會用那個…是因為不想讓你看到他那個樣子…」反正伊斯梅爾也沒機會知道了,馬菲爾自顧自的想著。
「什麼東西啊?離開前最後一句話你就想說這個?那傢伙像小女孩一樣愛面子的事大家不都知道了嗎?也沒什麼好說的,那是他的選擇,我也無權干涉。」松爾聳聳肩,調整了一下背在背後的大劍。
「不過每年的這一天,我會回來,因為這是我第一次出門有人送行。不覺得值得紀念嗎?」松爾突然笑了起來,馬菲爾張大嘴,這是松爾來這裡之後第一次笑,門外的陽光照進昏暗的走廊,在松爾的髮上灑上一層金粉。

「哈!這樣才對啊!我才沒那麼容易就死了,回去不要給我偷偷哭啊!期待下次見面你也是個厲害的傢伙了,能在我離開前找到我也算是高手了。」松爾的手拂過馬菲爾的臉,他才發現自己哭了。


伊斯梅爾站在溫室望向無垠的星空,說道:「你們這個夏天有什麼打算嗎?」
艾恩拿出溫室實習證,在眼前晃了晃,接著圈起雙手對伊斯梅爾說:「我說那邊的傢伙!不要偷懶!我可看到你偷偷坐下了!」
「哈哈哈!你去那邊會是是最菜的那個,被老頭看到你這樣學他不被電爆才怪咧!那嗎啡你呢?」伊斯梅爾笑著對艾恩灑了一把落葉,葉子一碰到艾恩就變成了灰燼,弄的他一臉灰,這是他最拿手的把戲。
「咳咳…咳咳咳…你不要我還沒過去就這樣整我啦!沒品耶!」艾恩邊咳邊拍掉頭髮上的灰燼,望向一旁沉默的馬菲爾。

「不知道。」

「欸你怎麼這樣!總不能一直實習當廉價勞工啊!」艾恩把沾滿灰的手作勢伸向馬菲爾,馬菲爾一個轉身躲開。
「我不知道,因為我根本沒有特別的興趣或專長,也不知道要幹嘛,說對未來完全沒頭緒也不為過。」艾恩這時一個轉身撲向伊斯梅爾,把灰抹在他身上。
「幹嘛!你這小八七!」伊斯梅爾沒閃好上衣沾到了些灰燼。
「你也不過大我們三歲而已就在那邊裝老人,什麼小八七啊!啊?」艾恩跳到一旁閃開了伊斯梅爾的肘擊。
「就真的比較小嘛!話說嗎啡你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或興趣...那有沒有對於所學應用在未來的概念或大概?」伊斯梅爾不屑的看了艾恩一眼,轉頭對馬菲爾說:「你現在所學的東西未來你想怎麼運用?」
「欸...也不知道,對於那些東西的概念...就只剩考試了吧?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學習的目標或夢想,考試不考、隊長不指派,那我也不知道要幹嘛。」
「講那麼多,不如梅爾下禮拜六晚上到我們房間討論討論吧!」艾恩轉頭看看西落的太陽,伸手拉起坐在地上的馬菲爾。

其實,我也想知道,就像你們一樣,訂下目標並為它努力、付出,漫無目標的日子其實很空虛…很寂寞…

「艾恩,嗎啡呢?」伊斯梅爾盤腿坐在馬菲爾的床頭櫃上,打開一罐可樂。
「我怎麼知道!他沒有吃晚餐,說要出去晃一晃然後就沒有回來了!」


明天松爾會回來,他選的是很不一樣的路,但是我沒有勇氣、也沒有能力去走…

如果你回來看到的是一事無成的我…你還願意當我的朋友嗎?


沿著岩壁打磨出來的石階往上,底下的商店幾乎都已熄燈,馬菲爾看著黑暗的商店區。

你有勇氣和決心,那是我所沒有的——上面工作室的樓層早已一片漆黑——我也沒有什麼志向和願望;如果我也是與你一同被拋棄的那些孩子,大概會在奴隸的項圈中低頭過完這輩子吧?只可惜我遇見了你,也有幸遇見你;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未來,讓我了解我是多麼可悲。

我是個沒有勇氣離開這裡的人,只能被困在這裡虛無的度過一生。

走廊另一端的輪班室裡傳來打牌的吆喝聲,在空蕩的走廊裡像外頭狂妄的風般一陣一陣吹過漫漫長夜。

明天你會回來,原諒我…沒有那個勇氣去見你。

馬菲爾填好實習假單,投入伊斯梅爾工作室外的信箱。
「我答應你們,今夏,不再蹉跎!」
他走到石階邊緣,看著漆黑的天井,只剩幾盞樓梯轉角的燈昏昏欲睡的照著空氣,往前。

什麼都沒有,就不是蹉跎了吧?

沒有我,世界仍舊運轉,不是嗎?


松爾看著眼前的新墳,艾恩與伊斯梅爾在他背後默默的站著。
「這裡啊…真的是希望的墳場,埋了我的族人後也葬送了他。」松爾的聲音在昏暗的墳區搖曳。

背後的兩人默不作聲。

松爾點起了手中的燭台,與地底的燈不同,那盞燭台的火焰散發著溫暖。
「我不會再回來了,反正你也不在這裡了。」

伊斯梅爾猛然抬起頭,說:「為什麼?」

松爾吹熄蠟燭,轉頭望著伊斯梅爾的眼。
「那是個對我沒有任何成見或想法的人,在這底下只有這一個,他走了,我也沒理由回來。」

松爾走過低頭啜泣的艾恩身旁,離開墳區。

「如果你不會回來,我會出去跟著你。」艾恩抬起手擦掉臉上的鼻涕,他聽到伊斯梅爾這麼說。

松爾停下腳步,艾恩回頭,松爾看著伊斯梅爾的眼神中帶著一股露骨的鄙夷與不屑。
「小女孩,外面的世界可不是以物易物就能活著的,你身上的東西價值也不過如此,你別以為你可以用自己的身體或身上的東西換到這個世界。」

眼中的淚滑落臉龐,松爾模糊的臉上出現了詭異的冷笑,令人全身發抖的冷笑。
「就算追不上你,我還是會出去,因為讓我留在這裡的東西已不再歸來。」伊斯梅爾的聲音發抖著。



「真是個有趣的故事。」說書人放下手中的杯子,望著四周在地底挖出的大洞建成的餐廳。

眼前的老人閉上眼,手中是兩本破舊的書。

四周是年輕孩子們玩著「跳桌」的喧鬧聲與下注的吆喝。

「如果你出去時遇到那兩個人,可以幫我轉交給他們嗎?」老人把那兩本樣式一模一樣的筆記本遞給說人。
「當然啦!在這種地方能不用露宿野外,幫你這個小忙也不是什麼困難事。」說書人接過那兩本書收進自己的背包中。
「你從沒考慮過離開嗎?」說書人喝了一口薑茶問道。
「回到家裡,總要有個人等著的,其他人都離開了,我就是等著的那個人。」老人笑著說。
「你難道不想見見他們嗎?」說書人望進老人帶點憂傷的眼中,他眼周的皺紋像極了四周岩壁上平滑的刻痕,被歲月及地底下的民族隨時間一刀一刀雕刻出來。
「……」老人低下頭,以極細微的動作的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老人夢見了馬菲爾在一個像辦公室的地方整理著一疊又一疊的文件,他的樣子與當年無異──也對,死去的人不會再蒼老了,他手中的一份文件上面寫著「艾恩」。

馬菲爾停頓了一下,出神地望著那份文件,抬起頭時與他四目交接,馬菲爾朝他揮了揮手,輕輕地笑了,如同當年清洗溫室時疲倦但開朗的微笑。

接著眼前的場景瞬間被拉到一片荒蕪的岩地上,松爾那張不曾改變的容顏在月光下有種沉靜的美,他手中的大劍刀刃有一個一個的缺口與重複打磨的痕跡,他面無表情,腳邊的地面上是一大片妖怪的屍體與流滿地面的鮮血。

場景再次轉換,一個孤寂的墳在荒涼的礫漠傲然挺立,一如伊斯梅爾站在溫室中的草堆上向他們宣布各種大小事,一個遍體鱗傷、左半邊臉被藍色星空般的斑紋佔據的遊魂站在墳旁,看到他時,僅存的右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訝,完整的半邊臉還是如同往年一樣俊俏,黑色的眼珠裡是第一次與惡魔交易後就不變的憂傷,伊斯梅爾揚起嘴角,開口說了什麼,可是老人聽不到,只看到他的嘴型說著:「對不起。」

之後四周的場景像是沙塵暴來襲般開始旋轉與模糊。

艾恩猛的驚醒,從沙發上起身,看著坐在床上的說書人手中拿著一面雕刻精美的鏡子。
「你…」老人想說些什麼,但眼前被湧出的淚水模糊。
「從前,有個皇后,他有一面能看到任何他想看的東西的鏡子,也許很快你們會再見面,其實你們都思念著彼此,只是誰都不說而已,就當作是你借我留宿一晚的小禮物吧!」說書人微笑,明天出去大概又會被那把大刀架在脖子上了。




這是很早以前的構想,過了很久才把他完整的打下來,※之間的部分是回憶。
在文中沒有提到的設定是馬菲爾自殺那年十八歲(好像不太重要

其實跳桌是以我高中同學在教室玩的遊戲的變形版(?
當時下課就幾個人在教室裡跳桌子玩,算是高中讓我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底下是當時想到的其他三個人對馬菲爾的話:

馬菲爾你好樣的,自己離開就算了,還順便帶了另外兩個人走。──艾恩
你是組成我世界的一部分,沒了你,我的世界也會跟著崩塌,你難道不知道嗎?──松爾
馬菲爾,你帶走了我留在這裡的理由,那我也沒必要留在這裡了。──伊斯梅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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