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顏色混濁的河。
木舟,緩緩移動著。
上頭躺了一個人,一個男人,一個身上帶著不少武器及彈藥的男人,簡直就是個活動兵器庫。
男人的手腳上刻著無數的傷痕,說明著他的過去。
他是傭兵。
世界第一的傭兵。
卻也是,世界最孤單的傭兵。
□
俄國。
「欸,我說啊,就是那個……呃……」男人扭扭捏捏的一下東張西望一下搓搓雙手,接著像是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才說出一句完整的句子:「今天這票幹完後,退、退休結婚、要不要?」男人的聲音越來越小,到最後幾個字更是快聽不見了。
女人咯咯笑著,沒想到眼前這個在戰場上被敵人當成惡魔的人,居然也有這麼可愛的時候,臉紅的都快要炸開來啦。
「那得看你的表現囉,如果這次任務能讓我們都活下來的話,我考慮看看。」女人指了指背後的傭兵團隊,親了一下男人的嘴。
男人高興地想要跳起來,可是這樣實在不符合他的風格,女人的這句話,跟答應他沒有兩樣。
自己的這支傭兵團絕對是世界最強沒有之一的。
每個人的單兵作戰能力至少都是特戰部隊等級,更別提他們合作了,就是一支軍隊也要栽在他們手上。
還有,他們是唯一一支成立到現在尚未有人陣亡的傭兵團,所以女人的要求根本就是答應嫁給他了嘛!
「老巴,這條命就活著看你結婚啊哈哈哈!」一個同伴高興的亂喊,還順便亂開了兩槍當拉炮來慶祝一下。
「屁話少講,要是你掛了害老子不能結婚看我會不會剁了你的老二去餵狗!」被叫做老巴的男人嘴上雖然不饒人,但還是很開心的灌了兩大口威士忌為自己高興。
──突如其來的手機鈴聲很不識趣的打斷了眾人高昂的情緒。
「嘖嘖,偏偏挑這時候,真他媽掃興。」老巴灌完了剩下的威士忌,咂了咂嘴,稍微檢視了簡訊,便將所有人集結起來統整任務內容。
「這個嘛,任務很簡單,美國人下的單,在阿富汗殺殺幾個人就好了,報酬差不多可以讓大家爽個半年不幹事,至於這次任務後,我就要去結婚啦,所以我們來選新的老大吧?」老巴快速講完,至於任務分配?剛剛有提到每個人單兵作戰是特戰部隊等級吧?
「老巴,還是交給你管吧,這裡除了你,我們根本就誰都不服誰啊!」一個有條橫跨半張臉刀疤的男人說。
老巴摸著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嘖,不然我就只負責整合你們,其餘的我都不負責?當然,我還是要抽一點報酬啦。」
不答應這群笨蛋也不行,畢竟沒人比他更了解這傭兵團,要是沒選出能讓他們信服的老大,那不散掉才怪。
「當然當然,那什麼時候出任務?」刀疤男問。
老巴豎起了耳朵,認真的聽了一下周圍的動靜後說:「現在。」接著便打開了窗戶。
外頭的噪音逐漸變的大聲。
「……我靠,老美是有沒有那麼著急,還用直升機咧……」剛剛開槍慶祝的男人目瞪口開的看著直升機緩緩的降落在窗外。
老巴突然心頭一悸,對啊,印象中老美一向沒那麼著急,會給我們準備時間才對的啊?
等到傭兵團的眾人都走到了直升機附近,直升機的機門才打開。
一把機槍伸了出來,槍口對著世界第一的傭兵團。
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答。
血肉橫飛。
□
男人的冷汗直流,一下子就浸濕了自己的衣服,雙拳握的死緊,青筋都不規則的冒出了。
終於,他醒來了。
天殺的醒來了。
像是剛跑完馬拉松似的,他喘著大氣,汗水依然汩汩的流下。
「又作那個夢了,該死。」男人雙手顫抖地拿出口袋裡的雪茄,抽了起來。
世界第一的傭兵團團長,巴夏。
下意識的摸了摸頸上的項鍊,巴夏才稍微定下心來。
那是那個女人給自己唯一的禮物,也是遺物。
還是離不開那個噩夢嗎……但現在好像沒時間管這個了。
確認了一下自己所在的環境,嗯,非常安全,扣除掉前方大約五十公尺正對自己虎視眈眈的鱷魚群外,超級安全。
當然他也注意到釘在木舟船頭的紙條,上頭的文字是俄文。
離鱷魚還有四十公尺,巴夏打開了紙條。
三十公尺,巴夏看了一半。
二十公尺,巴夏看到了最後一條文字,鱷魚群分別張開了血盆大口,等待著愚蠢至極的獵物。
十公尺,巴夏將紙張揉掉,然後露出了微笑。
五公尺,「等出去之後,要跟這科學家多要點錢啊。」
三公尺,狩獵開始。
鱷魚的血盆大口闔上!
卻只咬到了超難吃的木舟,上面的人不知道去哪了。
「在這裡啦,白癡鱷魚,難怪你們只能是爬蟲類。」巴夏不屑的聲音。
水平高度一公尺半,兩把步槍,一個死神。
鱷魚竟然被本能驅使,想要潛回水裡。
可惜也只能想想了。
手指與扳機的距離,零。
十秒後,水面上浮著一堆滿是彈孔的鱷魚死屍。
「不知道鱷魚好不好吃,抓一條來煮看看好了。」巴夏扛著一條鱷魚,游到了岸上。
當他正打算找個不會被動物偷襲,蚊子也不多,看起來不錯的好地點來度過這裡的第一夜時,有個怪異的聲音傳到了他的耳裡。
──嗡嗡嗡……,空氣摩擦的不自然聲音。
接著一個看起來二十五歲的成熟女人忽地出現在面前,準備用手上的武士刀把巴夏砍成兩半!
「?」女人困惑的看著眼前,自己的刀的確是砍中東西了,可是眼前只有一條被砍成兩半的鱷魚屍體,血還濺到他身上,讓她嫌惡的皺起眉頭。
「嘖,可惜了那條鱷魚。」巴夏在距離女人五公尺外,用手槍指著女人,「也可惜了一個會戰鬥的成熟美女。」語畢,扣下扳機,子彈自槍口飛出。
旋轉、旋轉。
然後子彈就往巴夏的方向飛回來了。
「!」巴夏驚呆了,子彈非但沒有貫穿女人,居然還在碰到女人手上刀子的那瞬間,莫名其妙的失去向前的力量,而女人手一帶,子彈還往自己的方向飛來!
子彈就在自己眼前,巴夏大腦卻完全想不出任何對策,似乎只能眼睜睜看著子彈飛進自己腦裡,然後轟出個大洞。
釘鐺,金屬落地發出的清脆聲響喚回了巴夏的意識。
「?」巴夏不解的看著自己的雙手,手上拿著的軍用短刀跟地板上彈殼的平整切痕清楚的說明自己將飛行中的子彈給硬生生砍成兩半。
但是真的辦得到嗎?自己沒有那種誇張的反應速度吧?巴夏還在疑惑時,眼前的武士刀再次殺來!
而他的意識再度陷入空白。
空手接白刃。
巴夏愣了一下,身體又自己動了,似乎在遇到危機而腦袋反應不過來時,身體會自己作出行動。
很有趣,這就是所謂的人類補完?
「風、破。」女人用日語說出了一句意義不明的話。
武士刀開始震動。
「嗯?是日本人啊。」巴夏也用日語回答,他的傭兵團接受世界各地的委託,所以他也會不少的語言。
女人皺了皺眉,武士刀震動得更加劇烈。
「妳是覺得我會這樣就放……好痛!」巴夏本想把整把刀折斷,沒想到手掌突然一痛逼得他鬆手,同時他也迅速的將兩人的距離拉開。
不算少的血從他的手掌流了出來。
「嘖,搞啥啊混蛋。」隨意的甩了甩受傷的雙手,巴夏一副毫不在乎的樣子握起了自己備用的軍用短刀。
痛,真痛,手上不是被武士刀削出一個大傷口,而是一堆亂七八糟的小傷痕,比較像被人用小刀片亂劃導致的。
「那麼,該輪到我的回合了吧?」巴夏不懷好意的笑著,女人腳底下突然出現了一片不自然的煙霧,遮蔽了女人的視野。
「煙霧彈,這可是偷襲的起手式。」巴夏咧著嘴。
女人面對一片煙霧,只是微笑。
誰偷襲誰,還不知道呢。
幾秒內,數個沉悶的金屬撞擊聲在煙霧裡炸裂開來。
倏地,煙霧被吹開來。
女人閉著眼,緊握武士刀,站著;巴夏的軍用短刀散落在地,單膝跪著。
「該死,妳怎麼知道我會從哪裡攻擊?」巴夏不甘心的說著。
「風……不會說謊,還有,人家只是高中生,不是什麼成熟女人。」女人張開眼睛,準備給予巴夏最後一擊。
已經無力站起的巴夏,只擠得出一句話。
「他媽的。」自己竟然連高中生都打不過?
給予敬意,女人……是高中女孩的刀揮的極慢。
第一傭兵,從此消失。
「咦?」
「咦?」
女孩試圖理解應該完全失去戰鬥能力的巴夏怎麼逃走的,理解不能。
巴夏快要睡著了,他的體力已經完全用光了,他甚至不知道是什麼在支撐自己的雙腳在跑。
他只知道一件事:他媽的老子居然輸給一個高中女生?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