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奇幻-《後烏托邦的魔法師》(3)-9.中央大陸登陸戰前夜

9.中央大陸登陸戰前夜

 

　　許多小說、戲劇中常見到歷經艱辛的波折或是突如其來的事端後，總能很快的雨過天晴，渡過幽暗長夜迎來白晝，利用讚嘆光明的奇蹟映襯否極泰來的幸運還有轉折。

　　於同盟軍等待拂曉的支援來到，前往中央大陸「里奧德曼」的登陸戰前這個夜晚，我與梅庫西亞都沒想到單純回到華格街找尋查理與爺爺留下可以拼湊所有謎團的「遺物」的決定，會引來「灼火魔法師」穆．夏維林克的伏擊以及三十年後魔法師內戰狂暴的最後一幕。

　　然而，這一連串插曲過後，並沒有迎來曙光乍現的黎明，我們所有人依舊待在長夜的胃囊中，好像永遠都到達不了出口一樣。

 

　　尤其此時在進入第二次昏睡後醒來的我，對渡過漫漫長夜這種感受顯得更加強烈，而且還不是悠悠轉醒，而是被隱約敲擊額頭的疼痛給喚醒。

 

　　「恩利，你以為同盟的登陸作戰會因為經歷自身陣營內鬥，為我們魔法師爭取到更長的休息時間嗎？快醒來！」

　　「唔……我當然知道。」

　　我舉起手在眼前胡亂揮舞，像是盲目的捕蟲者，最後終於抓到了敲擊額頭的物體，並一邊掙扎的睜開眼睛。

　　老實說，疲憊感雖然在尤尼斯特還有利用傷藥粉的治療下減輕不少，不過因一連串遭遇緊接而來累積的倦怠，加上剛才夢中回到無憂無慮的自在童年，真讓我此刻不願面對現實。

　　然後，我突然發現手掌傳來一陣刺痛，下一秒差點叫出聲來，隨即精神又恢復成要死不火的狀態。

　　「真感謝妳叫醒我，艾利，可是……如果不是用刀背敲醒我就更好了。」

　　已經恢復往常樣貌的艾利在看我又準備閉上眼睛同時，這次倒是以起刀尖直接要朝我襲來。

　　「好啦！話說妳都不用休息嗎？我記得昏睡前，妳還沒回到帳篷裡來呢，梅庫西亞似乎說妳也沒打算躺下來休息。不過，我看外面天好像還沒亮，妳是否有考慮先養精蓄銳一下？」

　　此時的艾利將手上的「炙火女王」化成咒文收回「速成圖騰」刺青中，隨即在我床邊落座，身上依然佈滿可觀的傷口，其中手臂跟身體不少地方纏上了繃帶，因為大衣已經被燒毀的關係，身上只穿著一件白色背心，不過看我的眼神依然十分不友善。

　　她雙手抱胸，沒好氣地開口：「那老巫婆說得沒錯，我是沒打算跟你一樣繼續躺在床上悠哉的休息，不過，我也只是比你還早起來罷了。

　　因為使用了『賢者之石』的關係，雖然會耗損不少生命能量跟魔力，但是它可以很快吸收身上所受的傷害，無論是物理或是精神都是，這就是她說我不必有太多休息的關係，當然，現在我只想趕快天亮，痛宰那群艾米安蟑螂！」

　　「所以妳還是睡了對吧？」

　　「看來你真的不想醒來了！」

　　「艾利，別激動。」我坐起身來，趕緊安撫現在情緒不穩又亢奮的同齡女孩，深怕自己變成大戰前的祭品。「妳來這裡……」

　　「只是來叫醒你而已。」女王用厭惡的語氣打斷我的話，看來真的就是這個意思了。

　　「畢竟要天亮了，現在幾乎所有人都正在進行戰前準備。」

　　一頭嬌小的身影在這時候進入帳篷，後面還跟著幾名我熟悉的成員，魔法師一眾此刻正式全員到齊。

　　「梅庫西亞……」

　　「作戰沒打算延期喔！你現在的神情跟多利安還有尤尼斯特一樣，都是睡眼惺忪的模樣。」

　　在我準備開口前，梅庫西亞就跟艾利一樣馬上打斷我的話，而且都誤以為我有登陸作戰會因為不久前的插曲延後這種想法。

　　接著我轉頭望向站在她身旁的「金之魔法師」與「琉水魔法師」。

　　「早安，恩利，睡得好嗎？」

　　「什麼？還活著？」

　　嗯……雖然一個依然有禮端莊，一個嘴上不饒人，但都可以看出像熬夜讀書的考前學生。

　　別說我為什麼要用這種比喻，畢竟我才十六歲而已。

　　「梅庫西亞，我是想問穆跟切麗兒最後如何了？」

　　穢土魔法師落座到艾利旁邊，拉下斗逢連身帽後，面無表情的說：「目前研究部門還在進行『賢者之石』的移植工作，如我一開始跟辛勒斯坦的建議一樣，那同時也是我自己的猜測。他們兩人雖然都已經全身機械化，但沒有生命能量卻能驅動魔法的原因，可能就在於身上某處嵌入了『賢者之石』跟『人類部分結構』這種做法，既然如此，就會有顆『主石』像是心臟一樣主導全身行動，然後在它關閉生命能量驅動魔法瞬間，就會恢復成原本以最小幅度的石頭能源支持身體行為，加上外在構造本來就跟封印梅林的『黑咎』棺木相同，所以自然可以對所有魔法免疫。

　　不過，這個機制只用在切麗兒身上，穆的身體構造又有所不同了。

　　與其說是將『賢者之石』嵌在身體裡，切麗兒更只是像把它戴在身上，然後石頭位置是在下腹部的衣帶上，也唯有如此，賢者之石才能不會因為被關在『魔法免疫』的身體內部而無法作用，切麗兒能使用魔法跟魔法免疫兩種模式就是這樣來的。

　　穆的話，基本上是與賢者之石『同化』，沒錯，就像艾利將它置入『速成圖騰』中一樣，藉此增幅自己全身能力，將各種魔法師的專屬特質發揮到最高。

　　不過穆從中又做了某些機制的設置。首先，它透過將自己機械化這個結果，使即便之後沒有賢者之石作用下，自己也能運用其殘存身體內的能源生存一段時間，由於沒有潛在『艾米安化』這種生物性進化的可能，所以才有穆呈現在我們面前，頂著前代『灼火魔法師』面容這種利用『寄宿』於身體上的意識，得到永生的能力，然後再以生物的『某個部位』放置於機械體上，用來騙過賢者之石的『辨識』，讓石頭的增幅能力足以開啟的狀態。

　　只是跟切麗兒不同之處在於，穆的歷代身體都只是一個『載體』，切麗兒是與身體互相連動的『共同體』，即使兩人都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類，但運用『賢者之石』與『人類的生物部位』共同結合而『活著』是不爭的事實，當然，以過去人類的道德觀與法律上，這些也都存在著受爭議的問題。」

　　梅庫西亞一開口便是一連串的魔法、科技與生物技術的結合機制內容，可以看出艾利跟多利安明顯不想聽，可能也不想懂。

　　不過，或許在場所有人也不想知道吧？不想懂也不認同穆進行這種「永生手段」的作為。

　　即使，那也是不老不死的一種手段，可是憑藉或是透過轉移來持續延續自己的意識，不，也許可以稱之為靈魂，這樣的做法是否算是真正的自我延續呢？

　　不對……

 

　　或許我們該思考，「死亡」對生命來說，它的存在意義到底又是什麼？

 

　　「梅庫西亞，那麼他們身上所存有的『生物部位』，難道就一定要是人類的身體嗎？」

　　「一定得是，如果放上雞牛的肉塊，賢者之石自然就會以此判定為身體主人的物種，所以要繼續維持自己『人類』的身份的話，就非得要是人的身體一部分不可。」

　　「那他們身上……是放入誰的『一部份』呢？」

　　多利安欲言又止，但最後仍在好奇心驅使下脫口而出的問句，頓時讓現場氣氛陷入冰點。

　　我相信其中部分的人跟我一樣也猜得出答案是什麼，可是這個答案對當事人而言無疑是再次的傷害。

　　「是不知名的肉塊，分別在切麗兒的腹部跟穆的頭部發現。」

　　梅庫西亞的發言一時讓我心臟跳拍，但聽到內容後隨即鬆了口氣，而對方也對我露出溫柔的微笑。「所以最初決定留下穆的頭顱就是這個原因。」

　　這時我視線偷偷轉移到艾利的側臉，發現她原本緊繃的神情，此刻稍稍有了釋然。

　　「我跟辛勒斯坦他們商量過，將穆的首級內部的賢者之石放到切麗兒身上進行同化，然後讓切麗兒繼承『灼火魔法師』的名號，用來進行交接前任魔法師的『魔法經驗值』的身體部位，就是夏維林克的頭部。」

　　對於這樣的結果我不感到意外，如多利安所說的一樣，在梅庫西亞那時講出心中的預想人選時，我大概就猜出會讓切麗兒成為「灼火魔法師」，畢竟現在我們的時間緊迫，而穆的未婚妻無疑也是身邊的最佳人選。

　　不過……

　　「切麗兒會同意嗎？」艾利依然一臉不悅，畢竟切麗兒的身份相當特殊，魔法師的內戰可說是因她而起。「如果她同意了，不就意味我需跟殺害奶奶的兇手的未婚妻成為同伴？」

　　「艾利，目前我跟恩利的情況也是這樣不是嗎？」

　　多利安再次的巧妙發言讓現場氣氛又陷入凍結，不過其中最感到尷尬的人無非就是我，同時，有兩個人竟趁這個時候準備一擁而上殺我滅口！

　　「妳們冷靜點……現在我們不能再失去任何同伴了，就算他很可惡也一樣。」

　　尤尼斯特，妳的阻止讓我感到窩心，卻也笑著流淚。

　　「切麗兒同意了。」

　　艾利在聽聞這句話同時停下揮砍我的動作，接著回頭看向梅庫西亞問道：「那她到底是什麼東……什麼樣的存在？」

　　我敢肯定剛才準備脫口而出的絕對不是這個內容。

　　「算是不斷藉由賢者之石激發生命能量後，以及和穆本身強烈的願望產生的意念結合體吧？可稱她為切麗兒．貝達，也可以說不是，畢竟以她的意識作為構成切麗兒這名女性的條件來說，太過殘缺也不完整。」

　　「可是，也只能這樣稱呼她了，會接受繼承穆的名號其實非預料之外的事。」我說，然後趕緊跳下床以閃避兩個女人的殺意。「估計在登陸作戰上，切麗兒沒辦法上陣吧？」

　　「沒錯，研究部有兩名還存活，從上個人類二十二世紀時間軸加入的科學家與技師，他們可以負責進行移植工程，可是需花費幾個工作天，如果打算在戰場上趕工的話，無非需要一艘更強大穩固的船。」

　　「昨晚我跟尤尼斯特在你們離開這裡後，帶著戴伯爾還有蒂雅蕾回到珈索笛爾大陸的光明會據點，向參謀部長吉連先生提出這個要求了，沒想對方是名白髮蒼蒼、身穿軍服，身材高大一臉嚴肅的糟老頭。」多利安述說昨晚回到同盟方據點傳遞訊息的過程，接著童言童語的開始抱怨起光明會參謀部長給人的第一印象。

 

　　「關於這點的話……沒什麼問題喔！」

 

　　辛勒斯坦的輕佻語調這時從營帳入口處傳來，身後還跟著其他幾位光明會的部門幹部。

　　當然，身為作戰部長亦同為總長的戴伯爾也在其中，只是臉上帶著我跟多利安、尤尼斯特一樣的倦容。

　　「不……我是指吉連分部長雖然神情嚴肅，但看起來相當威猛高大，是位成熟的大人！」

　　「多利安，妳現在裝成小孩子的可愛模樣也來不及了吧？」

　　「少囉嗦！去死吧！恩利。」

　　「各位早安，看起來都相當有精神嘛，打擾大家談話真不好意思，不過也插不多來到登陸作戰開始的時間了，還請梅庫西亞小姐開啟空間通道，帶我們回到『里珈海峽』。」

　　在聽聞辛勒斯坦的話同時，我察覺清晨的陽光已經藉由營帳入口縫隙穿入室內。

　　「這是當然的，辛勒斯坦先生。另外請問剛才所指的船方面沒問題是？」

　　「梅庫西亞小姐，這就由我們一同親眼確認吧。」戴伯爾這時走至光明會隊伍正前方，然後罕見的露出自信微笑。「來自各大陸光明會所有集結而來的援軍。」

 

　　之後迎來漫長曙光全數整裝待發的「同盟軍」，跟隨魔法師一眾的腳步，再次回到前一天與艾米安激戰的海峽。

　　當然，當下我們只能先走上幾乎已經失去船身的原本郵輪甲板上，只是映入眼前的下一幕，卻讓我不由自主發出讚嘆。

 

　　「戰艦？竟然是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