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可雙手抱膝蹲在角落,像一台壞掉的機器人似的,嘴裡不斷重複著這些隻字片語。
但懲罰就是懲罰,連一向和藹的靜宜老師都沒有任何妥協的空間。
後來,老師臨時有事先行出門了,把我留在這裡盯著邱可,不要讓她有機會接觸到任何有關火的用品。
既然免費吃了老師一餐,情理上不好意思拒絕老師的請求,所以就暫時留下來看管邱可,畢竟老師只是去去就回而已 。
老師暫離的這段期間,邱可抓緊了這個空檔,盡全力刷洗焦黑的鍋子。
不過,依照我以前跟老爸學做菜的經驗,這鍋子其實還有救。
鍋子本身並沒有真的燒壞,焦掉的部分只是一些食物的殘渣。
我的建議完全進不去邱可耳裡,只見整鍋越刷越黑,完全沒有好轉的跡象。
不料,邱可突然將平底鍋翻轉至底面,水龍頭射出的水注透過底面,直接反射在我臉上。
雖然邱可口氣上表現得理直氣壯,但糾結的表情看得出來她有點愧疚。
拖著沉重的步伐,我來到了浴室,打開水龍頭簡單沖洗滿臉的污漬。
雖然浴室的門擋住她身體的大半部,但她那俏麗的雙馬尾還是露出了馬腳,大剌剌地露在外面被我發現。
她雙手合攏捧在胸前,一下子吹氣,一下子疼痛難耐地揉揉自己的手掌。
我伸出食指抵住她的小嘴,帥氣地說:「噓~先別說話。」
我無視邱可的咒罵,逕自轉開瓦斯爐,將平底鍋放上去加熱。
隨著時間流逝,鍋內黑色的燒焦部分像海苔一般,一片一片脫落。
她們的承諾只有規定我不能幫邱可刷鍋子,並沒有限制我以其它的方式幫助她。
姑且算是邱可履行跟老師的承諾,雖然過程中耍了點小聰明。
「你、你……沒想到你還蠻有用的嘛!你怎麼知道這個方法的?」
邱可睜大雙眼,閃閃發亮的眼神中,看得出她對我的欽佩。
那段不好的過去,我並不想主動提起,但又不想辜負她對我的欽佩……
「為什麼不繼續學?做菜很好玩耶!我最最最~欣賞會做菜的人。 」
我深呼吸一口氣,稍微整理好自己的思緒後,語重心長地說:
經過了兩年,我還是沒長進,繼續用這個老掉牙的藉口自欺欺人。
依照我的經驗,這個藉口一說出口,大多數的人都不會繼續追問。
「為什麼放棄?單純喜歡做菜不行嗎?」邱可天真地問。
我老爸是眾所皆知的名廚,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兒子對料理抱有任何一絲玩票心態。
在知名五星級大飯店當主廚的他,知名的程度絕對超乎常人想像。
超商年菜預定、料理節目固定班底,連國宴這種大場合都有他的身影。
這樣子的老爸,絕對不允許單純喜歡這種門外漢的說詞。
「可以啊~當然可以單純喜歡啦~只不過現在的我比較想走別條路!」
極限、突破、失敗……這些詞彙都還離邱可太遠,她這個年紀只要顧著玩就好。
舉起剛刷乾淨的平底鍋,洋洋得意的邱可握起它,在我面前耀武揚威。
「如果又把鍋子燒壞,這次可能不止一星期不能吃零食喔!」
老老實實地把平底鍋交給我處理,但眉眼間,藏不住的料理慾望表露無遺。
聽聞我這句話,原本沮喪的邱可彷彿滿血回歸,瞬間打起精神。
「嗯……」邱可思考良久後,自信滿滿地說:「我、我才沒有挑食呢!青椒、苦瓜、茄子什麼的,我絕對都會乖乖吃喔!」
「這樣哦~對了!來找找看,還有沒有食材可以使用好了。」
我打開冰箱,一個接一個地拿出各種食材,但每個食材都被薰黑得焦黑不堪,已經無法拿來食用。
不過,也不是所有食材都不能用,冰箱的最下層剛好有一大袋豌豆沒有遭受黑煙的波及。
僅管外層的塑膠袋被薰得焦黑,但裡面的食材卻還是非常新鮮。
鹽、味精、鍋碗瓢盆,一切料理所需的基本用品,在短短不到幾分鐘內,邱可都把它們準備就緒。
保險起見,在炒豌豆之前,我先做了一個「開鍋」的動作。
稍微說明一下,所謂的「開鍋」,指的是第一次使用生鐵鑄成的鍋子時,需要幾道簡單的處理程序,才能下鍋使用。
同理,這個平底鍋也才剛起死回生不久,表面上可能還殘留一些燒焦的劣油,可能對健康帶來隱憂。
將上面的肥肉切下來丟入鍋中,用鍋鏟讓油花均勻的分布在平底鍋的表面。
「不是啦,這只是開鍋而已,這些豬油可以滋潤整個平底鍋的表面。」
我抓了一把沒有剝皮的豌豆,簡單折了三等份丟入鍋中。
而是用來吸附鍋壁上的豬油,同時也吸附燒焦後殘留的有害物質。
為求謹慎,我來回翻炒了數十次,確保鍋子上的物質能被吸附完全。
為了讓她更有參與感,我安排她到一旁的餐桌上幫忙剝豌豆。
而我繼續炒著鍋中的豌豆,直到豆夾的表面吸附出淡淡的黃色油垢。
「好了好了,鍋子裡多餘的雜質也差不多除掉了!邱可,豌豆剝好了嗎?」
轉過身,發現邱可趴在餐桌上靜靜地睡著了,手裡還捏著才剝到一半的豌豆。
我小心翼翼地抱起邱可,移動到客廳的沙發上,讓她躺上去睡。
關上瓦斯、洗鍋、把佐料都歸回原處,全部收拾完後,我才離開廚房。
這句話,我那個廚師老爸以前常常耳提面命的,現在想想還真是有點懷念呢!
回到客廳,為了不要吵醒睡在沙發上的邱可,我只能坐在地上,等待著靜宜老師回來。
等待的過程有點漫長,我打開手機抓了幾個好笑的短片來看,嘴裡配著茶几上的零食消磨時間。
「靠!我、我怎麼睡了兩小時!?」我驚慌地問著自己。
可能是我直接睡著的緣故,沒有做好保暖準備,現在的我有點怕冷。
腦袋也沉沉的,像是被人重擊過似的,一時間意識模糊不清。
邱可的衣著也很完整,沒有任何奇怪的跡象,看起來像是睡糊塗了,才會坐到我身邊抱著我的手臂。
不對不對,我只是個窮學生,又宅又邊緣,別說仙人跳了,連報隊三打三都只有旁邊蹲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