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曾提到琬琳寂寞到會對貓咪聊天。
但她也提到,琬琳不曾在我們的面前開口過——這代表著,當她發現琬琳在對白襪子說話時,肯定是隔著一段不會被對方發現的距離。既然如此,她又是如何得知琬琳在說話時是很寂寞的呢?想必妻子認為,對貓咪傾訴是一件很寂寞的事情。
她自己就是如此。
因此對於妻子來說,我現在經歷的這段回憶是重要到她捨不得忘記,卻又不曾對丈夫訴說的。
——當滿城蘆葦都高唱「國王有著驢耳朵」時,有人敢當面嘲笑國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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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仔細看了一下班級名冊,發現妻子就在一年八班。
陳小姐在知道這件事之後,拿了一大堆藥丸給我。
她說,我既然在未來當過目標的丈夫,勢必很瞭解妻子的喜好。她還說,只要吃下去她給的那些藥丸,幾分鐘就能讓人呼呼大睡,到時候就拜託我了。
「只要生米煮成熟飯就行了!」
陳小姐豎起大拇指這麼說。
我觀察她的表情好幾秒,沒想到她竟然是認真的。
「可是我現在是女生耶?」
「那只是從簡單模式變成普通模式而已,很簡單的啦。還是說——要、我、教、你、嗎?」陳小姐對我拋了一下媚眼。總覺得自從我的身體變成女性以來,她的態度就越來越隨便了。
所以我在陳小姐的飲料中加入藥丸,讓她少說了很多廢話。
很快地,時間來到了兩天後的假日。
我坐在老科羅拉的駕駛座,望著不遠處雪白建築上的藍天發呆。
綠化的圍牆繞著雪白的建築。老人們則在年輕人的陪伴下緩慢地移動著。而在不遠處的建築大門口前方,幾個坐在輪椅上的人正在聊天。我望著建築上的金色字體發著呆——
這裡是省立醫院。
醫院大門口玻璃自動門反覆地打開、關閉。
過了許久才看見熟悉的身影——妻子走了出來。
她望了一眼假日的太陽,並低下頭調整草帽的高度,讓陰影覆蓋住臉的上半部,接著則是抓緊掛在肩上的側背包,從容地走下階梯。
當她為了過馬路而扭頭察看來車時,露出頸部與鎖骨的漂亮線條。她今天穿著雪紡襯衫,以及合身的七分牛仔褲。
我的話,則是與平日類似的打扮。謝亭宇的衣櫃中只有西裝與儀隊用的白色手套,而那讓我此時看起來宛如私人聘請的司機一樣。
「妳的感冒這麼嚴重嗎,為甚麼一定要到大醫院來看?」我一邊說,一邊拉起副駕駛座用來上鎖的圓桿。
嘰——妻子拉開了車門,用笑容回應我的問題:「人偶爾還是要做一下健康檢查嘛,不然整天待在房間裡只會懷疑自己到底是得了癌症還是懷孕了。」
「那狀況到底是怎麼樣?」我轉動車鑰匙。
「——懷孕。」
「啊!?」手中的鑰匙差點被我轉斷。
為什麼懷孕了?
該不會是陳小姐——慢著,陳小姐也是女的啊。
不管了,先打一通電話好了。
「嗯……聽說已經快一個禮拜了呢。孩子的爸爸到底是誰呢?」女高中生笑著關上車門,「究竟是義大利麵呢?還是大腸臭臭鍋?我在想最有可能的應該是昨天晚上的火雞肉飯吧?」
「那只是便祕吧?」我望著手機嘆了一口氣。
「反正是差不多的事情啊。一開始不是都以為不會發生嗎?然後肚子就不知不覺地變大了,可是一旦結束了就會通體舒暢,然後『啊~~』地好像要虛脫一樣。接著又開始大吃大喝。」
「好好我知道了,妳不要翻白眼嘛。趕快把舌頭收起來。」
「不用擔心啦,醫生說便祕不會傳染。」妻子繫上了安全帶。
陽光有些刺眼,我放下了擋風玻璃上方的遮陽板。妻子說她因為繫了安全帶,所以手搆不到遮陽板,需要我代勞。
但在我伸出手的時候,她惡作劇似地舔了我的手臂一下。
我與她四目相交,愣了幾秒——
「我是物理老師,不是特教老師。」
「哇,老師好壞喔。」
她笑得就像普通的高中生一樣。
與未來的妻子有些不同——雖然同樣是捉弄人,但此時的她不會做出人身攻擊,而且少了許多詭辯。
儘管這種話由我來說似乎不妥,可是我不覺得這樣的一位高中生會在未來選擇一名罪犯做為自己的丈夫。
我依然搞不清楚謝亭宇跟妻子的關係,只知道她們不是親戚。但既然她們兩人在高中時期那麼要好,為何在妻子就讀大學時就失去聯絡了呢?而且在結婚之後,妻子連一次都沒提過這位老師,更別說是邀請謝亭宇來家中作客了。
總之,慢慢來吧。
除了陳小姐提出的「生米煮成熟飯」,其它的方法都是我目前能夠嘗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