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濕了潔白的雲朵,抬頭只能看見一片沉重的灰濛濛,這天又是一個霪雨霏霏的日子。蜷縮在體育館的門口,我翻動著手上的書,掛在耳朵上的重低音耳機迴盪著ONE OK ROCK的曲子。
秒針滴答滴答的走,雨水滴答滴答的落。
潮濕的空氣沾黏皮膚總讓人感到不快……嗯?看起來很詩情畫意?
「不,其實我現在賭爛到不行。」
敝人我就為大家簡單說明一下現在的狀況:
這間大學的體育館,門口有一塊不大不小的空地,有點像是騎樓那樣的半室內設計,對下著雨還執意要練習的系隊來說,這塊空地可以說是非常搶手的地點。
當我還是個大一菜比巴的時候,瑣碎的事情總會莫名其妙地被丟到頭上,下午四點一下課就得跑過去佔場,明明練習時間是從五點半開始。就算大二了,在學弟們進入狀況以前也都會是這副模樣。
往往我都是提前一、兩個小時揹著球袋過來,無聊的時候就在筆記本上隨便寫點東西或索性拿著手機打發時間。但想也想不到的是這學期開始,還不到四點就已經有不知道哪個系的球隊在那佔據空地。
拜託!四點唉!?你們沒課也不用像這樣浪費人生吧?
一次兩次都被人搶去練習場,心中的不快像是沙堡一般不斷地堆積,直到壓垮理智的這一天──
趁著教授去開會停課的大好機會,我下午三點就揹著裝備和器材大搖大擺地坐在空地中央,瀟灑架起的球車如同宣告主權的一面旗幟。
『……I can't get enough! Can't get enough!』無意識間,我心目中的天團又唱完了一首歌,時間晃眼過去就是一刻鐘。
「唉呦~所以我就說那個教授啊、啊……原來已經有人啦……」一個陌生的男人撐著雨傘走了過來,手機還貼在耳朵上
「唉,空地被占走了……對啊~簡直不敢置信唉~……喔好,我去看看……」這傢伙用著張揚的語氣,對著手機的另一頭說了些什麼後便匆匆地走去。
從他斜斜看向我透露出的不屑,我可以感覺得到他也覬覦著這塊寶地,當然,我也希望這都只是我的被害妄想……
……不想了,繼續看我的書吧。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已經有人在佔場了嗎?」
「嗯?」
前一個人的腳步才剛離開,不久,下一組人馬就挨著出現。我對著手上的書呼了一口氣再輕輕地闔起,抬起頭來一看……!?糟、糟了──
──這回映入我眼簾地是一票三五個,洋溢著青春、清純可人的排球少女。
『I wanna be with you描いた あの日の未来が 今ここにあるのは そうあなたとだから……』唉唉唉???我的手機有這首歌嗎???(註: Tiara - be withyou )
(糟糕了…我最不擅長應付這類型的了……)
「不好意思,請問這裡已經有人在佔場了嗎?」向我搭話的是一個留著及肩妹妹頭的女孩子,被雨水濡濕的運動衫還緊貼著身體,她低下身、雙手搭在白皙的膝蓋上又問了我一次。
(啊啊啊啊!!!到底為什麼啊!!!天氣這麼冷別穿這麼短的褲子嘛!而且你不是等會兒就要練球了嗎?穿這麼低領的衣服好嗎?我眼睛都不知道要看哪裡了啦啊啊啊啊!!!)
「那、那個……」
「啊!?喔…(我幹嘛啊…別因為對方長得有點好看就被帶走節奏了…快想想…我為了寫小說而研讀的各種交涉心理學專書……有了!!就是這一招!!
「妳們也是來這邊練球的嗎?(官方笑容)」我摘下耳機禮貌地回應。
「嗯嗯,請問可以跟你們借一半的場地嗎?」她問到。
「當然可以啊~」
「真的嗎?!太好了~謝謝你喔~」
那女孩開心地漾起甜美的笑容,身後的姊妹們有的發出了喜悅的呼聲,隱隱約約地,我彷彿能見這群女生周圍盛開著一朵一朵的小花。
「那麼,妳們會有幾個人過來練呢?」
「大概12個人。」
「這樣啊,我們隊也差不多有20幾個人會在這邊練接發球,那時可能要小心點喔,球不知道會怎麼飛。」
「唉唉?!」
反應不錯,我接著說「等會兒還有其他系隊的人也會過來跟我們一起練,人數還會再多一點所以場面會有點擠,希望妳們不介意。」
「這…那個…我們還是去看看有沒有其他地方可以練球好了,謝謝你呦。」
「不客氣~」
我揮揮手,看著她們眼中閃過那麼幾分卻色,那女孩微微笑,與我禮貌性地道謝後,和她的姊妹們手牽著手走出了我的視野。
「……」
計畫通り
抱歉啦,雖然不知道妳是誰,妳又是哪個系的,但洲某人我今天已經對天發誓,決不會讓任何人與我瓜分此地一分一毫!
過程中又有其他系的系隊經過這裡,但看到我們系的東西已經放在原地,只好嘖的一聲、摸摸鼻子就離開了。瞥了一眼他們的反應,心裡莫名的覺得很爽,但又覺得有這種想法的自己真是幼稚到不行。
哈啊啊啊~~~
打了個長長的呵欠,爽夠了,人總是要面對嚴酷的現實……
現在的我,孤單…寂寞……
超級冷!!
「馬的…這是怎樣…動漫節夜排喔?!」
還記得幾年前為了搶動漫福袋跟限量周邊,和一群同好搞過「夜排」,現在想想那也不算是多愉快的經歷,這裏就不多談了,我想說的是每一次 真的 不唬 每一次,我去南港展覽館夜排的時候正巧都在下雨。
有一回揪不到人,單槍匹馬上陣,正因如此也不好帶帳篷過去,只好獨自一人披著雨衣坐在展覽館外頭淋雨,好死不死正逢寒流過境,冷颼颼的強風不斷灌進我的褲管裡──就跟現在一樣。
「唉…早知道就在裏頭穿一件長的,再多套一條長褲了……」智商終於上線的我無奈地輕嘆一口氣。
「阿洲?你也太早到了吧。」
「莊臻學長!!」終於,揹著運動包、拎著球鞋的彌賽亞降世,背著體育館裏頭昏黃的燈光,在我眼裡是多麼莊嚴神聖。
一來到空地見到我,學長訝異的問道「只有你一個嗎?你幾點來的啊?」
「下午三點。」
「三點!?你下午沒課也不用這樣浪費人生吧?」
……淦。
「好啦好啦。看你冷成這樣,我幫你顧著東西,你趕緊去學生餐廳買點什麼吧。」
「謝謝學長。」
「嗯…剩的東西不多了呢…」
這間學校有共有三間學生餐廳(嚴格來講是四間,如果社會科學院的那種等級也能叫學餐的話。),除了學生宿舍旁的第一餐廳和第三餐廳會因應需求開得比較晚之外,宿舍的反方向,也就是我現在踏進的第二餐廳,基本上這個時間點已經沒什麼東西可以吃了。
「要去全家解決嗎……」
「呦!」
「喔囉?」
輕拍我的背的人是同班的女同學A,在班上只有坐在附近的時候會聊個幾句,也是親自走進二餐才知道她有在裏頭的一家日式料理專賣店打工,她笑滋滋的問到「你今天也要練球呀?」
「對啊,練球前想吃點東西。妳現在正在打工嗎?」
她指了指身後的招牌「我們店現在還開著喔,要不要在我們這裡點個東西吃呢?」
「有推薦的嗎?」
「湯麵怎麼樣?熱呼呼的很好吃喔~」
嗯……湯麵嗎?這間店在學校裡的口碑還算不錯,看了一眼menu上的照片,充滿嚼勁的烏龍麵條配上口味偏甜的暖呼呼湯頭、叉燒、筍乾、溫泉蛋……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
「喔喔,那麻煩妳了。」
「好的!湯麵一份!」
在等待餐點的時候,我望著窗外仍然飄著雨天空,心思逐漸地遠去。
這雨大概會下到禮拜五,呼…好冷……等會兒練球時稍微動一動應該就能暖起來了吧?真是的…這季節感冒最麻煩了……嗯?兩顆溫泉蛋?
我注意到打進紙碗裡的兩顆吹彈可破的半生蛋,不禁疑惑地抬頭,只見女同學A用一根手指抵在狡黠的小嘴上,比出了秘密的手勢。
「嘻── 不可以跟別人說喔~」
(點頭、點頭。不知為何,總覺得這個時候點頭就對了。)
「來!你點的湯麵!練習加油喔!」
「喔、喔喔!!」
最後,我帶著奇妙的心情吃完那碗湯麵,就這樣兩個小時過去────「學長,我要去洗手間。」
吃壞肚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