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克嘴裡哼著歌,他聽不懂歌詞,聽旋律直覺是某首金幣兒歌。
Venite tutti ce ne andiamo insieme
一起來,我們離開這裡
Noi noi noi
我們、我們、我們
Così scopriamo dove corre il mondo
這樣我們便知道,世界在何處旋轉
Noi noi noi
我們、我們、我們
尼克掏出孩子鮮紅的內臟,湧出紅褐色的血透過屍體下的集血袋,匯入集血管流入儲血槽。那半桶如葡萄酒的血,葉至深感到似曾相識。
Se siamo amici dai prendiamoci per mano
如果我們是朋友,那就讓我們拉起手
Noi noi noi
我們、我們、我們
Che basta poco per volerci tutti bene
愛所需要的是多麼微不足道
尼克忘我的輕吟,注視著身前冰冷的軀體,刀起刀落之前撫順孩童的髮絲,輕觸僵硬的臉龐,他說了一些話,意外的是那些彷彿向人闡述的話語居然是中文。
葉至深只想到一個可能,他在對提多說話。
「你們不要的東西,我都給了母親,是的,就是你們捨棄、你們口中的那個卑劣的女人,只有她願意將笑容留給我,在我心中她是最美麗的……」
「書房是父親給我的,可是最終還是到了你手裡,你從來不貪心,貪的是我。我想要父親、母親、整個家族,也想要你。」
「我不捨你受苦,在你受訓時蹲下為你撿拾彈殼,可是到最後我卻捨得你離開我。」
喃喃自語乍聽像抱怨,可是哀戚的語氣更像是傾訴沉積內心已久的痛苦。尼克說了許多話,葉至深將他口中零碎的言語與背景東拼西湊,推敲出當年往事。
當年盧西奧生日,尼克親手做了Cannoli,提多選擇釀酒送給父親,但失敗了,買了一瓶早就有的酒,父親仍開瓶暢飲,Cannoli卻靜悄悄的在桌上。
尼克很沮喪,生日會後他拿Cannoli回小宅送給母親艾美納,她反而開心的直說好吃,稱讚自己的兒子。
葉至深覺得這是尼克與提多,或者說是與當時整個阿斯卡利家族的一個衝突點。
不論尼克做了多少,只有艾美納真心守護他,但艾美納在阿斯卡利家族的地位不如月季,她是位失寵被打入冷宮的正妻,尼克一直生活在搖搖欲墜的信任與依附中。
尼克的傾訴提到另段往事,葉至深在酒吧被懷疑目擊何用秦,那間用來囚禁他的房間,原本是盧西奧特地給尼克的書房,對於父親給他的東西,他一向很珍惜,可是這間房間易潮,葉至深待在裡面幾天皮膚不舒適、衣服也產生霉味,想當然尼克以前放在書房的書也全部泛黃,所以當時他在盧西奧不知情下將所有書搬出來。
面對空蕩蕩的書房,盧西奧以為是大兒子不喜歡,房間的所有權忽然轉交到提多身上,尼克心裡難受,但不敢多言,也不敢多做解釋。
畢竟,以前的他不曾想過搶奪提多的東西,即使那原本屬於他。
自此提多常跟著父親在書房裡看書,尼克的奴僕還不知道已經易主,定期進去打掃,立刻被提多以僭越侵入的罪狀罰跪。
尼克去解救自己的僕役,提多寸步不讓。
「別忘了切基對我和我的燕子做過什麼,我不會再次通融,以後進入我的書房,都需經過我同意,違者就該受罰。」
尼克僵直地直盯黃金般的瞳孔說:「就連我,你的哥哥,也要罰嗎?」
「你是我哥,我不會罰你,可是進來也要經過我同意。」
他呆愣的說不出話,他看到的不是提多的堅守己見,而是在提多眼中那個渺小近乎消失的自己。
尼克將所有內臟收集在一個桶子,失神地提著朝裡面走,嘴裡仍舊絮絮不休:「……直到那刻我才清楚,你眼中的我和我眼中的你是不同的,所以我為你做的一切,你視而不見。」
悲泣歌聲從裡傳外,葉至深仍躲在門邊,能感觸尼克的情緒,但碰觸不到他最深的痛苦。
Noi noi noi
我們、我們、我們
Sappiamo che domani
知道明天
Noi noi noi
我們、我們、我們
Saremo un po’ migliori
會變得更好
Noi noi noi
我們、我們、我們
Nel mondo più felice che verrà
在一個即將到來的更幸福的世界
吟唱變得遙遠,葉至深大膽掃視這間兼解剖室的牢房。
望著桶裡殷紅血液,在何用秦的地下碉堡也曾看見他收集豬血,血液可能是他們「共同目標」的材料,魔王哂笑兩人都以自己方式成功製造,共同目標只剩下「飛燕」,只不過何用秦用豬,尼克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