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慢……」
葉穎如一手提著裝著晚餐的塑膠袋，用另一隻手滑著手機頁面。師傅人好，都會讓林瑋成配合上課時間調班。照理來說，就算有客人，師傅也會一邊說「去去、去上課！」一邊把林瑋成趕來學校。
而且，如果有事會延遲，林瑋成也一定會傳訊息給她。
但是別說訊息了。連已讀也沒有。
葉穎如感到奇怪。她乾脆把手上的東西放到空教室的桌上，然後打電話給林瑋成。
『──快走！』
她聽到了林瑋成著急的聲音。物體碰撞、慘叫的聲音，開始從手機的另一端傳來。
不知怎地，她知道林瑋成其實沒有想接自己電話。過去這一小段日子林瑋成異於尋常的反應一件一件浮現腦海。她想起前幾天師傅和她說過，「看好成仔，別讓他給壞人帶去。」
她握緊了手機，低頭看向自己另一隻手。指尖上只有指甲油，和總是被機油弄髒的林瑋成不一樣。
她咬緊了下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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巷弄裡，只有徐遠嗚咽的聲音。
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也好像只過了一下下。兩個人都不知道。誰都沒有動。
就只是輕輕地靠在一起。而徐遠的雙手垂在身旁。
慢慢地、慢慢地，徐遠的氣息終於緩和了下來。
李亦心當然也感覺到了，但她並沒有問徐遠「好點沒」或是要求他起身。她只是把下巴靠在對她而言有點高的、徐遠的肩膀上，望著被建築物遮去一半的天空。
她稍微移動了下手臂。「哎，木頭。」
「……嗯。」
徐遠的聲音聽起來已經幾近正常了。說是幾近，是因為若是平常的他，不可能這麼溫順地回應李亦心的話。
「我覺得你該起來了。」
「……嗯。」徐遠還是有點恍惚，緩慢地爬起身。
「還有，我認真再問一次，你會打架嗎？」李亦心轉成蹲姿，右手在大衣口袋裡掏呀掏，手也不伸出來，就直接在口袋裡操作那隻智障型手機。
徐遠沒有說話。
李亦心的嘴緩緩張開，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
「──我以為你剛剛是不想打架，才不說話的！你真的不會打架嗎？這不是男人的基本技能嗎？」
「不是。」徐遠回過神，斬釘截鐵地回答。「可以、回去、了嗎。」
「我也想啊！」
李亦心迅速地站起身，一把抓住徐遠的手臂，讓他緊貼牆壁，自己則是拿起了沾滿血塊的刀子，打開雙手，護在前面。
徐遠轉頭一看，卻發現巷口兩側已經堵滿了人。青年們怒目而視，但步伐卻是有些搖晃。
─是因為自己逗留在這種窄口，才導致現在的情況的嗎……
以方才的狀況判斷的話，李亦心應該勉勉強強還應付得住。但考慮到她身上可能已經有傷，且體力也下滑，這個判斷便變得不怎麼可靠。
「喂，三欸，伊在這啦！」
似乎是怕他們逃走，喊出這句話的青年拎著鋼製的球棒，也不管後頭老大的呼叫，兩三步便衝上前，舉起球棒就往李亦心身上砸。
李亦心原本試圖用手把徐遠推開，但徐遠終究是一般人，完全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慢了一拍後退的結果，就是讓李亦心也跟著不能移動位置。
李亦心用肩膀硬頂下了這一招。
「喂！你給我回來！誰說可以動手了！」領頭的阿三大喊。「後面包好！」
小混混們聽到阿三說的話，有如聽到軍令般，迅速地縮短距離。
看到嚴實的包圍網建立，阿三滿意地拍了拍手。「大姐，剛才弄傷我們不少人嘛，嗯？」
「嘻嘻，對呀。」李亦心依舊擺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阿三頭上的青筋暴跳，舉起手就是一巴掌。
李亦心已經沒有位置閃躲，又直接吃了這一下。
「還敢講啊，啊？」
「我什麼傷沒受過，怕你這一巴掌喔？呵呵。」
阿三聽到李亦心這麼說，更加憤怒，直接扯住李亦心的大衣，連衣帶人地摔到地上，一拳就往臉上揍去。手上的小刀，也被趁著疼痛奪下。
「──妳剛剛對我兄弟做什麼知道吧？一拳還一拳，一刀還一刀，應該不過分吧，嗯？」
因為李亦心的挑臖，沒有人把注意力放在徐遠身上。徐遠就這樣貼著牆站著，看著李亦心蜷曲在地上，被打得嘴角滲血。
徐遠知道她是故意的。但是他不懂為什麼。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不知道是否該動手……但是他是真的不會打架。
李亦心的大衣被剝了下來。白皙的手臂上，爬滿了粉色、褐色的傷疤。阿三舉起了刀，學著方才刀子主人的手法，戳進她細瘦的手臂，拉出一道長長的刀口。
李亦心一聲也不吭，只是緊緊咬住牙根，閉上眼睛。
徐遠不敢再多看，也跟著閉上了眼。
黑暗中，他又聽到了物體(或是人體？)互相碰撞的聲響，還有此起彼落的慘叫聲。正當他疑惑怎麼又有男性的聲音時，他被扯住了頭髮。
徐遠還沒搞清楚眼前的狀況，就被狠狠揍了一拳。
「銘，住手！」一名穿著制服、且帶著泳鏡的女孩一面拿著噴射式澆花器朝四周青年的眼睛噴，一面急切地喊。「現在不是做這種事的時候吧！」
眼前的少年還不甘心，又揍了一拳，才放下拳頭。「你居然……居然就這樣眼睜睜看著她被打──！」
這當然不是徐遠導致的情況。但不知為何，當林銘進用一種看著背叛者的眼神看著徐遠時，一點也不想反駁。
林銘進和女孩的動作非常精煉，只在必要的時候攻擊。女孩毫不客氣地拿著澆水器大噴特噴。裡面似乎是裝了辣椒水之類的刺激性液體，一部分的小混混被噴到，便痛得倒地不起。而另一部分可能先吃了一點糖的，就被以小刀伺候──
說是伺候，不如說是直接「送上」小刀。男孩手上拿著的輕薄刀子，徐遠猜想，大概是手術刀。要不是這種刀，怎麼可能隨便一施力，整把刀就被推到肚子裡去。
被「送上」小刀的人，就算感覺不太到痛，也被「身體裡有一把刀」這個事實嚇得半死，無心再打鬥。
兩個孩子異常熟練地解決了幾乎所有人。剩下的，要不逃走，要不就只是等著當下一個。
最後，只剩仍不死心地拖著半昏厥的李亦心的阿三。
「你們再動一──」
「你他媽敢動她！」也不等阿三話說完，林銘進就又摸出一把手術刀，直接朝阿三手指砍下。阿三的手指被削下了一小塊肉。
「給我放開。」林銘進小小的身軀劇烈地顫抖，又是拳打又是刀攻，甚至拿刀直接瞄準阿三的眼珠子戳。
阿三沒被戳到，但也在側臉上留下了深深的刀口。
「滾！都給我滾！下次看到全部滅口！」林銘進吼得聲音都破了。
看到少年瘋狂的樣子，小混混們才有如大夢初醒般地又走又爬離開現場。
少年隨手拔下泳鏡，忿忿地摔在地上，然後銳利地瞪了一眼，一句話也不再說，橫抱起虛弱的李亦心，朝著另一個巷口離去。
隱約之間，徐遠聽到了警車與機車急駛而來的聲音，從孩子們進入的巷口那端傳來。
他回頭，只恍惚地看到另一群打鬥的人影。
「走吧。你是心心姐認識的人吧？」女孩子也摘下了泳鏡，輕輕地對他說。
徐遠緩緩地點頭，隨兩人離去。
巷子另一頭喧囂聲，逐漸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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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告各位(或是一兩位?)讀者，有關陳杰的各種情感上敘述，已全數刪除。是我的疏忽......有讀過的請拜託忘記這回事QQQQQQQ
真的拜託
※緊急追記：原來還有4700字，看來要分兩回，抱歉QQQ
次回
創作內容
糖仔 之十三
中 ‧ 短篇小說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