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瀝瀝……淅瀝瀝……
一道眩目閃光在灰濛濛的雨幕一閃即逝,伴隨刺耳的剎車聲與撞擊聲,儘管刺耳仍遭雨聲蓋過。
紅色的光不斷閃爍,似乎在傳達些什麼。
包圍身體四周的濕黏氣息,將他此刻僅有的暖意從體內抽離,取而代之的是麻木的侵襲。
細碎的雨花。
蜿蜒的鮮血。
四散的車體。
破裂的螢幕。
宣告一切的終結。
「……」
目睹全程的他,依舊不為所動,彷彿世間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冷漠地令人畏懼。
雨水迎風敲打軀殼的聲響,也沒能讓他從思緒中回神。
灰暗的世界逐漸拉下帷幕,附上比風聲還要細微的聲音。
『路上小心,帕斯特。』
◇
他是被驚醒的。
儘管意識有些模糊,他依然下意識朝刺耳的聲音來源看了過去。
只見一輛黑色小客車在濕溽的道路打滑,停駛在路口轉角,不一會兒便緩慢地行駛而去。
四周的冷冽空氣,在清晨的加持下,感受更甚,讓他的意識逐漸清晰。
環著雙臂搓了搓略顯潮濕的綠白菱心襯衫外套,身體不自由自主地發起抖來。
夏秋更迭,穿著白圓領上衣外搭襯衫薄外套與褲管內折至腳踝上五公分卡吉色長褲,似乎不是聰明的選擇。
「……哇,好冷。」
這股寒意,讓他不禁聯想起方才夢中的場景。所謂的冷上加冷或許就是指他目前的狀態。
褐捲髮少年望著大清早的公園,神情有些茫然。
準確來說,是一種有家歸不得,無所適從。
時間回到昨天深夜。
由於暑假前未抽取到校內宿舍,暑假尾聲,雙親都在海外工作,他先在家中找好一間租屋處,便起身搭火車前往位於南部偏鄉與學校有段不小距離的準落腳地。
到達目的地時,發現原先談好的住處早已有其他房客入住。
天色已晚,他利用手機網路查詢即可入住的旅館。
找到旅館,將查好的號碼撥出去,接通後,儘管他說明自身需求,電話另一頭卻重複著疑惑的探問。
抱著不願在戶外露宿的迫切需求,試了幾次,結果還是一樣,甚至被當成是惡作劇電話。
無奈他在這裡的朋友不多,無法為他提供幫助。
打算再努力一下時,發現電話怎麼打都打不出去,這才驚覺手機的預付卡沒錢了,沒錢等於無法打電話和傳訊息。
坐了長達五小時的夜車,車廂內人潮擁擠不能好好睡覺,如今附近僅有一座公園,即便他非常不願意,卻也只能妥協。在公園林蔭下長椅休息,身心俱疲的他閉上眼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所以,你現在打算怎麼做,帕斯特?」
仰望染上魚肚白的天空,聽著老年人晨間慢跑聲、體操歌,帕斯特眨了眨眼睛,語調輕揚地自我詢問。
正當他習慣性地將手伸向放置一旁的行囊,沒想到卻摸到一灘水。
他連忙側過頭察看,發現自己放置在椅上的行李箱不見了。他摸了摸身上所有的口袋,除了手機還躺在裡面之外,放在行李內的錢包和證件全都不翼而飛,不管怎麼看都是被偷走了。
「……」
他頓了頓,不顯慌亂,反倒露出一抹複雜的神情。
「嗯,好吧。人嘛,遇到逆境總會越挫越勇。」
掃去早先的茫然,帕斯特樂觀看待自己目前的處境,樂觀到讓人懷疑他的思考迴路是否異常的程度。
可惜在偏僻地區,詢問當地民眾都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他警察局在哪,最後透過網路地圖發現這個地方根本沒有所謂的警察局,甚至連間醫院也都沒有,說的上醫療地點的只有衛生所。
「……」
帕斯特摸了摸下巴,思索了一下。
行李證件飛了、手機除了緊急電話之外不能打……住處也沒著落,更別說食衣住行的費用……
所以,現在……先去找住處?還是先去找工作?乾脆兩者一塊進行好了。
從清晨未進食不斷找工作和住處直至夕陽西落。即使帕斯特再怎麼樂觀,一無分文與無履歷工作沒著落,更不用說需要錢與證件的旅館,也不免感到有些氣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