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睡不著。
或許是因為他原本是隻夜晚行動的貓咪,或許是因為隱約對自己的事情感到不安。
殤不患睡得正熟,熟到他離開床舖也沒有察覺。
他離開臥室,從走廊望向落地窗外的陽台。街燈代替月色照亮靜謐的夜,陽台上種了一盆貓薄荷,據說是從凜雪鴉的住處帶回來的。
那盆草剛被帶回來的時候,籠在玻璃罩裡奄奄一息,經過殤不患的精心培養之後,現在鬱鬱蔥蔥生長得非常茂盛,一叢一叢淡紫色的花朵也生機勃勃的。
凜雪鴉倚在落地窗旁,彷彿是在等他。
不是那隻毛色雪白的貓,而是留著一頭如瀑雪髮的男人,他頭上頂著一對尖尖的純白貓耳朵,縹緲白煙手上的煙管冉冉飄散,捎來一股奇特的清香氣息。
「唉呀,無生你睡不著?」他斜眼瞥向無生,說道:「也對,說不定再過幾天,你就可以順利變回貓了。」
「我為什麼要變回貓?」
「你不想變回你原本的樣子嗎?」
「不想。」無生直接了當地答道,他的貓耳朵抖動了兩下。
「當貓有什麼好?不能吃鹹酥雞、也不能喝啤酒,每天不是飼料就是罐頭,體型也很小,整天也很想睡覺。」
「即使再怎麼用言語溝通,你和不患也無法真正了解彼此,那不如維持人與貓之間簡單的關係,還更加愉快不是嗎?」
「要靠著彼此逃避來維持的關係,未免可笑。我寧願選擇與他爭執,就算爭執永遠不會休止,我也無所謂。」
凜雪鴉聽了,淡淡笑道:「哦?真有自信吶。」
他是故意的,無生立刻意識到,皺了眉頭。
無生其實並沒有那種自信,他甚至不確定,不患是否更希望他當一隻貓。
他瞪了凜雪鴉一眼,拎起鑰匙準備出門。
「我去買宵夜。」
巷子口的鹹酥雞只賣到深夜兩點,現在出去早就已經沒有宵夜可買,這理由是假的。
無生大概只是本能的想出去散散步吧。
門關上了,關門時金屬相碰的聲響在夜裡格外清楚。
「比誰都更渴望平凡的你,為什麼卻老是採取一些極端的做法呢?」凜雪鴉嘆了口氣,又覺頗為有趣:「真希望有天能有人來點醒你啊。」
凜雪鴉亦離開客廳,這次他躡手躡腳進了殤不患的房間,在他枕側坐下來。
他吸了一口菸,輕輕吹到殤不患臉上。
「起床囉,不患,別再睡啦。」
「咳、咳咳咳咳……」
帶著強烈草木香氣的白煙隨著毫無防備的呼吸竄入鼻中,一連串嗆咳之後,他總算看見偷襲他的人誰。
是個本該是一隻貓的男人。
說好的真愛之吻呢?
去你媽的真愛之吻!
凜雪鴉瞧著殤不患難看的臉色,笑容也一點不鬆動。
「要報警嗎?就說有個貓耳男闖進你房間了。」
「報個屁,去廚房拿菜刀比較乾脆。」殤不患從床上坐起。「又要搞什麼鬼了,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