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裡的氣氛比想像中還要冰冷許多。
提供給感染者過夜的地下停車場,反而是比較溫暖的。地表上的樓層雖然能阻擋寒風,空氣的溫度仍然刺人。
雲彩經過檢查後,被允許提早投藥。保暖與清潔的工作已經由牧人接手,不過信風還是堅持要待在旁邊。
他時不時地和雲彩說話,告訴她自己沒有走遠,和她處在同個房間裡。
雲彩的視線,已經衰退到只能辨識光影的程度了。
視覺神經的回傳功能,在各種器官衰弱之中是特別難以挽救的,就算服用制止劑,還是沒辦法讓病毒的影響消退多少。
由於這次的新感染部位是肺臟,對維生機能的影響很高。所以投藥以後,醫生又追加了鎮靜劑,藉以麻痺藥效的痛楚。
藥效顯現後不久,呼吸回歸正常的雲彩便沉沉睡去。
此刻已經是凌晨兩點,總算能夠靜下來休息了。
信風獨自坐在病床邊,輕握著雲彩的手,不發一語地低著頭。
「情況如何?安定下來了?」
走進病房的,是看起來有點困倦的法蘭奇。
信風先是微微露出驚訝的表情,隨後又淡下眼神。
「至少不繼續惡化了。」
「她很堅強呢。」
法蘭奇揉了揉眼睛,微笑著說。他在另一張床舖上坐下,打了個哈欠。
「你怎麼還不去睡?」信風問。
「我剛剛在讀紙鳶的檢測報告,聽到外面吵吵鬧鬧的,才順道出來走走。正好我也需要透透氣。」
說著,法蘭奇大大地深了個懶腰。
「熬夜對身體真的不好啊,不管有沒有被感染都一樣。」
「法蘭奇先生……」
信風停頓了數秒,才繼續問:
「你說過,存在著能夠完全醫治感染者的方法對吧?」
「我不記得自己的語氣有那麼篤定耶,」他無奈地聳了聳肩:
「以同為感染者的立場,我是很想全力支持這個看法啦。」
「那紙鳶到底……隱藏著什麼訊息?」
「恐怕得去問他老爸才曉得,就連我也不知道。可是啊──哈──」
他又打了個誇張的哈欠。
「──抱歉,可是啊,紙鳶的身體檢測報告,的確呈現出讓人很難接受的結果,至少是研究員們都沒見過的。」
「法蘭奇,你是基於炫耀心理,還是單純的沒腦袋?這種隨問即答的個性,會對我造成很多困擾的。」
歐菲絲端著一壺淡琥珀色的液體,走進病房。
他替信風和法蘭奇各倒了一杯,飲料冒著蒸氣,驅散了寒意。
法蘭奇用奇怪的笑臉啜飲著熱飲,不好意思地說:
「我會盡量改啦。」
「紙鳶的身體狀況,是我們不能知道地的嗎?」
信風不放棄地追問,他嘗了一口飲料,檸檬的甜酸味在舌面上擴散。
歐菲絲將水壺擱在病床旁的矮桌上,嘆了口氣。
「雖然不需要刻意隱瞞,但卻讓我們這些研究者沒辦法輕易對你們公開。」
「具、具體來說?」
「紙鳶的病情,照慣例來說應該足以喪命了。」
歐菲絲思索了好一陣子,才做出回答:
「他身體內的病毒濃度,比任何感染者都還要高。血管、骨髓、組織液、肌肉、神經。所有能被侵入的部位都已經布滿了病毒。」
「所以,紙鳶其實……什麼也感覺不到?」
「正好相反,他的大腦依然保持著所有的掌控權,每個細胞都沒有發生病變,也就是說,病毒在他體內是沉默的。」
病毒對他來說沒有負面影響。
只是單純的存在,就和水分、鹽分一樣安分地分布在身體裡。
「更誇張的是,病毒還協助宿主,」法蘭奇在一旁補充:
「有其他的病原體侵入時,病毒會優先破壞病原體,而不是紙鳶的細胞。同時,病毒還會協助細胞的更新與養護,促進傷口恢復或營養吸收。」
「這種感覺,就像紙鳶『馴養』了病毒一樣。」
歐菲絲語氣遲疑地說:
「紙鳶和病毒之間的關係,是互利共生。病毒順利借助紙鳶的細胞繁衍,但同時也保護著宿主。」
「那、那有可能發生在其他人身上嗎?」
「從紙鳶身上抽出的病毒,植在我身上後的表現,和普通病毒沒兩樣。」
歐菲絲指了指自己。
正在喝熱飲的法蘭奇嗆了一口,把水珠撒得滿衣服都是。
「妳拿自己做實驗啊!」
「有什麼不可以?同樣是感染者,情況也不能再更糟了。」
她沒有多搭理法蘭奇,而是繼續對信風說:
「事實上,為了研究紙鳶的個案,聯合國的研究團隊囚禁了紙鳶兩年。最後他們放棄從中繼續挖掘可能性,才會願意把紙鳶轉交給我們嘗試。」
「整整兩年,卻毫無成果嗎?」
信風洩氣地垂下肩膀,
「就連聯合國的先進裝備也找不出原因,我們的資源怎麼可能比的上……」
「我們非超越聯合國不可。」
歐菲絲在他的杯子裡注入了新的檸檬汁,語氣平緩地說:
「在淨化空氣的藥劑被完成之前,我們絕對要找出緩解病徵的方法,甚至直接解除感染的藥劑,也必須研發成功才行。」
「為什麼?空氣淨化完成後,聯合國不是能更方便的提供援──」
「信風,」
歐菲絲打斷了他的話。
「你認為空氣淨化對我們來說,是件好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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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上今日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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篇幅比較短一點,不過下個段落的劇情是能夠稍微期待一下的,
至少我自己這麼認為。
到目前為止各位覺得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