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華的加長型轎車穩穩停在市立醫院大門口,嚴瑞洋等待司機打開車門,才輕鬆的自車內鑽出。
稍嫌斑白的鬢角稍稍洩漏他的年齡,縱然年過半百,但保養得宜的身材,加上俊帥依舊的五官,嚴瑞洋舉手投足之間仍蘊藏著滿滿的明星架式,向後梳的老式髮型反而在外表上賦予了一股銳利幹練的氣勢。
而他在事業上也的確勢如破竹,他的知名汽車製造廠數年前極力推廣自有品牌,目前已能在世界各個已開發國家的車市中佔一席之地。
「嚴董事長!院長已經在等著您了,請跟我來。」
他問身後的助理。「敏敏到了沒?」張敏敏,他的妻子。
「已經到了!現在人在七樓探望少爺……」
「七樓?」單人病房明明在十一、十二樓啊?
引導他前往院長室的接待員尷尬一笑,「對不起!院長跟崔醫師都已經盡力在挪了,可是今天真的沒有辦法……明天!最晚明天一定可以挪出空的……」
「奇怪了,我記得上次並沒有這麼難啊?」他皺眉,語氣很淡。「居然讓凱崴跟別人待在同一間房?敏敏大概要瘋了。」
接待員打了個哆嗦,「上次是?」
「去年的時候,我幫朋友挪了一間單人病房。」
「啊!那次是湊巧有人出院……」
「好吧,沒關係。」他仰頭打斷,「我等一下聽聽院長怎麼說。」
搭上專用電梯直達院長室,等在那裡的,除了院長,還有崔金隆也在。
「嚴董事長!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凱崴的單人病房可能還要再等等,大概明天下午過後才比較有機會。」
居然先下手為強?這老奸巨猾的狐狸。「方才您的人已經跟我提過了,記得上次我來請院長幫忙,也沒像這次這麼困難……」
「呃?上次指得是……凱崴住院的那次……」
「就去年的事。」
「哦、哦!董事長的朋友入院那次,想起來了!」
「是啊,那次更臨時;而且剛好也是崔醫師負責照顧的不是嗎?」
崔金隆唇角微掀,尷尬的笑了。
「哈哈!嚴董記性還是這麼好!」院長拍著嚴瑞洋哈哈大笑,以眼神示意崔金隆把酒端過來。
「當然,難得她北上就醫,我是能幫什麼就幫,而講到院內外科醫術最好的,我第一個反應就是崔醫師。」
「承蒙嚴董事長看重……請用!」
他把酒交到嚴瑞洋與院長手上,兩人碰杯,飲了一口。「話說回來,其實單人病房也不難找嘛!」
「嗯?」
嚴瑞洋挑眉,指了指院長室。「
這裡不就有一間嗎?」
院長與崔金隆尷尬一笑,其中院長戰戰兢兢的盯著他,「董事長……」
「哈!開玩笑的、開玩笑的!瞧院長緊張到冷汗都快滴下來了?」他笑笑地又喝了一口。
「啊哈、哈哈!董事長真是幽默啊!」
「酒就先喝到這裡吧。」他順手將酒杯交還給崔金隆,「檢查結果應該都出來了吧?凱崴的心臟究竟又怎麼了?」
崔金隆握住酒杯的右手不住微顫,他楞住,「喂!崔醫師,董事長在問你話!」
「哦!抱歉!」他放下酒杯,拿起早已備妥的資料,「目前我們已經置入心電圖紀錄儀,藉此找出真正的病灶……必要的時候有可能須進行心導管電燒手術來達到完全根治的目的。」
「之前已經做過一次手術了啊?」
「董事長,您要知道,心律不整的引起原因除了先天上的缺陷之外,更多可能是作息跟生活壓力所影響;凱崴身為職業棋士,工作上的壓力理應不在話下吧?」
「我對圍棋什麼的幾乎完全不懂,就算我們問他在日本那邊的生活,他都一直說沒問題。」
「啊,凱崴真是貼心!不過他這年紀的年輕人,想證明自己可以獨立,我也不是不能理解。」院長若有所感地說。
「我看他也不完全是因為貼心啦!」清楚兒子心裡想法的嚴瑞洋微微一笑。
「啊?」
他擺擺手,續轉向崔金隆問:「那,手術什麼時候才能進行?」
*
「凱崴,這裡住起來,真的舒服嗎?」張敏敏一臉憂心。
「這裡真的很好,媽!妳冷靜一點,先坐下來再說?」
「那你東西先吃;你看你!才去多久而已,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你要說在那裡過得多好,連我都不相信!」
望著身旁她帶來的切片水果、吃食,嚴凱崴就連嘆息的力氣都沒了,「妳坐下來我再吃。」
張敏敏依言坐下,隨扈遞上削妥的蘋果;這蘋果掂起來,應該有三百公克重吧?吃一顆都要飽了!
「你爸等一下就來!哎,可惜你拖到現在才回來就醫,妹妹都過去念書了。」
嚴少雯目前人在對岸就讀大學,父親明擺著將來要讓她接手那邊的市場;自從他成為職業棋士之後,他跟妹妹就鮮少有機會見面了。「少雯跟我說過了,我們有聯絡。」
「我知道,點一點訊息嘛!這就叫聯絡……」張敏敏不甚滿意的哼著,「手機啊!太方便了,都以為看到照片啊、螢幕直播的就算見過面,家人啊,過年過節還是要聚在一起才稱得上團圓嘛!」
是啊,說得沒錯。但嚴凱崴沒出口的是,曾幾何時,這個家、這群家人,竟變得讓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默默地吃,而張敏敏嘴巴兀自嘮叨不休,一下子管空調溫度太低,一下又說這病房裝潢簡陋,他左耳進右耳出。
過沒多久,嚴瑞洋從外頭走來,「瑞洋!你終於來了,你看看!這間病房像什麼樣子……」
他微笑著,早已習慣妻子的叨絮性格;望向病床,嚴凱崴看上去氣色還不錯。
「爸。」嚴凱崴微點頭。
「嗯,不好意思,現在才過來看你;這個……」他指著天花板,「我已經拜託院長想辦法了。」
「這邊本來就是雙人病床,旁邊還有空床位,爸何不跟院長說,讓原先住在這裡的病患轉回來?」
「欸!這怎麼可以!」張敏敏睜大眼睛喊道。
「這裡可是市立醫院,還有很多人需要病房。」嚴凱崴不為所動的說。
「嗯,說得也是!我知道了。」他走近,打量著兒子,「現在覺得身體怎麼樣?」
「如果症狀沒發作的話,一切都還好;回台灣的前一天我還去小學教過棋呢。」
「教小孩下棋?真不像你的作風!」嚴瑞洋扯唇張望,發現該有的東西都有了。「才第一天,什麼都搬過來了!」包括那個又大又厚的棋墩。
「這是當然的啊,只差不是一間單人病房!」
「好了啦,凱崴都不介意!」他微瞪妻子一眼,張敏敏嘟著嘴,終究把滿腹抱怨都吞回去。「我問過了,他們會盡快安排手術,雖然還要一段術後恢復期……但我想你應該想趕快回去比賽吧?」
「嗯,越快越好。」
「我會再跟崔醫師說!」
「對了,爸、媽,如果可以……我住院這種事情就不要說了,有親戚要來看的話也盡量幫我推掉,不是什麼大事。」
「我兒子住院不算大事?更何況電視新聞都報了!你覺得他們會不知道嗎?」
「現在不太流行看電視了;總之,這是我一點小小的請求。」
「聽見了沒?凱崴想低調一點,妳就別呼朋引伴了,知道嗎?欸!我說,都九點了,妳不是跟人約好打牌嗎?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兒子住院,我打什麼牌呀……」她拍打著嚴瑞洋,但健壯的他無動於衷,「瑞洋!」
「你們幾個,好好注意少爺的情況。」嚴瑞洋叮嚀幾聲,對他揮揮手,「走了啊!」便把司機、助理,連同張敏敏一起帶走。
終於安靜了!嚴凱崴默默感謝嚴瑞洋的果斷,他擱下蘋果,走到窗邊去觀看夜景;看了一會兒後,似是覺得有些不適,才捂著心口回到床上。
隨扈注意到了,「少爺!需要叫醫生過來嗎?」
「不用!麻煩幫我拿棋跟棋墩。」
「知道了!」
***
隔天一早,刑事組眾人忙碌依舊。
「陳警官!」
聽見湯英理的叫喚,陳火木立刻來到她身邊,「怎麼了,老師?」
「之前那件平面模特兒毒殺案的犯罪剖繪,我已經完成了,資料在這裡。」英理推了一下已經印妥的文件,「你下午會到專案小組室去對吧?」
「嗯!今天這邊讓大頭負責。」
「說實話,這樣輪來輪去的,還真容易搞混……」她推著眼鏡嘀咕,「話說回來……名單上的人選,後面還有查到任何異狀嗎?」
「局長做了緊急應變,感覺山風的動作似乎漸漸趨緩了!」陳火木壓低聲響答道。
趨緩……嗎?解決林品毅的案件後,李月嬌沒如她所預期的加緊動作,反而沉寂下來了?而吳健雄更像銷聲匿跡,無論是公司或「紀凡希」那裡都沒再看見他出沒。
是知道警方已經積極對名單上的人選開始進行跟監、保護,想暫時避避風頭嗎?還是在等待時機……
「老師?」
「啊,這樣呀?我知道了!」她雙手梳理著頭髮起身,「對了,今天下午我也不會進小組室!」
「您昨天也請假不是嗎?」
「嗯!在醫院那裡查到了可能的線索,我想就快要釐清她的病況、
存血來源,甚至是否有
醫療疏……」失。
英理的話尾卡在唇角,只因那蓄著馬尾的女警抱著資料夾,筆直自陳火木身後走來。
「醫療疏……疏失嗎?是指李月……」湯英理頻頻對著他搖頭,他一臉疑惑。「老師,怎麼了?」
「阿木學長!」
「欸欸!」陳火木回頭,驚覺周靖琳就站在身後!「小周!嚇死人了……」原來搖頭是這個意思!
「之前越勞綁架前議員的案子,我已經做好紀錄了;你不是急著要嗎?」
「對、對!局長在催,謝啦!」陳火木接過,發現兩個女人就這樣面對面站著,似乎毫無交談的意思。「妳……不是來找老師嗎?」
「我是來找學長的!」
「啊,這樣啊?」兩個人碰頭卻一句話都不說,甚至連眼神都沒交集,氣氛莫名有些僵!
英理瞄了時鐘一眼,「快十一點四十分了……這裡沒什麼事了吧?我先到醫院去了,有任何急事再聯繫!」她收拾提包,把圍巾披上後快步離去。
「哦!老師慢走!」
「那條圍巾……」陳火木隱約聽見了靖琳的自語,「她還肯用?」
「什麼……哦!妳說老師那條藍色圍巾啊?挺漂亮的啊!」陳火木挑眉,正巧捕捉到白色流蘇飄離視線的那一幕。
「嗯!」她狼狽地收回視線,「對了,我想問學長另一件事。」
她的眼神給人一種莫名的壓力。「嗯,妳說?」
「今天局長會到我們刑事組來嗎?」
「呃!會呀!他會來拿這份資料……」陳火木警覺地反問:「怎麼了?」
「既然如此……那讓我親自拿給局長吧!」她搶回資料,「多謝學長!」
「欸……小周,等等!妳想找局長說什麼啊?」
掌心默默收緊,她回頭笑答:「沒什麼啦,
一些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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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一直都以為多年前在棋靈王裡看到的那個有腳又很厚很大的木製棋盤就叫「棋盤」,是這次寫作想寫那種看起來很酷的東西(身為職業棋士怎麼可以沒有呢?!)才知道那種東西叫做「棋墩」,真正名貴上好的棋墩,一個價值上百萬元呢wwww可以買台好車絕對沒問題,所以真不愧是富家子弟啊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