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雨鄉人

      老家的窗外依舊下著雨。

      那個地方的天氣千變萬化：有時候下著綿綿細雨，有時候下著傾盆大雨；偶爾伴著白雲，也常伴著烏雲；時有雷鳴，也時有暴風。

      小學時，自然課老師告訴我們，此地的天氣其實很單調，甚至可以說只有一種－－雨天。那時候，同學們都不相信，也包括我。為此，我們還和老師爭辯不休，最後老師語重心長的向我們說：「如果你們以後有機會，離開這個『雨鄉』，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吧。這個世界，比你們想的還要複雜許多呢。」然而，當時的我們都不以為意。



      現在的我，站在藍天底下。

      我現在，真正了解到自然老師的意思。在這裡，天氣更加千變萬化：有時候太陽高掛在天空，有時候烏雲覆蓋著大地；偶爾赤紅的日頭伴著幾朵白雲，也常只有陽光一枝獨秀；時有轟雷，也時有微風。當然，即使和家鄉比起來已經多了太多－－這裡也有雨天。

      擁有這麼豐富的天氣，日子也豐富了許多－－豔陽高照、悶熱難耐時，最適合去泳池泡個水；白雲散佈、微風輕拂時，則適合去跑個步；即使颶風橫掃、雷雨交加，還是可以打個桌球。

      這裡的生活是多麼美好、多麼誘人……



      「吼～今天又下雨了，好衰，我又忘了帶傘。」「唉，衣服都不會乾，等這個惱人的雨天過了之後再來洗棉被吧。」「蛤？下雨了？！又不能打球了……」這裡的人們，普遍討厭雨天，在這裡的我也不例外。

      「再下就要變鄉下了啦！」還有人把鄉下和常下雨劃上等號。出乎我意料的，這種人還不少呢。

      「喂！走路不看路啊，蛤？」「唉，那個雨神，就別跟他計較了。」自從某次和這裡的人們聊到自己來自「雨鄉」後，我就得到了一個帶有貶意的稱號－－「雨神」。大大小小的事，舉凡與我有關，這稱號都能被提起，即使只不過是不經意的小碰撞。

      這個社會告訴我，這裡只容得下這裡的人，所以要想在這裡生存，就只有一條路。認知到此，為了美好、誘人的生活，我毫不遲疑踏上這條路。



      「欸，你們真的不搬離開嗎？」我沒有耐性的問爸媽。自從過上正常的生活之後，我已經受不了繼續待在「雨鄉」了，即使只是回家過年。

      「毋免啦！哩加過加厚，為啥愛搬？（不用啦！在這裡過得這麼好，幹嘛要搬？）」母親操著一口鄉下人的專利－－台語，否決了我的提議。

      無論再如何鄙視這塊地，我也無處可逃，只能待在老家。我一心一意想儘快離開這個汙穢的地方，卻不得其門。「還剩兩天……」無奈的我只能盡力安慰自己。

      巷口的雜貨店大門正敞開，裡頭各式日常用品、零食糖果……等等應有盡有。長輩吩咐我去雜貨店買十顆雞蛋，但我堅持開車去更遠處的一家超市，買一盒有機認證的黃蛋。這才是都市人該有的作為，即使價錢貴上許多。



      路上竟碰到以往的朋友，他熱情的向我招手。

      我選擇不回應，就當作是陌生人吧。畢竟，現在的我與他，也的確是。

      「嘿！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即使看見我沒有反應，他還是興奮的跑來。

      「不好意思，我們不認識。」我冷冷答道，轉身離開，拋下欲言又止的他。



      經過了都市中的颶風、陽光的洗禮，我已蛻變。身為都市人，我自信的走在街上。然而，一輛鮮紅色的新車霎時朝我衝了過來，將地面也染上鮮紅……

      躺在設備完善的醫院裡，我不得動彈。但我知道，我身在都市，總會有人幫助我的。期待著都市朋友的來訪，我漸漸睡去……

       三天過去了，只見各種補助金、慰問金接踵而至，竟不見朋友們的蹤影。「唉，大家也都在忙吧……」我安慰著自己。

      「嘿！我們來看你了！」突然，響亮的招呼吵醒了昏睡的我。期待已久，我正要和我的都市朋友們回打招呼，映入眼簾的卻不是我所期待的人；是那天，在雨鄉遇上的故人。

      「那天那個是你吧？哈哈，你恐怕忘了。我們小時候都一起撐傘去溪邊，拿著破舊的網子撈魚啊！還有我們也會一起在學校玩躲貓貓，有次你還躲在廁所裡睡著了呢！哈哈！」他滔滔不絕，但我依舊無語板著臉。「啊對了，你媽媽很擔心你，可是她還在忙一些事，晚點就會來照顧你了。」

      「欸？怎麼就哭啦？」他一把抱住默默流下淚的我。「X！痛啦！」隨之是我的吼叫。

      「啊啊，抱歉，嘻嘻！」他依舊是那張笑臉，鬆開了手。那張純真無邪的笑臉，就和小時候一樣。「幹嘛哭啦！該不會……你喜歡我嗎？！不是吧！我不要當gay啦！」

      「為甚麼要來看我……」我正哽咽著。「我們已經沒有關聯了啊……我不願再被稱作『雨神』，也不願身為雨鄉之人，我已不是同伴，為甚麼還來！」語氣稍轉憤怒。

      「唉，你別傻了！」他又一把抱住我，「我們是永遠的朋友啊！你以為你多大？你以為你離開我們是你說了算嗎？」包容我的情緒，他依舊是那張笑臉。

      「X你X的！痛啦！」我又再度大吼，不過這次語帶笑意了。



      痊癒後，我回到老家。

      臨行前，沒有都市的朋友替我送行；反而是返抵雨鄉時，從前的老朋友們都來迎接。

      我滿意的淋著家鄉的雨。這曾置我於受鄙視之地的雨，如今漸漸治癒我曬傷的身軀。

      這裡沒有太陽，沒有太多資源，沒有高樓大廈，也沒有大醫院。但，這裡有溫暖，有人情，有溫馨的房屋，有熱心的醫生。誰說鄉下不好？

      老家的窗外依舊下著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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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啊……在多方壓力下，好不容易擠出這篇了……

      不過這篇我自己也覺得有點失敗，找不到一個夠力的轉折事件……就當練習吧（？我會繼續努力！

      感謝讀者大大願意看到這邊~有任何想法、建議，歡迎在留言處告訴我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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