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停在公司附近的人行道，我遞上幾張鈔票：「找零留著。」
「謝謝惠顧！」司機開出人行道，往遠方開去。
站在公司大樓正前方的半圓形前庭，眼前是一座噴水池，一群群西裝筆挺的員工及訪客進進出出，其中有不少是熟面孔，其他企業的高級幹部。門口四名警衛，外加一間外部警衛室，四處都是監視器，出入皆需驗證身份。
「戒備森嚴啊征神，來一點MGS？」
「No，Hitman。今天要正大光明進去。」
「怎麼做？」
「看好喔。」我走向大門：「這招不需技術、不需主角威能、不需訓練，就連普通人也能輕易進入。」
「什麼！？竟然有這種高等殺神技能！？」
一接近大門，一名警衛立刻上前盤查：「請出示證件。」
「啊，不好意思，可不可以借一下廁所？」
〥
來到男廁，裡面只有我，外頭一名警衛守著，名義上是護送，實際上是確保我不會隨便亂跑。
「這算什麼屎內克！？何等不起眼的潛入方法啊！把妾身的期待還來！！」
我打開每間隔間，拿走每卷衛生紙，全丟到最後一間。掀開洗手檯下方儲藏櫃，一樣清出所有衛生紙，丟到最後一間，人也躲進去上鎖。然後對警衛大喊：「警衛先生、警衛先生。」
警衛開門進入：「什麼事？」
「沒有衛生紙了，可以麻煩你幫拿下嗎？」
「好的。」能聽見他打開其他間廁所的聲音：「唉？這邊也沒有。這間也沒？打掃部在做什麼呢？先生你等等，我去外面拿，別亂跑。」
「放心……喔喔喔喔喔……這個腹瀉一時半刻不會結束，喔喔喔喔喔……早知道就不吃辣味燒烤了……喔喔喔喔喔……」
警衛貼心關上門，我拿出隨身聽，播放MGSV裡的腹瀉Johnny原聲帶，選擇循環播放，打開音響模式。「嗚喔喔喔喔喔喔喔！」跟「噗嚕嚕嚕嚕！」立刻迴盪廁所。小心翼翼打開廁所門，守衛不在，趁機離開廁所。
「哪門子MGSV用法！守衛也太好騙！」
「人類弱點，大部分人對需要幫忙的對像比較沒戒心，特別是借廁所，人之常情，更容易忽略危機。」
「啊不就還好不是免治馬桶。」
「國際企業不見得會全面實施免治，特別是現在還有很多人不習慣水洗。」
「不管怎樣，一點都不帥！」
「看清現實，帥是個跟我永遠扯不上關係的形容詞。」我穿過長廊，建築本身的內部設計很美，上面的天花板很高，而且邊緣有小窗口，日光能灑入室內，減少白天室內燈使用率。
「接下來呢？總不能到處閒晃，會被發現啦！」
「不會，只要融入就好。」
「怎麼融入？」
「表現自然。社交潛入的第一步就是不疾不徐，也不要東張西望，只要別引人注目就能掩人耳目。」我來到一處電梯附近，拿出手機假裝看資料，跟五、六人一起等。「這裡的電梯必須有識別證才能使用，緊急逃生梯則充滿監視器，一個人走只會被抓。」
「那要搭電梯？怎麼搭？汝又沒卡。」
「很間單。」電梯門打開，讓其他人先進去刷卡，按樓層。我最後進去，選擇樓層。
「征神汝真的很會裝，妾身花瓣直豎。」
「我幹這行幾年了？」
叮咚，離開電梯，外面是舖著地毯的走廊，來到一道雕刻精美的木製大門前，我停下腳步。
「征神怎麼了？」
「等人。」
「等誰？」
「有卡的秘書。」說完，我向旁邊躲開，綁馬尾的秘書開門出來，沒看到我。她直線朝電梯走去，我直線朝她走去。
碰，故意撞上抱滿文件夾的秘書，我蹲下替她撿：「對不起，我實在太不小心了，真的很抱歉。」
「不會，沒關係。」秘書笑笑地說，邊撿邊撥垂下的劉海。
「我撿就好，麻煩妳注意疊穩文件吧。」
「啊……哈哈，好的。」她害羞地笑。
將文件遞給她，慢慢疊上去，她用雙手捧住，眼睛看著我。
「來。」我將文件放到她手上，用文件夾蓋住拇指和中指，夾緊她脖子上的識別證，收手的時候同時抽回，藏入手腕。「對不起，耽誤妳的時間。」
「不會喔，謝謝……你真好，平常大家都很忙，不太停下幫忙。」她靦腆微笑。
「我幫妳按電梯門，幾樓？」將她的卡片包在掌心，裝成自己的卡，刷過電梯感應器。
「三樓，謝謝你。」她進入電梯。
我按下按鈕：「不，謝謝妳。」
電梯門關上。
「汝這不知羞恥的臭小偷！！」
「借，不是偷。」
「明明就偷。」
卡片貼上木門感應器的瞬間發出聲響，嗶嗶！咔嚓，解鎖的聲音。
我轉動門把，推開門，採光良好、擺設古典的辦公室映入眼簾。一名頭髮白得發亮的女士坐在辦公桌後方，年紀接近50，但保養得宜，外貌至少年輕15歲。她頭也不抬，只說聲：「Emily，忘了拿什麼嗎？」
「忘了拿BBI。」
「誰！？」她猛抬頭，表情困惑。
「我。」
「你是誰？怎麼進來的？」她表情鎮定，右手偷偷滑向桌子下方的警鈴。
「我要是妳就不會魯莽按下警報器。」
「魯莽？按下警報，十名警衛會立刻包圍辦公室。」
「完全正確。」我點頭認同。「然後妳遠在英國的兒子也會被包圍。」
「什麼？我的兒子很安全，別想唬弄我。」她冷靜應對，但按警鈴的手停下動作。
「對，很安全，目前為止。」
她坐直，眼神銳利：「讓我把話說清楚，我的名字是伊豆川尋子(Izugawa Hiroko)，GENiFOX企業CEO。你的行為，對我以及我的孩子，正構成恐嚇罪。隨意進入私人地區，再構成擅闖私地罪嫌。如果目的是錢財，則構成恐嚇取財罪。若想綁架我的孩子，再加一條綁架勒索罪。」
她起身，步步逼近，走到我面前：「年輕人，這是你要做的嗎？是的話，最好想清楚，你在跟什麼人對弈。看著我的眼睛，我不怕你。動我的孩子，你會付出代價。」
「妳好美。」我忍不住笑出來。
「什麼？你在玩什麼把戲！？」
「咳，原諒我的不得體。」我拉拉領帶：「我來這裡，是為了見卯娰。」
「！？」她很驚訝，隱藏得很好，但嘴角的細微抽動背叛了她。「你在說什麼？」
「是，是。我知道卯娰十年前車禍身亡，但是她在這裡，在AlTIMATE系統裡——不，應該說，她就是AlTIMATE。」
她閉緊嘴唇，面不改色：「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不知道你是誰，更不清楚是什麼來路不明的情報讓你來這裡，以為能找到不存在的東西。給你個忠告，少抽點大麻，黑眼圈很重，孩子。」
她轉過身：「你這樣的年輕人我看多了，除了能進來這間辦公室之外，你和找不到工作，吸毒吸到神智不清，幻覺當現實的青年一樣。看了些沒有根據的網路新聞，吸了毒，以為發現我們公司遊戲引擎的底細，大喇喇跑來撒野。上個月聽其他公司的老闆提起，想不到是真的。」拿起電話，按下幾個按鈕：「是我，麻煩警衛——」
「卯娰請我救她的孩子。」
她停止動作。
「喂？尋子執行長？」
她掛斷電話：「你是誰？想對我的孩子做什麼？」
「你的孩子會被包圍，他剛獲得高中籃球聯賽冠軍，被隊友熱情包圍。那只是不讓妳按警鈴的把戲，別擔心。」
「你想幹嘛？」
「卯娰十年前出了車禍，她的孩子也在車上。母親急救無效，孩子成了植物人。但事實是，卯娰以非人形式活著，而孩子，在她的內部。告訴我，有錯嗎？」
「征神怎麼知道？」玫兒驚。
「剛不是在車上Google嗎？」我回。
「Google得到這麼鉅細靡遺？」
「還順便用了精神力，點對點搜索人腦的記憶片段啦。」
執行長盯住我，仔細打量：「……」
「我來這裡不是為了勒索，也不是威脅，只是想讓卯娰回來。」
她的表情變了，不再是執行長，而是一個有感情的婦人：「她還有意識？你能救她？」
「我能盡力，但必須直接接觸。」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實話？怎麼確定你不是在耍我？」
「如有二心，光是以上消息就能勒索一大筆錢，更不用提AlTIMATE的秘密，用不著特地來這裡撒野。」
她深呼吸，表情猶豫：「這樣沒辦法讓我信你。」
「相不相信，妳必須自己決定，我說再多也無益。」
「為什麼？為什麼救卯娰？你是她的誰？」
「雖然沒有血緣關係，她是我的阿姨。」
她靠在辦公桌邊，看著我的雙眼：「你知道嗎？我是卯娰的大學教授，如果你騙我，傷害了她，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不放心，妳可以拿出抽屜裡的貝瑞塔手槍。」
她皺眉：「我會的。」抽出手槍上膛，轉動辦公桌上的筆座，一面螢幕浮出桌面，她輸入密碼，後方的書架無聲移開，後方是一面金屬門。她把手掌貼上門邊的指紋辨識，眼睛貼上視網膜掃描，食指放入一處凹槽，應該是血液辨識系統，伸回來的時候食指上有極小孔洞，無痛不出血，完全不須舔舐。
金屬門悄聲大開，裡面還有至少三道門，全部開啟後是一道走廊，她率先進入：「跟我來。」
穿過幽暗的金屬走廊，眼前的景色逐漸變亮，她帶我來到一處正八型房間，房間中央是一條灰色金屬長方柱，上面有紅色光點、黑色紋路、卡片插入口。
她拿出一張紅色卡片，插入插口，輸入密碼，用手腕碰了一下感應器，嗶！驗證通過。高機率手腕處有張內植式晶片。
咻咻——金屬柱慢慢分離，白色低溫氮氣流出，裂成四面巨大金屬片，往四邊分開，光線明亮，暫時看不清中央輪廓。
「這是AlTIMATE引擎的核心，主程式，就連公司高層也不知道的機密。維修員與工程師也只是負責照顧輔助用的電腦機具，本體……是我在維護。」她凝視金屬片內部，眼神流漏愛意。
她示意我靠近，舉槍對準我的腦袋：「她是我的學生，敢耍花樣，我不會猶豫。」
「很好，不可以手軟。」我靠近AlTIMATE引擎，系統本身有著類似半圓形的金屬外表，整體輪廓是不自然的罩體，彷彿一塊金屬布蓋著某種東西，露出物體輪廓。
嘰——引擎中間的裂縫水平擴張，金屬外殼往左右打開，一層，兩層，三層，最後露出非金屬色的核心——肉色，皮膚色，血色，脈動，血管密布，插滿導管。
「讓世界知道引擎的真相，不消說，公司一定倒閉。」我凝視眼前詭異而美麗的畫面。
「我心知肚明，但即使全世界指責，也改變不了我當初的決定。」
「妳就是這樣，才會這麼美麗。」
「什麼？」
「沒事，可以碰嗎？」我指引擎。
「為什麼？還有，你還沒說明要如何救卯姒。」
「我要將卯姒的量子透過接觸抽到我的腦內保存，因此需要實際碰觸。不經由實際接觸的作法也非不可行，但容易丟失量子封包，也就是靈魂。靈魂是種不易捕捉，容易消散或被物體吸收的量子波動，因此最理想的作法仍是直接碰觸。」
「荒唐……！」
「人的思考能力來自量子力學的疊加狀態與糾結能力，說穿了，人腦不過是物理定律下的基礎產物。我不期望妳能了解，腦袋的真相對這個時代的學者還太新穎。」
「好啊，那就證明你說的是事實。」
「行。」我啟用精神力，頭髮逐漸變白，瞳孔轉紅，身上出現一件不存在的黑色連身帽大衣。
「你……怎麼回事？」她握槍的雙手發出顫抖。
「妳在想：『這是什麼法術？不！這不是法術！但可能嗎？幻覺投射？』」我一字不漏念出她的想法。
「你……！？」她不小心放掉手上的槍。
我接住：「沒錯，我是。對，正確。不是，不太一樣，但很相似。我知道很難相信，但別再腦中繼續想問題了，現在沒有時間一一回答。」
「完全……讀取我的想法！？」她退到邊緣。「讀心者……」
「相信了嗎？」我把槍遞給她。
她沉默好幾十秒才接過槍：「你真的能救她對吧？那就快點動手！」
我靠近卯姒的腦袋，伸出手，停了一下，收手。
「又怎麼了？」她焦急詢問。
「沒人能保證靈魂抽取過後，AlTIMATE引擎還能保持正常運作，妳的企業很可能面臨立刻倒閉的窘境。」
她的眼神沒有半點猶豫：「我不在乎，只要能救她，只要能救我的學生，動手吧！」
「美不勝收。」我伸出手，直接觸碰卯姒的腦袋，感受滑嫩脆弱的表面，讓黏稠溫暖的汁液佈滿手掌，閉上眼，載入畫面。
創作內容
病精神——嘖，夏天的詐欺糞作 7-2
ブッラク&ホワイトクロニクル (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