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告白
時至今日,我發現告白其實是一件很蠢的事。
先停下想反駁我的言論,仔細想個問題。假如女生喜歡你,那麼你們自然而然會再一起,根本不需要告白。反之,她不愛你的話,無論你在她面前做多少事抑或是說多少遍我愛你,仍只會被當成笑話一樣。
告白,僅僅是種宣示罷了。
「阿,等等。」在車上我突然高喊。
「怎麼了?」我爸從照後鏡中,困惑的看了我一眼。
我摸了摸口袋,碰到硬物的觸感不禁讓我產生心安。「沒、沒事。」
「別再鬼吼鬼叫了,這樣很危險。」我爸帶著一絲怒意的說道。
「對不起。」
劉叔叔家住在繁華的東區,在寸土寸金的台北中,這裡的房價甚至比黃金還貴。
尤其是自從2008年的金融海嘯後,由於美國大舉印鈔票以及各種低利的政策,再加上中國文化中成家立業的思想下,導致大筆資金湧入房市,即使已經過去三年了,再供需法則下房價依舊高的驚人。
雖說我們也是既得利益者之一,沒資格抱怨什麼,不過長久下去,對年輕人來說會是件極為痛苦的事。
就當我胡思亂想的同時,劉叔叔已經打開大門,熱情的迎接我們。
「柏義,不好意思,今天來打擾了。」
「不會,不會。小武也來啦,快請進來。」劉叔叔笑著說道:「怡恆幫武叔叔他們倒杯茶過來!」
「好。」我的女神乖巧的點頭後,便走往廚房。
今天的她穿著一件黑色長袖素衣,配上深藍半褶裙,看上去依舊清新脫俗。
我爸與劉叔叔愉快的談著峴港與越南的投資環境,我默默地聽著他們的對話,眼角三不五時的偷喵著我的恆。
而她則是認真地聽著大人們間的對話,三不五時闡述著自己的想法,專心致志的她顯得更加閃耀動人。難怪有人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當大人們的事情談完後。
我摸了摸口袋中那堅硬盒狀物,鼓起勇氣向恆開口說道:「反正今天假日,晚點要不要一起出去走走。」
仔細一想,我好像還沒跟女生一對一出去玩過!
就連小乖跟我一起去買衣服那次,也都是跟其他朋友一起出去。
真的越想越害羞,但是不跨出第一步,那怎麼知道結局是好是壞?
「……」她平靜地注視著我,眼神中讀不出一點情緒。
我神情緊張地看著她,就算不答應也不要沉默,趕快給我個痛快阿!
而我爸依舊在那邊一臉賊笑的看著我們。
「怡恆,你就跟小武一起去吧!」劉叔叔也滿臉笑容地說:「年輕人就是要稍微瘋狂一下。」
「好的。」她輕嘆一口氣後,乖巧的說道。
神助攻阿!
劉叔叔你的大恩大德我沒齒難忘,將來做你女婿時我一定會好好孝順您的。
「劉叔叔謝謝你,那我跟怡恆出去晃晃了。」
「去吧!不過回來別忘了繼續念書,你得保持在班上第一名才行阿!」劉叔叔笑著朝我們揮揮手。
回來還得念書,真累。不過我想劉叔叔是真的想把恆當成接班人培養吧!
既然如此,那等等我一定要讓恆徹底放鬆。
「好的。」
劉叔叔接著轉頭朝我爸說道:「祥龍,那我們兩個老骨頭該怎麼打發時間呢?」
走出高樓後,東區的街道熱鬧非凡,路上打扮新潮的男性紛紛向恆行注目禮,我未來女友的美貌真不是蓋的。
「你想要去哪裡?」我問。
「你決定吧。」她心不在焉地說。
以恒的個性應該不喜歡人多吵雜的地方,十月的台北有沒有什麼安靜寧逸,又可以讓女生著迷的地方呢?
「那去陽明山!那邊正盛開著芒花,雪白一片十分漂亮。」
「好。」
「不過可以先陪我回家一趟嗎?我想拿點東西。」
「恩。」
回家的路上,我們隨著公車隨意晃蕩,閒聊著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平淡卻很溫馨。
從她的表情中我清晰地感受到,她有多敬愛身為總經理與父親的劉叔叔。
而她爸就像是把她當成捧在手中的小公主般,百般照顧,也不斷督促著她要多努力。
然而某方面我又覺得劉叔叔好像把她逼得太緊,導致她各方面都不肯服輸。這世界上可沒有一直贏的人啊!
隨著公車的左搖右晃,沒一會就到我家樓下。
與東區相比,我家這邊顯得冷清許多,但天母也曾經繁華過,只可惜風水輪流轉,由於這邊缺乏大眾運輸工具,導致遊街客都往更方便到達的景點移動。
不過以居住來說,這邊生活機能還不錯,醫院、學校、娛樂應有盡有。很適合養老,卻不適合想拚搏的年輕人,太過安逸了。
「一起上來吧!」
「不了,我在下面等你就好。」
我飛快的坐電梯上去,沒一會便下來,前後花不到兩分鐘吧。
我隨手將一頂安全帽遞給她。「我載你。」
「你有駕照嗎?」她魏魏的接過我的安全帽,有些吃驚的問。
面對這問題我只能尷尬一笑。
「等等,我們都才17歲怎麼可能有駕照阿!」
「…….」真不愧是北一女,腦筋轉得真快。
「坐車上去啦。」她說。
可惡,想讓她抱我的作戰失敗了。
此時我們正坐著小巴,緩緩地往陽明山前進,而到天母棒球場附近時,恆突然困惑的問道:「那些人在幹嘛?」
我看了一眼窗外,鋪天蓋地的紫衫軍紛紛湧向體育館內。
「喔,聽說是什麼宗教吧。」我口氣中掩藏不住厭惡。
每到假日,這些人就會湧入天母,他們並不會帶來實質的經濟收益,也不會在附近的店家消費,大部分都只是參加完活動就直接離去。
然而來往的遊覽車與人潮,卻會破壞忠誠路上特有的寧靜,感恩師傅,讚嘆師傅。
「真厲害。」
我腦中開始想像恆與那些紫衫軍一起修行的畫面,不禁感到陣惡寒。
我略帶開玩笑的口吻問道:「你該不會想參加吧?」
「不會。」她輕輕搖著腦袋,有種說不出的可愛。
「那就好。」
車依舊搖搖晃晃,很快的我們就來到了文化大學。
接下來還得轉車前往擎天崗,如果恆願意給我載的話,根本就不用一直轉來轉去,而且說不定她還會抱我,可惡!我十八歲當天一定要立刻去考張駕照。
十月的台北假日,想看花海的人絡繹不絕,我與恆在狹小的公車上,只能貼得相當近。
山路又是九彎十八拐,我與她不免時常有肢體接觸,突然她一個沒抓好,諾大的布丁陡然撞到我手膀。
「對、對不起。」她臉上布滿紅暈,極為害羞的說道。
「沒、沒關係啦。」我也害羞的轉過頭,不敢直視她。
原來女生的胸部是如此的柔軟且富有彈性啊!這就是俗稱幸運色狼事件吧,活著真好。
就在她不知道第幾次道歉,與我不知道第幾次說沒關係時,公車終於開到擎天崗。
擎天岡是片諾大的草原,牛則在附近悠閒地低頭吃草,我與恆路上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著,我們沿著碎石小路前進,周遭布滿美麗芒草,秋風輕拂飛揚,就像一波波的白色波浪,宛若置身在浪漫的銀白世界中。
我看著恆,她總有一種超脫於世俗之外的氣質,美的舊宛若像是仙女下凡般,我就這樣靜靜的看著她,而她也靜靜的看著花海。
這一刻,不知為何我有種與她心靈相通的感覺。
我深吸一口氣後,輕聲呼喚她:「恆?」
「恩。」她頭也沒有朝向我,就僅僅是平靜地回應了一聲。
我從口袋中拿出包裝精美的盒子。
「這給你。」
她有些驚訝地看了一眼包裝上栩栩如生的天鵝。
接著緩緩地將其打開,那是條項鍊,銀色細鍊下方,有密鑲著Swarovski水晶的銀白色的框式愛心,而在愛心內還鑲著作工精細藍色的圓形水晶。
當初在大葉高島屋見到這條項鍊時,我便知道非它不可。
整個項鍊就如同她給我的感覺般,純潔無瑕,且閃耀動人。
「可、可以跟我交往嗎?」我諾諾的說道。
「對不起。」她說,同時將項鍊還給我。
「為、為什麼?難道我對你不夠好嗎?」我有些生氣地看著她。
「你對我很好,但那些都不是我要的。」她頓了頓,繼續說道:「你根本不是真的喜歡我!」
「什麼叫我不是真正的喜歡你?」我激動地大叫。
周遭往來的遊客紛紛看往我們,不過我根本沒有心思去管其他人怎麼看我!
「我做了這麼多事,就是希望你喜歡上我啊……」
「那你了解我什麼?我又喜歡些什麼?」她生氣地回應我。
「我、我不知道。」
「你跟我爸一樣,只是一昧地將自以為是的愛強塞給我。」她說,眼神中帶著強烈的憤怒。「你根本就沒對我用過心。」
「……」
「你不是喜歡我,你只是喜歡你自己罷了。」說完後,恆隨手攔了一台計程車,下山去了。
用心?我對她沒有用心嗎?
我覺得我已經很用心了,但為什麼她就是不喜歡我?可惡,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夠好?
媽的,這種不懂得珍惜我的女人不要也罷,我就不信憑我堂堂武雷熙交不到女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