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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現在有點後悔了，可是還是得繼續。
一邊打發著碗中的鮮奶油，一邊想著一個星期前她說的話，還是不禁搖起了頭。她真是氣自己當初怎麼沒有好好想清楚再說，當她的話一脫口，郁萱先是收回笑容，垂著頭吃飯的樣子看起來沮喪得不得了。
她當場就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沒有繼續繞著原話題轉，而是立刻講到了別的事上。書翎還直接把椅子搬到跟郁萱同一邊，兩個人並肩坐著──她慎重地道了歉，要郁萱別放在心上，說只不過是一、兩次沒來，沒什麼好在意的。
這些話、這些事做了到底有沒有用，身為當事人的書翎自然是最清楚的。她可以很肯定地說──完全，沒用。
瞥了一眼，看著碗內的鮮奶油已經乾得差不多，她就拿起另一個碗，繼續打著裡頭的蛋白。
雖然郁萱又再度露出笑容，但在她眼裡，那就是強顏歡笑。她和郁萱相處的時間可能還沒那麼長，不過她知道郁萱的脾氣在哪，也明白什麼舉動是代表郁萱不開心的信號。
無精打采地笑著，那就是她正在苦惱時會擺出的表情。
書翎當下很是慌張，只是還在上班途中，不論做什麼事都挺不方便的；就算想破腦袋，她也不知道該做些什麼讓郁萱開心起來──最後，她趁著午休時間還沒結束，跑到超商買了個大布丁給她，郁萱的心情才好像好了一點。
後來，晚上在捷運站等車的時候，牽著她手的郁萱道了歉。書翎摸摸郁萱的頭，同樣也為中午的糟糕發言再次道歉。兩個人笑了笑，她目送著郁萱下車，卻無從得知現在那顆心在想些什麼。
她將打發好的鮮奶油和蛋白加進早已做好的起司餡裡，繼續攪拌。
她知道自己得為那天的失言負點責任，但她的確非常想知道郁萱會怎麼做。作為比較少數的族群，她並不能百分百地肯定她們是否已經做足準備好迎接未來。
她沒有所謂的家庭壓力，姨媽似乎不對此有所意見，她還從郁萱的口中得知，當初就是姨媽推了郁萱一把，她們才能走到現在──除此之外，就算其他親戚有什麼意見，她也不會去理會他們。
對她而言，能否得到他人的祝福是不重要的。雖然母親也是追尋著自己的幸福而導致了後面的悲劇，但她相信自己能做得比母親更好，她會呵護她愛的人，照顧好自己，讓每一天都比前一天過得更加安穩。
放開攪拌棒，起司餡也看起來差不多完成了。她把所有東西都擺到桌上，抓起半打小瓶子中的一個，挖了一些起司餡進去。左手將浸過咖啡的餅乾丟進瓶中，她又鋪上一層起司餡。
一個提拉米蘇大概就製作到這裡，她得對接下來五個小瓶都這麼做。郁萱會喜歡的，她還特地把口味做得特別苦一點──和自己截然不同，郁萱沒那麼愛吃甜。
宛如現在一樣，郁萱確實不像自己。她無法拋開和家人之間的關係，她會在意其他人對她的眼光，她渴望著自己的幸福是可以受到祝福的，郁萱所冀望的，就是要像童話故事的結局一般地完美。
有辦法順利嗎？她自己也不知道。才交往了近兩個月，就在想該怎麼攜手共度未來的話題，這樣似乎想得太早了一些。
她想，也許她們會很難走到最後一步，也許在未來會碰到不得不分開的選項，也許在某一天就忽然不愛彼此，也許──她和郁萱一起走著的這條路有太多的也許，令她無法斷言未來必定會如何、人生又會有什麼轉變。
然而謝書翎並不擔心。她不會一直擔憂著這類事情。
她把分裝好的瓶子放進冰箱，把使用過的器具全都丟進水槽，開始事後的清潔工作。
自從解決了她的家族問題後，她就覺得自己愈來愈能隨遇而安。這讓她不禁想起以前在廣泛閱讀劇作與小說時，她喜歡上了莎士比亞《第十二夜》中出現的某個句子。
“Fate, show thy force. Ourselves we do not own. What is decreed must be, and be this so.”
說是多以前，也不過就三、四年的間隔。當時會喜歡上的理由也很簡單──明明才只是第一次看見這段文字，讀進去時卻不像平常只是單純地理解著文字，而是宛如刻在心裡一般地深刻。
時間來到現在，等她經歷過更多事情後，她似乎對這段文字又有了更深的理解。她不強求著什麼，只願把每件事都做到最好，然後迎接所有挑戰。
等到清潔也完成後，她坐進沙發裡，看著桌上的兩個一模一樣的方型盒子。
論大小，那是個可以放在手掌上的小盒子，盒身沒有太多的裝飾，只用了優美的筆法在中心處寫著店家的名字，其它什麼也沒有，就剩底色的玄青。
她拿起其中一個，輕輕掀起蓋口，看著躺在裡頭的戒指是多麼地漂亮──卻也可能帶給郁萱沉重的感受。她本來打算很快就要送給郁萱了，但在郁萱找到屬於她的答案前，她暫時不會送出去。
「……唉。」
從備提拉米蘇的料時就開始的沉思終於告了一個段落，她忍不住嘆了口長長的氣。本來以為交往後就會一路順遂，沒想到還有很多要一同面對的事情──她不累，只是比較擔心郁萱的情況而已。
總之，明天先把提拉米蘇帶給郁萱吧。拿起擺放在桌上的手機，正當她要偷閒滑一下時，螢幕上忽然跳出了來電的視窗。
看了來電的人，她忍不住眉頭一皺。是郁萱的母親。
她忐忑不安地按下接通，把手機貼在耳邊。第一句聽見的是親切的問候，就像那天在餐廳遇到的一樣。
書翎能大概猜到郁萱的母親是為了什麼，才撥這通電話的。
「書翎，妳老實說吧，妳和郁萱是不是在交往？」
省去了禮貌性的問候和場面話，這句話就是郁萱母親劈頭就問出口的。聽到的時候她驚訝極了，不敢讓嘆息從嘴巴裡溜出去。
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好先裝著傻。「什麼？我沒聽清楚，能再說一次嗎？」完全沒意識到自己已經站起來，她發現她正在焦慮地踱著步。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微微的嘆息聲，揪緊了書翎的小心臟。「我說，妳是不是和郁萱在交往？」
……怎麼辦？如果郁萱確真還沒準備好告訴她的父母，那她就得先否認才行。思考讓對話稍微中斷了，她趕緊開口，彌補雙方都沉默著的空白。「怎麼會？我和郁萱之間不是那種關係。」
「是嗎？那妳是不是知道郁萱的什麼事情？例如男朋友之類的──」
男朋友？才不是那種東西呢！她很想說就是她，郁萱的戀人就是她，但這萬萬說不得，她只能把想說的話壓回喉嚨裡，說著一些預先想好的台詞。「沒有耶，伯母。郁萱從來沒跟我說過那方面的事情。」
「哦？是哦？」郁萱母親的聲音帶著一絲驚訝，但依然沒改尖銳的提問：「所以她每次說要去妳那邊兒過夜，全是真的？」
明明不是面對面說話，她還是很怕露餡。每說一句話，她的手都會不由自主地撥著頭髮。
「最近公司很忙，她過來我這邊都是在處理工作。」
「是哦……」聽著郁萱母親語氣中飽滿的氣燄逐漸外流，書翎心想這通電話大概也快到了尾聲，所以心情稍微放鬆了點。
──哪知道就是那時候，她竟然差點被一口氣推下懸崖。
「那妳們都是抱在一起在討論工作的？」
「……嗯？」
腦內一片空白。
郁萱母親的語氣裡沒有惡意，只有單純的好奇。她確實聽得懂每一個字，可是放進大腦裡思考整句話的意思時，沒辦法得出任何意涵。
「哎呦，書翎啊，妳怎麼跟郁萱一個樣？我是說，妳們都抱在一起討論工作的？」
她很想馬上打斷郁萱母親的快嘴，終結現在這樣直覺滿點的談話，可是她不論怎麼試，聲音就是卡在喉嚨裡，發不出來。
「每次郁萱從外面回來，身上的衣服都會沾別牌洗衣精的味道，有時候還有香水的氣味──不是一點哦！很濃耶！那只有兩個人抱在一起，才會印上那麼重的味道啦。」
冷靜……冷靜下來，別慌。她深吸一口氣，放緩心思，試圖讓快要失去控制的情緒回歸原位。「啊，那可能是我的芳香劑噴太重了……不好意思，我家附近有條河，有時候會飄來異味，這時候我習慣噴……」
「妳們根本不必這樣的。」
被打斷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忽然變調，剛才還那麼三八的感覺，現在卻十分冷靜，令她呆呆愣住。
「……不，我說……」
她急急忙忙地再次澄清，希望能趕在還能挽回前說清楚。
只不過郁萱母親又沒有給她這種機會，又一次硬生生地打斷她的話，「妳們真的不用這樣子。」
聽起來很像是在講道理一樣，只不過郁萱媽媽的語氣很柔和，一點兒也沒有被訓斥的味道。謝書翎可以百分之百肯定，郁萱母親絕對查覺到她們兩人間的關係了。
證據就是，郁萱母親開口的下一句話──
「我又沒有反對妳們交往，妳們到底在怕什麼啊？」
大家好，我4西瓜人。抱歉今天好晚ㄛ，處理一些事情造成的QQ
順便跟大家說說《憐愛》差不多快邁入尾聲了，
可以的話會結束在50～60之間吧，想寫的差不多都寫到了！
當然結束後會立馬開新的百合坑的！（希望可以（？））
創作內容
原創／魔女 (13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