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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劈腿的女人 (五)

作者:魅姬│2018-10-02 12:32:40│巴幣:8│人氣:174




成為艾嘉昕的偷情對像後,她向我要了打工的排班表,只要是我有排班的日子都會帶著筆電來店裡,一邊畫設計圖一邊用餐。然後,營業時間快要結束時,另一個工讀生為了要接女友每次都會提早十分鐘離開,由我負責最後的關店工作。當店裡只剩下我們兩個時,艾嘉昕會起身,走到櫃檯內的我身邊。
 
「還沒下班啊?羅店員。」有時候,她會靜靜站在旁邊看我收拾東西,有時候會熱情如火的勾住我的手臂,把頭靠在我肩上。還有一次,我正打算換掉餐廳制服時,她忽然動作粗魯的按住我的肩膀,把我壓到牆上,一手捧著我的臉,墊起腳尖,雙唇直接和我交纏起來。
 
結束之後,她低頭靠在我肩上,雙肩顫抖著笑了起來。
 
「不要突然吻過來,妳害我嚇到了。」
 
「我想說……要給你一個驚喜。」艾嘉昕一邊笑一邊說。
 
我看向店外。那時候有點晚了,路上沒什麼人,但偶爾還是會有零星的路人走過店門前,在這種有可能會被誰看到的地方偷情感覺既緊張又刺激。
 
「之後還會有好幾次喔,你最好快點習慣。如果覺得不爽的話,歡迎報復回來。」她把手指貼到唇上,拋給我一個飛吻。
 
有一天,艾嘉昕從外面帶了消夜回來,和我聊起她的第一個偷情對象。
 
他是她在論壇上認識的男網友,對方知道她有男朋友,也知道她抱持的戀愛理論,兩人幾乎每天在夜裡會聊上好幾個小時。
 
「他知道我的愛情觀後說我很狂,還說沒遇過像我這麼狂的女生,之後我們越聊越起勁,還說起了一些擦邊球的內容。」
 
「後來呢?你們有見面嗎?」
 
她插起一塊香雞排,靠近嘴邊。「沒有,我們火熱了幾個月後,他忽然越來越少上線,之後就斷了聯繫了。」
 
我們把烤雞肉串、杏鮑菇、米血和雞排都吞進肚子裡後,艾嘉昕喝了一口珍珠奶茶,說:「對了,明天我會帶一個朋友來你店裡。」
 
「用餐嗎?」艾嘉昕從來沒有和別人一起來過,每次都是一個人來。
 
「喝下午茶,順便聊天。你是下午四點的班對吧?」
 
「嗯。」
 
她點了點頭,又露出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
 
隔天,艾嘉昕果然帶她的朋友來了,她是一個短髮及肩,個子嬌小的少女,包包上貼滿了各種可愛的貼紙。她們熱烈的聊著天,有時笑成一團,其間,我注意到那名少女時常用她那充滿好奇的眼神偷偷瞄向我。
 
打烊後,我問道:「妳那個朋友是誰?我怎麼感覺她好像一直在偷看我。」
 
艾嘉昕忍著笑意說:「她是小愛,我們都是設計系的,她知道我有一個偷情對象後一直很好奇你是誰。」
 
「妳把我們的事告訴她了?」
 
「放心啦,她不會說出去的,她自己也有在偷吃。」
 
我拿著抹布正在擦櫃檯的手停了一下。
 
艾嘉昕手指捲著髮絲,笑吟吟的看向我。
 
「不過她是雙性戀,所以她偷吃的對象是個女的。」
 
這種事就不用說了。
 
「……她就是和妳討論『適量的偷情有助於加溫戀情』的朋友?」
 
「對啊。」
 
我低頭繼續擦拭櫃台邊緣。
 
「怎麼了?在生氣?」
 
「沒有。」
 
「我帶朋友來看你,讓你覺得不受尊重了?」
 
「學姊。」我抬頭看她,「妳沒有想過要是我們之間的事被發現了要怎麼辦嗎?」
 
「我不會讓這種事發生的。」
 
「要是有個萬一呢?如果妳男友發現了衝過來想揍我……」我說的口沫橫飛,在腦中想像這個畫面,艾嘉昕泰然自若地說:
 
「那我會擋在你面前,然後和他分手。」
 
我們無言的對視了幾秒,她站起身,走到櫃檯前,伸手撫摸我的頭髮,用一種寵溺的語氣說:「放心啦,你這麼可愛,我怎麼捨得讓你受傷呢?學姊會好好保護你的。」
 
她的表情實在太好笑,我忍不住爆笑出聲,艾嘉昕則把我的頭髮撥的更亂,看到我詭異的髮型後也跟著笑了起來。
 
如果偷情的事真的被發現的話,她會怎麼反應?到時候她會露出怎麼樣的表情?艾嘉昕真的捨得和男友分手嗎?
 
走回宿舍的路上,我忍不住想像事情爆發的場面。
 
范家駿知道女友的愛情觀後會怎麼看她?
 
我越想越入迷,甚至像個看戲的局外人般期待起這個可能會發生的後續發展。
 
隔天,艾嘉昕的朋友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和我碰了面。
 
「你就是嘉昕姊的新男友?」
 
這天我沒排班,下了課後,一如往常地走進學生餐廳尋找食物,才剛點完餐正要找位置坐下,就發現有一個女生一直跟在我旁邊。
 
發現我注意到她後,少女對我露出微笑。我認出她的臉,瞪大眼睛。小愛踮起腳尖,小小聲地說出這句話,語氣帶著俏皮的笑意。
 
「還記得我嗎?」
 
我靜靜的看著她,點了點頭,「妳是艾嘉昕的朋友?」
 
小愛齊平的劉海朝兩邊分開,皮膚白皙,有一張娃娃臉,看起來像未成年的高中生,眼神充滿單純的好奇和興奮。
 
「知道嘉昕姊交了新男友,我超開心的。」到飲食區坐下後,小愛笑嘻嘻的說。
 
「我不算男友吧,只是偷情對像。」
 
「算啊,原本的男友是正牌男友,另外交的是新男友。」她手肘放在桌面上,手指交纏在一起。
 
「嘉昕姊和我說過你的事,你曾經把她當作拍照的模特兒,還為了追她考上這間學校。」
 
「我不是為了追她才來讀這間學校的。」
 
「騙人。」小愛緊盯我的眼睛,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
 
我移開視線,「好吧,她的確是我會想來這裡就讀的原因之一。」
 
餐點的叫號輪到我了,我到櫃台領取我的牛肉燴飯,坐下後,小愛叩叩叩的用手指敲起桌面,「欸欸,你幫嘉昕姊拍的照片還有嗎?可不可以借我看?」
 
「不行,那是機密。」
 
「什麼嘛。」她嘟起嘴,失望的看著我。
 
我不理她,開始用餐,小愛很快又漾起笑容,眼睛睜的大大的看著我。
 
「嘉昕姊說你在巧意餐館打工,我聽說了你的事後就一直很好奇你是個怎麼樣的人,所以拜託她帶我去見你。真難得你一年級就去打工了,一般人剛上大學不是都想玩社團或聯誼嗎?」
 
「我打算存一點錢,等下學期搬出宿舍後自己一個人租房子住。」
 
「社團呢?都沒參加?」
 
「知道這個學校沒攝影社後我就沒什麼興趣了。」
 
聞言,小愛噗哧一笑。「其實前年是有的喔,攝影社,不過在我一年級的時候倒了,聽說是社員不足的緣故,真可惜,你慢了一年才進來。」
 
我一邊吃飯一邊和她聊天,從學校的社團聊到打工的餐廳,她問我當初是怎麼和艾嘉昕在一起的,我說有一天晚上,只有我們兩個待在一起時,她忽然吻了我。小愛摀住嘴,露出被口水嗆到的表情。
 
「什麼?真的嗎?她直接吻了下去?」她做出接吻的手勢。
 
「對啊,我都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就被她親了。」
 
小愛低下頭,把臉埋在手臂間,狂笑不已。
 
「好狂……嘉昕姊也太狂了吧……哈哈……」坐在其他桌的人朝我們這裡望來,我敲了敲桌子,她才會意過來,收起笑聲,坐直身體,擦掉眼角的淚水。
 
「妳的笑聲真驚人。」我說。
 
「抱歉。」小愛輕咳了一聲。
 
我繼續吃飯,小愛從包包中拿出保溫瓶,喝了一口水。快吃完時,我的目光落到小愛身上,忍不住問道:「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
 
「什麼?」
 
我壓低聲音,輕輕地說:「妳為什麼會想偷情?」
 
小愛看著我,抿著唇淺淺的笑著。我感覺她的眼神一瞬間變了。
 
「我啊,那時候,一直在懷疑我的性向。」她偏了偏頭,用手指纏繞自己的髮絲,聲音變的低沉許多。「我小時候就對女生有感覺了,所以一直以為我是同性戀,直到上了大學遇到我男友,才發現我也是能愛上男人的。不過就算交了男朋友,我還是會對女生有感覺,我不知道自己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正在煩惱的時候,嘉昕姊建議我去交個女朋友試試看。」
 
她把頭髮撥到耳後,右手托著臉頰。
 
「嘉昕姊說,不用跟男友分手,只要偷偷的交就好了,我有點遲疑,她接著告訴我她的愛情理論,說真的,我被說服了,跨出了那一步。」
 
說到嘉昕姊時,她的神情帶著一點崇拜、感激和滿滿的喜愛。她們應該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吧,所以她才願意和她分享這個秘密的人。
 
「交了新女友後,我才發現我是雙性戀,男人和女人我都喜歡。」小愛笑的露出整排潔白的牙齒。
 
「不怕事跡敗露?」
 
「不會。嘉昕姊說決定要偷情後,一定要遵守兩個規則,第一,要向偷情對象坦白自己有戀人,第二,要約法三章,當其中一方想結束關係時另一方必須無條件的同意,只有對方願意接受這兩個條件才能建立偷情關係。除此之外,她還和我說了一些偷情的絕招。」
 
她仰起頭,「再說,就算被發現了我也有自己的應對方法,想玩這種遊戲就不能畏畏縮縮的。」
 
我低頭看著乾掉的牛肉燴飯,忽然沒了食慾。
 
「所以……妳就偷情了?妳維持這段關係多久了?」
 
「三個月左右吧,我發現男生和女生帶給我的感覺真的很不同,我女友能給我很多男友無法給我的東西,和她在一起後,我不會那麼常對男友發飆了。也因為有和她交往,我能用不同的角度來看男友和我之間的關係。」
 
我沉默地看著她,小愛咬著下唇,前傾身體。「因為你是嘉昕姊的新男友我才告訴你的喔,記得保密。」
 
「不會有罪惡感嗎?」我問。
 
這句話像油滴入水裡似的,在空氣中懸浮了好一陣子。
 
小愛勾起嘴角。「為什麼要有罪惡感?」她的表情好像我的問題從根基上對她而言就不適用。
 
「我男友當初會想和我交往就是希望得到我的愛,交了新女友後,我對他的愛沒有減少,反而增加了。」
 
我動作定格了幾秒,腦袋一片空白,回過神時,情緒和思想已經沉澱了下來。我緩緩把手放在膝上。
 
「抱歉,我問了個蠢問題,祝妳偷情愉快。」
 
「你也是,偷情愉快。」
 
※※※
 
「小愛昨天有去找你對不對?」
 
隔天,餐廳打烊後,艾嘉昕對我這麼問道。
 
「嗯,是啊。」我不怎麼意外的說。
 
「她說她覺得你是個很好的人,你們聊了什麼?」
 
我拿著杯子,幫放在櫃台旁的盆栽澆水。「沒什麼。」
 
艾嘉昕走到櫃台前,盯著我看。水倒完了,我又重新裝滿,走到掛著畫的牆面,旁邊有兩個盆栽倚牆而立。
 
「欸欸。」艾嘉昕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你的背包很舊了欸,旁邊還有破洞,要不要去換一個新的啊。」
 
「等我領到薪水就會去買新的了。」
 
一陣安靜後,我聽到扣扣扣輕輕敲擊什麼的聲音,接著是某個東西滑過布料的聲響。「你有帶相機啊。」我轉過身,看到艾嘉昕從我的背包裡拿出數位相機。「正好,來拍照吧。」
 
「現在?」
 
她雙手捧著我的相機,笑瞇瞇的走過來。「對啊,你不是想拍我?」
 
我還在遲疑時,她已經遞出相機,我趕緊把水杯放到一旁的桌上。
 
「現在的燈光正好呢,有一種朦朧美。」艾嘉昕走到畫旁,雙手負在身後,斜斜靠在牆上,擺出姿勢。
 
我打開相機,將鏡頭對準她。
 
畫面中的艾嘉昕在燈光的照耀下有半邊藏在陰影中,我調整焦距,靠近她的臉,影像一下子模糊、一下子清晰。我停住動作,意識遠離眼前的景象,飛往不知名的過去。
 
彷彿能聽到聲音,彷彿能感覺到溫度,一幕幕畫面掠過眼前,閒聊般的話語,一次又一次按下的快門聲。
 
我放下相機。「算了,我今天沒心情。」
 
「不拍了?」艾嘉昕驚訝的看著我。
 
「嗯,我先回去了。」我把相機放回背包內,背起背帶。
 
關上店門後,艾嘉昕說要送我回宿舍,我們並肩走在無人的柏油路旁。
 
「我最近也打算要換包包呢,我知道幾家不錯的店,下次可以一起去買。」
 
除了路燈燈光投射出的暈黃外,其餘地方都漆黑一片,我抬頭看著散落在夜空中的星星,艾嘉昕的話語飄過耳際。
 
「欸,羅恩淳。」她跑到我面前,直盯著我的眼睛。「你想拍我什麼樣的樣子?」
 
我停下腳步,微微張開嘴,艾嘉昕繼續說了下去。
 
「是文青風、華麗風還是復古風?我可以配合風格改變裝扮喔,還是你有什麼想拍攝的地點?」
 
她靠近我的臉,腳下的影子被燈光拖的長長的,我看著她近在咫尺,被黑暗掩蓋住的面容,那句話脫口而出。
 
「我想拍下妳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顯露過的模樣。」
 
她吸了一口氣,身體往後退,出現在燈光下。
 
「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顯露過的模樣?」艾嘉昕尾音拉高,挑起眉梢。「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是雙面人,人前是一張臉,人後又是一張臉?」
 
她皺著眉頭,插腰前傾身體。「你說啊,我有什麼從來沒有在別人面前顯露過的模樣?」
 
我愣了一下,發出呃的一聲,腦袋出現一陣短暫的空白。
 
「我想拍妳的裸體。」
 
艾嘉昕迅速退後,等她站定後,我看到她臉上掛著微笑,皮笑肉不笑的看著我。
 
下一秒,她握緊拳頭用力揮向我胸口。
 
「去死吧!」
 
「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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