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心之城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座城。

    每個人心中的城都不盡相同。有些有著高聳入雲的城牆，有些只有一排矮矮的籬笆；有些城內鳥語花香，有些城內氣氛肅殺。

    城市的景觀取決於人的個性、脾氣、心情等等因素。其中，人的期望有著關鍵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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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如往常起床。刷牙洗臉，不忘仔細梳理過劉海。吃過早餐，便背起書包。

    一如往常向學校出發。穿過公園，擠上公車，抵達學校。

    一如往常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文具及第一節課的課本，伸手摸了摸抽屜裡的美工刀。

    不同往常的，刀下壓著一張紙。

    是一封信，上頭有著時間及地點。

    不禁嘆了口氣。「是怎麼了呢……」他把信塞進口袋。

    城上再度築起一座箭塔。



    即使未到那封信所約定的時間，班上似乎已有些許傳聞了。

    大家總在竊竊私語著有關男生和女生的事。

    他不以為意。「啊……這種年紀的總是如此。」他自言自語著。

    當城市與城市透過網路連結，他的城市卻沒有跟進。



    「欸！同學！可以教我這題嗎？」

    「請問這個單字怎麼唸？」

    「為什麼這題是C？」

    即使成為話題焦點，同學還是不忘他學霸的身分，紛紛向他請教。即使成為話題焦點，他也不吝於分享知識，頻頻幫同學解答問題。

    密集的貿易關係，讓沒有網際網路的城市也能接收到外部的資訊，只不過晚了一些、漏了一些。



    依照信中的時間抵達約定地點，卻空無一人。

    「耍我是吧……」他背靠柱子，翻開那封信。

    「Ouch!」冷不防挨了一拳。猛然回頭，是三個女生。

    「你……你自己說！你昨天對小婷做了什麼！」其中一個女生指著他大吼。

    「啊？就只是跟她聊天啊，怎麼了嗎？」他不解的問。

    「你……你竟然做出這種事！還不承認！」另一個女生也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

    「蛤？到底有什麼事？直講好嗎？」他依然無法理解對方的想法。

    「你知道你傷害她多少嗎？她明明是如此愛著你，你居然那樣對她……」最後一個女生一邊怒吼，一邊竟流下兩行淚。

    城市間劍拔弩張。



    他開始回想昨日的情景。放學後，他還留在教室讀書，小婷自己跑來和他搭話。

    至於聊天內容……只不過是聊到他喜歡的人，有這麼嚴重嗎？

    而且，他不是有特別告誡她不要講出去嗎？

    大地開始動搖，城內一片驚恐。



    經過一陣錯愕，臉頰響過幾聲清亮的巴掌後，那三個女生氣沖沖的離開了。身上並沒有留下什麼傷痕。

    既然事情結束了，他也就回去了，梳了梳劉海，繼續著他的日常。

    堅固的城牆抵禦了來襲，但也沒有要追擊的想法。



    然而，震撼後的餘波還在蕩漾。自從之前那次受傷，心上那條傷疤一直提醒著他，使他總是盡力低調，將自己掩埋於世。

    家人對於上次的事件不以為意，總是認為那是他反應過度。好不容易才被家人說服的他，才再度敞開心門，卻又再度受傷。

    自此，城牆繼續加高、加厚。



    一如往常起床。刷牙洗臉，不忘仔細梳理過劉海。吃過早餐，便背起書包。

    一如往常向學校出發。穿過公園，擠上公車，抵達學校。

    一如往常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拿出文具及第一節課的課本，伸手摸了摸抽屜裡的美工刀。

    不同昨日的，刀下沒有一張紙。

    城內的軍隊尚在戒備。



    大家還在竊竊私語著有關男生和女生的事。

    他不以為意，繼續做著自己的事。

    城市依舊沒有網路，卻也過得快活。



    過了不久，他注意到了今天同學們有些變化－－今天沒有人來問功課了。但他不甚在意此事，畢竟如此他能有更多自己的時間。

    比較讓他在意的是，今天同學們對他的態度。

    平常再怎麼邊緣，也總有人來小聊幾句。然而今天，同學們總是避得遠遠的，即使有必要對話也不怎麼高興，深怕自己和他有何瓜葛似的。

    「看來是被排擠了啊……」他一邊梳著頭，一邊自言自語著。

    這類情況，他也不是第一次碰上了。心上的疤在隱隱作痛。

    城裡開始實施戒嚴，大街小巷都瀰漫著肅殺的氣息。



    「你們不要這樣排擠同學，他有對你們怎麼樣嗎？」

    台下靜默不語。

    「那你們就不應該這樣霸凌嘛！大家都是好同學，何必如此呢？」老師繼續講著。即使他沒有向老師報告這件事，師長們也都注意到了，班導師刻意挑了他不在教室的時候向同學說明。

    後方悶哼了一聲。「人渣啊！自以為學霸就很爽嗎？可以為所欲為嗎？」女生盛怒的發言打破寧靜。是她－－那天第一個出手的她。

    「呃……可以請妳敘述詳盡一些嗎？」老師問。

    「傷了女生還不承認？自以為清高鄙視同學？每天打扮還不是那醜陋的嘴臉？」她的眼神充斥著殺氣。

    同學們只是低著頭不語。

    教室的牆外，他緊握著美工刀。



    一座廢墟。

    城內砲台、箭塔林立，壯闊的高牆聳立於周圍，牆外還有寬廣的護城河。

    然而，城裡的公園卻飄著灰色的落葉，黑色的小草枯萎。

    空氣中沒有清新，而是瀰漫著黯淡。

    市中心的堡壘已經失去主人。除了一抹鮮紅，僅剩些許的氧、氮及二氧化碳尚在活動。

    他的心，再度成為一座廢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