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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小說】劈腿的女人 (二)

作者:魅姬│2018-09-28 01:15:03│巴幣:4│人氣:127
 



雨勢在十分鐘後轉小,變成一陣又一陣的細雨。我們走出社辦,在積著水窪凹凸不平的水泥地上並肩而行。學校內的學生幾乎都走光了,雲朵逐漸散去,天空比剛才又更透明了一些。
 
艾嘉昕拿到她點的巧克力黑旋風口味冰淇淋後,笑的整張臉都亮了。
 
「太好啦,我還在擔心一個人吃兩份吃不完怎麼辦,好險你剛好來了。」她挖了一大匙,像個小孩那樣興奮的放入口中。
 
我點的是焦糖抹茶,焦糖漿上還灑了黑巧克力片,合著吃下去有一種說不出的美味。
 
「所以妳剛剛一直在煩惱這個問題?」我們一邊吃著一邊從冰淇淋店往學校的方向慢慢走去。
 
「嗯,對啊。」她望向我。「怎麼了嗎?」
 
「沒事。」
 
艾嘉昕仍盯著我,喀茲喀茲咬著巧克力脆片。「我的事情你都知道對吧?」
 
「嗯……還好……」
 
「其實我,沒有什麼感覺耶。」她面向我倒退走著。「知道他們有在傳曖昧簡訊的時候,我並沒有很難過,只是覺得……是這樣喔。」
 
我沒有說話,默默的吃著冰淇淋。
 
「上一個前男友的事也一樣,久了就覺得還好,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聳了聳肩,轉了一個圈,湊近我手上的甜筒。
 
「這個口味我沒有吃過耶,好吃嗎?」
 
「妳可以吃吃看。」我說。
 
艾嘉昕伸出湯匙,心滿意足的吃了一大口。
 
「學姊,妳的優惠卷是剛開幕的時候送的吧?一次買兩份就可以參加抽獎的活動。」
 
「對啊,我積了很多張。」
 
「妳一個人吃了這麼多球冰淇淋?」
 
「不是,我是跟朋友合買的。」她眨了眨眼睛。
 
「學姊很喜歡吃冰淇淋嗎?」
 
「超喜歡,尤其是這家店的,口味超棒,不過冰淇淋熱量很高,而且價錢有點貴,所以我只有在特別的時候才會吃。」
 
「例如什麼時候?」
 
艾嘉昕的眼神在我身上轉了一圈,投向遠方。
 
「偶爾……想要放縱的時候。」她轉身背對我向前走。
 
回到社辦的時候,冰淇淋已經全部融化了。我們面對面坐下,繼續聊天。她指著我的數位相機問可不可以借她看,我拿給她後,她便開始一張張的看起我曾拍過的照片。
 
「挺不賴的,當初開始社團活動的時候,幾乎大部分的人都是用手機拍照,只有你帶了相機來,我那時候就對你印象深刻。」
 
「這是我爸買的,好像是有一次出去玩的時候想拍一點相片,之後就沒再用了。」
 
她瞇起眼睛,露出微笑,好像很滿意我拍的照片。
 
「對了,學姊。」我前傾身體,鼓起勇氣問道:「關於社團老師出的期末作業,要找一個對象或主題拍一組照片,我可不可以……請妳當我的模特兒?」
 
艾嘉昕的臉從相機螢幕移開,定定的看著我,嘴角揚起。
 
「可以啊。」
 
我們把書包留在社辦,走出社團大樓,艾嘉昕說她會在校園內慢慢的散步,這段期間我可以跟在她身邊,盡情的拍她。
 
我們來到圍牆邊,牆上的天空已經變暗,淡淡的彩霞點綴在雲邊,染紅了天際。艾嘉昕沿著圍牆走著,偶爾停下腳步,仰望天空,我跟在她身旁,透過鏡頭凝望她的身影。
 
「欸,學弟,你是從小就喜歡攝影嗎?」她張開雙手,指尖在距離牆面幾公分處輕輕的劃過。
 
聞言,我放下相機,思考了起來。「應該說,是小學的時候,我爸帶家人出去玩,讓我當攝影師,我拿到相機後就一直霸佔它,比起玩更喜歡幫別人拍照。就是從那時候對攝影上癮的吧。」
 
「很不錯啊。我很喜歡你拍的照片。」
 
「那個時候,我發現比起幫別人拍照,我更喜歡拍下他們出乎意料的表情。人在鏡頭面前都會刻意掩飾,這種照片拍了很沒意思,只有在沒有覺察到相機的情況下才能拍到他們真實的模樣。我最想拍的是這種照片,拍這種照片好玩又有趣多了。」
 
鏡頭裡的艾嘉昕沐浴在夕光下,影子被拖的長長的。我按下快門。
 
「不過對我來說,攝影只是興趣,我並沒有打算以後當成專業。」
 
「興趣也不錯啊,說不定玩著玩著就變專業了。」
 
我繞到她身側,放下相機,喘了幾口氣。艾嘉昕雙手負在身後,仰著頭,繼續向前走著。
 
「學姊呢?妳為什麼想加入攝影社?」
 
「因為繪圖軟體很好玩。」
 
「繪圖軟體?妳是說之前老師教我們的……」
 
「對啊,就是那個。」她雙腳轉了一個半圓,面向我。
 
「我覺得把照片傳到電腦上,把原本平凡無奇的相片修成可以拿去當封面的美圖實在很有趣,簡直就像變魔術一樣。」說到這裡,她哈哈大笑起來。
 
「我覺得我們很互補,說不定可以成為好搭檔,以後你負責拍照,我來修圖。哈哈哈。」
 
我們繞了半個校園,走到國父銅像附近時,天空已經完全黑了,校內的燈亮了起來。她穿過石椅和樹木,身體斜靠在銅像的底座。
 
「我未來有想上的學校。」她露出猶豫的表情,遲疑的說出一間大學的名字。「我想上這所學校的設計系。」
 
我按下快門。
 
「加油,祝妳考上第一志願。」
 
艾嘉昕像是感到疲憊了一般,只是微微勾起嘴角,沒有說話。
 
我們離開校門時,已經超過晚上八點了。
 
「學弟,記得要把你拍的照片傳給我看喔。」艾嘉昕要坐公車,我則是走路回家,我陪她走到馬路對面的公車站後,兩人揮手道別。
 
回到家時,我迫不及待的奔上二樓。
 
「你怎麼這麼晚回來?晚餐都已經吃完了。」妹妹從廚房探出頭來。
 
「我晚點再把剩下的熱來吃。」我頭也不回的上了樓梯,關上房間門,拿出相機,把書包丟到地上。
 
把相機連上電腦後,我把今天拍的照片通通存到桌面上,打算點開來一張一張欣賞。
 
第一張照片跳出螢幕的瞬間,我想起一開始進入社辦撞見的那張映在玻璃窗上的臉。如霧般模糊,雙眼中的情緒卻鮮明又強烈。無助、脆弱、哀傷、痛苦,和著雨水糊成一片,生動地蔓延開來。
 
我望著電腦螢幕,失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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