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經殺死一頭狼王,把牠的頭顱做成頭盔、指甲做成項鍊、毛皮做成盔甲、鮮血烙成斧頭上的印記,從那之後我就是狼王可汗,部落以我的名字命名、狼群以我的足跡尋路。
狼王部落過去被稱為放逐者部落,祖先反抗暴政失敗、子孫承受餘孽,在荒野之中打磨獠牙、反覆錘鍊肌膚、在暴風雨中飲酒高歌,高牆裡的人們曾經放逐我們、現在我們擁有全世界,我們放逐了高牆裡的人們、把他們放逐到高牆圈養的土地上。
我們身在荒野卻不是野獸、我們身處險境卻不墮落,真正的腐敗在高牆之內,滿桌盛宴而不滿足、嘔吐之後還想暴食,貪婪的牆內人打開城門、想要掠奪我們的土地,宣稱擴張領土的行為是文明的傳播、有助於文化交流和思想進步,我曾經選擇跟祖先一樣單純、相信良心和良知,我的良心和良知卻背叛我、殘害我的部落和族人。
狼王不該把狼群當和平的籌碼,如果狼王選擇低頭、迎來的只有斷頭一刀——這是我的頭盔時時刻刻提醒我的警言,我卻在生死存亡關頭選擇人性、忘記狼王如何死在我的手上。
我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放開他們、你的對手在這裡。」
眼前的男人號稱「天下第一」、是牆內人統御大軍的領導者,在廢墟火海前故作鎮定,我很清楚他的感覺、因為我親身經歷過;他的妻兒在我手上、他被我的勇士和狼群包圍,我知道他已經窮途末路、因為我也親身經歷過。
「你們這些蠻子、一點人性都沒有嗎?」
將軍還在浪費口舌、跟我選擇人性的時候很像,我用斧頭斬掉她妻兒的腦袋作為答覆、跟他們當初對待我部族的方式一樣。
將軍的反應跟我出現分歧,我咆嘯嘶吼、他崩潰痛哭,直到我把劍踢到他手邊、我們的選擇才殊途同歸。
「他——是我的。」
斥退我的勇士和狼群,他們組成競技場、觀眾越來越多的競技場,將軍應該知道他的軍隊已經被殲滅、他應該知道殺死我是唯一活下去的機會。
「你們這些畜生、你們這些畜生!」
我十八歲的時候曾經殺死一隻狼王,用幼狼和母狼的屍體使牠充滿憤怒,牠撲向我時已經失去理智、不像殺死我祖父和父親時那樣狡黠精明,所以牠死在我的斧頭底下、跟將軍的下場一樣。
高牆倒下、沒有人獲得自由,牆內人不用籠牢也能困住自己;我、狼王可汗屬於荒野,無須賦予、永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