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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魔戰歌:恐懼之王》卷三顛倒.20

山容 | 2018-09-16 12:33:59 | 巴幣 2 | 人氣 205


卷三:顛倒

20.
接管城市是門藝術,第一步是確認你手邊有多少籌碼,還有多少人願意按兵不動。事實上,表現得太過急切,動員所有資源一向不是好主意。確保兵力足夠了,在事變之前並不需要急著逼人表態,把潛在的盟友往門外推。展現實力給他們看,到時不管潛在的敵人還是朋友,自然會急著趨炎附勢,像水蛭一樣緊緊黏在你的皮膚上。

聰明的水蛭絕不會選擇生病的宿主,聰明的小人也不會跟隨搖搖欲墜的權貴。

確認形勢之後,再來是將敵人外部的助力阻絕。和我方一樣,敵方也會有許多備用的蟲蟻猛獸,誤導和距離可以拖延他們的時間,確保在擊潰主要首腦之前,敵方不會有任何增援。這些蟲蟻最後還是會趕到,但第二步的關鍵與第一步相同,如果能趕在他們抵達之前將大勢底定,敵人也能成為朋友。

切記反抗者只有一死,不論肉體和是精神。
再來,也是最常誤導新手的第三步,師出有名。

不論任何大規模活動,對外都必須有個說法,安撫人心也好,號召助力也罷。沒有這麼一個口號,容易使大眾產生焦慮,進而反抗。群眾是盲目的,所以必須給他們一個漂亮的口號,誘導他們相信你的目標,這部分心術通常能發揮極強的作用。

對第三步的誤會,通常來自於理想主義份子,因而顛倒執行順序。他們急著在掌權之前宣傳自己的目標,卻忘了沒有相應的事實,只靠幾句蹩腳的口號和不成熟的心術師,根本無法操弄群眾。如果你搶下大權了,心術師肯不肯配合根本無關緊要。不過俗話說有備無患,沒有人會嫌棄準備充裕的計畫。

在一切背後最重要的,還是一個鐵腕的執行者。一旦暴動開始,恐懼會癱瘓絕大多數的理智,保持腦袋清醒、徹底將目標與命令貫徹的執行者,才能獲得最後勝利。


他的老朋友做得不錯。
薩瑪西只希望自己最後一封信有足夠的嚇阻作用,可以擋下東方宗主自毀的腳步。說到底他變得太年輕了,少了年歲磨出來的圓滑與耐心,忘記自身優勢有時候反而是致命缺點。為了守住秘密,損失的也不只是幾十年的光陰滋潤。

蛇人癱倒在座椅上,失去光芒的眼珠變得混濁,一如薩瑪西腦海中的畫面。不管他再看幾次,蛇人為他揭示的預言始終不變;大火燒盡夜華宮,他苦心經營的一切成為泡影。


他忠心的豹獵人走上前來,把蛇人身上的鎖鏈解開,將沾滿屎尿的屍體拖出去。薩瑪西走出房間拾級而上,腦海中的畫面消退之後,身為皇家事務官的本能逐漸恢復,日期與數字在他腦海中交叉來回。如果他的估算無誤,今夜稍晚會發生變故,他等的客人也該到了。

薩瑪西的手指擦過塔樓的石磚,歲月還不夠長久,新砌的石磚還帶著鋒利的邊緣。過去在多多尼薩時,他也是花了好多年的時間,才慢慢用手腳把冬極塔的牆與階梯磨得光滑。他是一條珍惜領地的王蛇,和生性浪蕩貪婪的鵬魔不同。
走上塔樓的大廳,果不其然,已經有人等著他了。

「呂法翁娜。」他對智者打招呼。「真想不到你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我也想不到你會用這個地方當作冬極塔的新地點。」呂法翁娜說:「多多皤臘告訴我的時候,我過還懷疑她呢!」
「懷疑過她?哈哈,也是,實話向來最難接受。就像這裡,我把寶藏放在顯眼的地方,結果所有人都以為這不過是座亮麗的贗品。夜華宮的光彩遮掩了我的高塔,智者的秘密掛在皇家事務官的脖子上,被誤認為一顆華而不實的珠寶。」

呂法翁娜看著他不發一語,負責守衛高塔的豹獵人圍繞在他們四周,眼中閃爍著光芒。

「我沒想到多多皤臘也是你們的同謀。」薩瑪西說:「這麼說來,我已經被徹底孤立了。」
「你不問為什麼嗎?」
「我用蛇人的眼看見了預言。從荷圖斯勒受封為東方宗主的那一天開始,蛇人對我顯現的就只剩這個畫面。我的未來因他而毀滅,曾經撐起樓黔牙帝國的支柱,相互傾軋崩毀。荷圖斯勒,這真的是你樂見的未來嗎?」

汗水從薩瑪西的額頭上滑下,他眼前有三張臉,一張假的,兩張真的。呂法翁娜往旁邊退了一步,讓路給多多皤臘和荷圖斯勒。原先應當服從他命令的豹獵人,如今簇擁在這群入侵者身旁,倒戈相向。事情再明顯不過了。

「皇帝呢?」薩瑪西問:「我希望你沒有毀掉他,我好不容易才將他改造完成,殺了他以後就麻煩了。」
「皇帝會在寢宮裡好好休息,直到今夜的事件平息。如果沒有意外,他甚至不會發現皇家事務官換了一張臉,變了一個人。」荷圖斯勒說。在他身後的火光處漂浮著一張羊臉;連奪取磔多華記憶的羊人都來了。

「我如果沒猜錯,鐵蹄衛隊已經封鎖道路,北方宗主馳援的部隊被擋在路上?」他問。
「說起來,是我們愛好秘密的老習慣,害死了今天的你。」荷圖斯勒說話的時候,短鼻子幾乎沒有移動,使他看起來更像一個木偶而非活人。「不論北方宗主還是西方宗主,他們兩個都不敢完全信任你。他們怕你藏著更深沉的秘密,意圖和我合作施行詭計奪權,緊扣著手上的軍隊不敢出手。」
「所以他們才會在巴羅廷的傭兵隊離開之後,遲遲不願進駐南嘉達。原來如此,這下我了解了。我猜特朗、溫鐸、伊西姆這些家族,也都聽了你的建議,對今晚的夜華宮袖手旁觀?」薩瑪西又問。
「我向他們保證皇帝的安全。」荷圖斯勒笑說:「一個傀儡,要比一雙操弄的手更值得珍視。」
「一個傀儡?」薩瑪西說:「老朋友,這觀點我可不敢苟同。皇帝是我的傑作,一個精心製作的藝術品。正如這座塔樓裡的豹獵人,如果不是你,想破解我加諸在他們身上的操偶線難上加難。這是我們千百年來的智慧結晶,被你說成廉價的木偶,真是太傷我的心了。」
「薩瑪西,分道揚鑣的時候來臨,你該不會感傷吧?」荷圖斯勒的肢體沒有任何動作,但是薩瑪西感覺得到心海中的重量。豹獵人們圍在四周,薩瑪西能感覺得到他們每個心靈,還有牽引他們的細線。

「感傷?當然不會,這不是我的風格。」他說:「我只是感到疑惑,是什麼令呂法翁娜改變主意,轉而投向你那邊?」
「我只站在利益這一邊。」呂法翁娜說:「荷圖斯勒給了我承諾,你卻連預言的蛇人都不願分享。」
「智者的承諾?呂法翁娜,如果不是太瞭解你了,我會以為你終於癡呆了。和黑心肝的妖鳥合作,要付出的代價將會遠遠超過你的估算,放棄我的庇護,更是你的不智。」

薩瑪西凝聚精神,發出心術截斷心海中的細線。他感覺得到稍縱即逝的恐慌,他抓住了那瞬間的動搖,破壞敵人對他手下的掌控。七頭豹獵人眼神一陣呆滯,接著重新轉向對入侵者露出爪牙。

「如果你們以為我這段時間以來,都困守在樓摩婪就真的太笨了。」薩瑪西冷酷地說:「不管是誰離開樓摩婪進行任務,我都會與他們保持密切的聯繫。呂法翁娜,正是因為你自己的失敗,因膽怯放棄了與我的聯繫,你才沒料到這一步。這會害死你,還有你的盟友。」
「金鵲的編織?怎麼可能?」呂法翁娜大驚失色。
「看來你也不是全然信任我。」荷圖斯勒說:「你要連儵馬取得金鵲操控兵奴的方法,不只是要對付羽人,也是打算對付我。只可惜你沒有將這種編織放在所有豹獵人身上,現在六對七,你距離必勝還有很長的距離。更別說在這座塔外,還有我的鐵蹄衛隊等著圍剿夜華宮。」
「我不是傻瓜,老朋友。將心術的編織放在所有的豹獵人身上,只會分散我的注意力,平白讓你們有機可趁。」

薩瑪西將視線往後推移,多多皤臘隱藏在面具後的臉孔令人不安,真正的關鍵在這個智者身上。這座高塔是他的避難所,只有能走出那扇矮門的智者,才能成為統領樓黔牙的鐵腕。軍隊在狹窄的塔樓派不上用場,這點想必對方也心知肚明。


「多多皤臘,我可以原諒你的背叛。我很清楚你是為了你我引出這兩條毒蟲,才會假意與他們合作。只管去取下烈火之心,羊人奴隸已經在你手上,沒什麼好猶豫的。」

聶靨貚的力量已經飽和,他感覺得到心海中充盈著恐懼之父的神力,隨時要降臨現實世界。薩瑪西為帝國付出了長久的歲月,他的神即將降臨他的國,他絕不會在這個關鍵時刻,放任荷圖斯勒瘋狂的野心摧毀一切。

「多多皤臘,你還遲疑什麼呢?」
薩瑪西舉手一揮,瞬間發難。豹獵人發出咆哮,四道影子分別撲向荷圖斯勒和呂法翁娜!呂法翁娜發出可怕尖叫,心術隨著聲波往外擴散,受她控制的豹獵人向前進攻,為了主人與同胞自相殘殺。

薩瑪西露出冷笑,變換心術指令,再加上兩頭豹獵人圍剿兩人。六道兇殘的影子露出爪牙,對著彼此咆哮,撕扯彼此的毛皮。荷圖斯勒抽出腰間的劍,嶄露笑容小心穿梭在豹獵人的爪牙之間。

他不是戰士,行動幾乎稱得上遲緩。他讓呂法翁娜控制五頭奴隸,自己帶了一個保鑣,亦步亦趨向薩法西的方向前進。他的步伐不快,為了躲避大廳中央激烈的戰場,時不時還必須繞一點路。但是他的目標明確,握劍的手果決且堅定,薩瑪西感覺到冷汗浸濕了長袍,恐懼慢慢攫住心臟。

這些恐懼有一半是荷圖斯勒暗中鼓動的結果,薩瑪西知道他的伎倆,可是在分心二用的情況下,沒有辦法完全將來自虛幻的攻擊完全消去。他努力抓緊神術,小心翼翼在豹獵人的保護下向後退。羊人奴隸和多多皤臘不見蹤影,想必已經往閣樓進發,時間不多了。

「你就這麼狠心,寧願毀掉我們的計畫,也要置我於死地嗎?」薩瑪西在心海中向荷圖斯勒質問。
「我狠心?不,是你老了,老到看不清自己的未來。我問你,你的蛇人呢?」
「蛇人一向是養在蛇窟裡。」
「那還剩幾個?還有幾個蛇人有力量能讓你看見未來?」荷圖斯勒繞過傾倒的桌子,桌子的另一側兩隻豹獵人正試著把尖牙刺進對方咽喉。「決定不了未來的你該被淘汰,聶靨貚的帝國將由我獨力撐起。」
「聶靨貚選擇的是我,不是你!」薩瑪西高聲厲吼,調動身邊的豹獵人撲向荷圖斯勒。金黃色的身影快如閃電,但是對方的手下也不遑多讓,兩團尖牙與毛皮撞成一團,另覓戰場廝殺。荷圖斯勒再次跨步往前,更加接近薩瑪西。

「恐懼之父要我們操弄恐懼,被恐懼淹沒的你根本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宰相。」荷圖斯勒駝背行走的姿勢愈發醜陋,沒有長鼻子遮掩的笑容幾近猥褻。「承認吧!比起你,我才是受他恩寵的那個。我會為他鋪平未來的路,帝國將由我一手遮天。」
「你想獨吞一切?」薩瑪西反問:「呂法翁娜知道你的野心嗎?」
「等到你死,她也完了。」荷圖斯勒舉高劍鋒。他不需要高明的劍法,只要一劍刺中目標就夠了。這就是薩瑪西的末日,皇家事務官像頭待宰的肉豬,在高塔裡被貪婪的同僚撕成碎片。
他可不這麼想。
荷圖斯勒愈來愈接近。
呂法翁娜沒有動手。

「訝異嗎?」

薩瑪西雙眼瞪大,急忙將最後一頭豹獵人送出。然而就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見縫插針的呂法翁娜已經從他手上奪走控制權,原先該撲向荷圖斯勒的殺手將在原地,傻傻地看著荷圖斯勒從他面前經過。

「你積極接觸溫鐸,我和他之間也沒冷卻過。」呂法翁娜說:「你還有什麼王牌沒拿出來呢?」
薩瑪西瞪大眼睛。「你居然背叛我?」
「雙面間諜不好當,我該為自己選擇適合的對象不是嗎?」呂法翁娜呵呵笑。「他答應給我狂魔,你又能給我什麼?」
薩瑪西忍不住向後退縮,險些踩到長袍下擺。不行,他不能認輸,可是他還有什麼籌碼?荷圖斯勒的劍已經來到他面前,高舉的手臂預示了死亡的路。他是荷圖斯勒,聶靨貚的影子在心海中支持著他,薩瑪西背後是道堅實的強,死路到了。

「投降吧,老朋友,像個貴族一樣死去。」他說。
「我不是貴族,就像你也從來不是。」薩瑪西咬牙切齒地說:「骯髒的靈魂不管換了多少身體都洗不乾淨汙點,鵬魔唐烙。」
他重拾青春的老朋友露出微笑。「下地獄吧!」

最後孤注一擲,薩瑪西放開所有的豹獵人,廳堂中的死鬥頓時止息。利劍對準他的脖子劈下,豹獵人撲向荷圖斯勒!

駝背的豬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銳利的爪牙已經貫穿他的咽喉和胸膛。呂法翁娜高舉右手,一波波心術掠過心海,引導完全屬於她的奴隸們,撲上前去撕裂她最忌憚的敵人。雙膝發軟的薩瑪西不動聲色,攀著牆慢慢移動,遠離屠殺現場。

「你早一點告訴我,不就可以省掉這些煩人的過程。」呂法翁娜輕笑說:「非得要我出手逼你不可嗎?」
「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評估你的價值。今天你證明了你的價值,我也回饋你最後的底牌。」薩瑪西正色說。就差那麼一點,倒在地上遭豹獵人分屍的人就是他了。

「我想鵬魔唐烙應了他自己說的話死了,你現在會需要一個新幫手。」
「等收拾了多多皤臘,我們多的是時間討論細節。」
「我也是這麼想的。」呂法翁娜說:「事務官大人要上樓嗎?」
「夫人請。」薩瑪西召回豹獵人,呂法翁娜的臉上還是帶著露出獠牙的恐怖笑容。他們的聯盟並不穩固,變數還在,在取得最後勝利之前,一刻也不能鬆懈。豹獵人為他們開路,野獸般的低吼彷彿渴望著鮮血。





樓摩婪表面看來無事,但心海中恐怖的景象卻叫漂民們膽散魂飛。
潛入城市的過程意外順利,當他們從下水道探出頭,專心凝神觀察心海時,卻看見了寧靜背後的真相。

樓摩婪的聲音幾乎死絕了。
恐怖的暗影膨脹蔓延,填滿虛空的每一分空隙,當他們進入心海,絕望的窒息立刻掐住他們的心靈,抹去他們一切思想。邪神的影子沒有實體,卻比實體還要巨大嚇人,天上的星辰悉數遭其吞沒,只餘殘缺的月眼在滿天瘴氣中撐持著一隅光明。

「聶靨貚。」潮守命握緊拳頭。財魔與聶靨貚,經過長久的光陰,他們終於還是掙脫魚仙的束縛了。
「豬人的邪神獨攬大權,樓摩婪已經淪陷了。」沐長憂問:「我們來遲了嗎?」
「不,還沒有,還不到絕望的時刻。」潮守命凝聚視線,銳利的目光勉力穿透心海。他看見了一點火光,雖然極度微弱,但還是有那麼一絲希望。
「烈火還沒有熄滅。」沐長憂的聲音難得出現一絲興奮。「青炎之子最後的意識還沒放棄,我們還有希望。」
「我們動作得快,否則就太遲了。」潮守命說:「所有人加快腳步,我們要離開水道了。沐生,組織兄弟們,將任務分配下去,我們要盡快接近皇宮。浫嶼,聯絡你最值得信任的嚮導,現在分秒必爭。」

他們點頭,各自開始執行任務。潮守命從下水道陰森的空氣裡往上望,排水孔外的天空幾乎沒有任何異狀。但是他看得到,在心海中也許正如傳說,充滿著來自現實的虛妄投射,沒有神術護持只要片刻就能逼瘋最冷靜的智者。但身處於現在的樓摩婪,就算有神術保護,潮守命也不敢保證有多少人能保持理智。

他們的臉都在那裡,豬人、人牛、羊人、人馬,從奴隸到主人,他們的臉孔凍結在心海之中。因為恐懼,他們將自己的心徹底封閉,直到連心海中的投影也僵化麻木為止。這是黑智者統治的國都,是聶靨貚掌權的縮影。

「我們必須快。」潮守命喃喃唸道,暗自祈求一切還來得及。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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創作回應

徒勞
荷圖斯勒果然是鵬魔唐烙,我一直好奇他的轉生是不是用了特別的方法,感覺不像是單純進入一個毒雷
2018-11-12 20:14:51
山容
確實。設定上普通毒儡是把原有的心智清空,再放進新的。鵬魔用的方法是直接和年幼的荷圖斯勒結合,跟著他再"成長"一次,藉此獲得增長。這一套方法原先有打算用更多文字敘述,後來決定把故事觀點聚焦在羊人身上,就移除相關章節,只保留黑智者間的鬥爭。
2018-11-15 11:22: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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