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不只是紫薊,以軍韻焄這名少女為圓心,週圍的世界靜止了。
白色的鴿子保持著振翅的姿勢,停留在半空中。
閃爍的交通燈號也停擺下來。
風的流動凝滯著。
原本充斥周遭的聲音,也瞬間安靜下來。
──死寂靜默,而且毫無動靜。
軍韻焄緩緩地移開雙唇,但似乎因為接觸了太久,紫薊的嘴有些凍僵了。
雖然身體無法動彈,但時間依然持續流逝著。
現在紫薊應該還看的見,也聽得到吧。
或許會因為寒冷而弄傷他,但她還是忍不住將少年擁進懷裡。
她將臉埋在紫薊肩上,低聲說著:
「紫薊,關於今天中午你問的問題,」
關於萸墟高中目前的狀況。
軍方跟你的看法一樣──
大部份的人都同意,必須把這次事件視為與Next有關來看待才保險。
但目前沒有任何儀器或手段,能給出確切的線索。
只知道有類似魔力經脈系統的儀器,會不受控制地自行運作。
但就連這點也是從學生們提供的情報中獲得的。
實際上──
現在就算在校園裡發動魔導機,應該也不會發生失控吧。
為什麼我知道呢?
是啊,為什麼我會知道這些事呢?
因為引發魔導迴路失常的原因,就是我。
「紫薊,我現在這副模樣很可怕對吧,但拜託你好好聽我說。」
──Next會狩獵著魔法而來。
如果你是專科班學生,就會知道這個說法,並不是全然正確的。
為什麼那些異獸,會被稱為Next?
這種生物擁有壓倒性的力量,甚至幾乎將人類逼至絕種。
所以才會稱為Next。
因為只要人類的時代一結束,接下來統治著地表的,就會是他們。
下一個主人,下一批生命的意思。
但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所謂的Next,是用來指「下一階段」的。
魔力使用者的下一階段。
不覺得奇怪嗎?人類脫離了神話時代之後,經歷了那麼長久的科學文明。
最後證實了超自然力量的存在,並且逐漸取回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幾乎就在歷史上的同時,異獸也出現了。
這並不是巧合啊。
被稱為Next的異獸,就是魔法師的體質抵達顛峰之後的模樣。
被魔力影響,被魔法淬煉肉體。
變得不老不死。
變得不會生育。
得到無論在什麼環境下都能克服的身體。
然而魔力也取代了血肉,變成了只能用魔法延續生命的存在。
因此才會試圖獵捕人類──獵捕體內蘊含魔法的生命。
從魔導機暴走的事件之後,我的身體就變得像黑洞一樣──
體內生成的魔力,勉強地才能夠趕上代謝循環所需的能量。
以前在精神不穩定的時候,魔力會溢出體外產生熱,現在卻變成了會將周圍的能量吞噬進去,讓環境陷入靜止的情況。
過去從來沒有這麼嚴重的情況發生過。
我的魔力經脈本身,會試圖拉扯週遭的所有能量。
攪亂、撕裂、扭曲他們的構造。
讓他們感染上像Next一樣的狂暴本能。
所以才會讓沒有意識的魔導機構,產生想要攻擊人類的傾向。
要不然,單純的機械失控,應該是不會針對某種目標產生敵意的。
從那天晚上魔像的事件算起,到球賽上發生的事情,短短的幾天內,這種現像的影響範圍就擴大了不少。
照這個速度去推估,我很快就會失去理智了。
「現在抱著你的感覺很溫暖,但意識到這件事情反而讓我害怕。」
再這樣下去,我會企圖獵捕你的。
──我想在意外發生之前離開這座「樂園大術」。
現在籠罩著我們頭頂的天空,是用名為「樂園大術」的極大型魔法所偽造出來的。
這道封鎖了兩億人口領土的龐大的術式,在地面上形成了一座堡壘。
能夠讓Next無法察覺我們的存在。
噢不,我應該說「你們」吧──
「樂園大術」已經開始將我視為Next,並對我的身體起隱蔽作用了。
包括現在,我也不太能看清你的身影。
甚至已經無法分變物品的顏色了。
毛巾的顏色也好,唇膏的顏色也罷。
停留在這裡的話,我會逐漸地無法辨識一切,什麼也感覺不到。
最後失去理智,變成真正的怪物吧。
所以我很快就會離開這座堡壘了。
以非人類的身分,被關在樂園的圍牆之外。
「我只是在臨走前,想告訴你這件事情而已。」
這句話的聲音一落,周遭的能量又重新開始活動起來。
嘈雜的聲響再次湧入耳中。
恢復行動能力的紫薊瞬間瞪大了眼睛,大大地喘了一口氣。
同時,韻焄也將他從臂彎之中放開。
「那麼,我就去出個外勤,學生會就交給你了,總務長。」
「會……」
紫薊張開嘴,似乎想說點什麼,但就在這時,遠遠走來了紫鯧的身影。
他三布併作兩步地小跑了過來。
「老哥──」
「紫鯧。」
他虛弱地喊了弟弟的名字。
「嗯?怎拿咉?臉色很難看呀,被會長給罵了拿?」
「沒有吶,在聊學生會的事咉。」
「那就是被罵了唄?」
「過份呀,我也不會一直被罵拿。」
紫薊苦笑了笑。
「既然紫鯧來找你,看來你該回去復健了吧,」
韻焄笑著對這對兄弟說:
「快去吧,別讓醫生等。」
就在韻焄要轉身離去時,紫薊慌張地叫住了她:
「會長!」
「什麼事,紫薊?」
「就只有這樣嗎?所以真的就只能這樣了嗎!」
「你辦不到。」
「唉?」
「這次的事情,你無法幫上任何忙。」
你可不准來湊熱鬧。
言下之意就是這句。
「……我明白了。」
紫薊的表情蒙上了陰影,他低頭躁鬱地摸了摸耳垂:
「那就不打擾會長了,祝妳……外勤順利結束。」
「嗯,謝謝你,紫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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