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PG公會】群狼的小故事之十一

自從離開暴風山莊後，就特別感受得到夏季的暑氣，黑陽神也是早早升起。

不過天色蒙亮的時候，馬爾泰宅第裏頭便是已經忙活開了。

剛探出臉的日神將陽光灑落大地，光線透過繁茂的枝椏留下了淺淺的陰影，可這會兒卻是誰也沒有功夫來細細的欣賞。

「若曦可真慢啊，陽明城那邊兩刻鐘前過來通知了，菲列克斯已經在路上了。」

不同於北方諸國所熟悉的七神殿，濱臨黑海的南方各家族只會將那彩色玻璃做為小巧擺設，畢竟她們所供奉的神靈并非是七神。

 

「有梅莉婭陪著，再說真有問題，梅莉婭也早該把你找進去的，帕茉。」

僕從侍女們在廊間捧著精致的衣裳和貴重的珠寶以及各色胭脂雲貫而入——

「若曦的騎射雖是比梅莉婭稍遜了一些，卻也是得過公主稱讚的，反之我擔心的......」

那本該是雪白的婚紗在狩獵儀式中被染上血色，考究的就是騎射功夫、獵物的多寡，這是從群狼進入本國後，一直流傳下來的傳統。

 

『一手好箭法，以後遠離一切邪禍，一生順遂』

想到那句搖籃鄉的吉祥話，本來帕茉已經調適好的心緒，卻又慢慢的勾勒了過來，作為若曦的友人、菲列克斯的堂妹，她應該相信那些話的，但她的心中就是萬般滔浪，眼皮也是跳動無數，彷彿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

「放心吧，誤不了時辰的，她們已經出來了——」

隨著賽莉耶的話語，帕茉的目光向門口飄去，馬爾泰姐妹在侍女的相扶之下步出，若曦粉嫩青春的臉龐已經染上穩妥的妝容、烏黑的及腰髮絲也挽作整齊髮髻。

 

本來按照這對新人的意思，是一切從速從簡，畢竟自從修凱皇子歸來後，薩比羅斯已經下令進行備戰，衛狼忙於揀選兵馬，調配兵器、物資。

但宅第裡的獅子公主也沒有閒著，加上馬爾泰伯爵不願意委屈了女兒，堅持要大辦，那儀式就簡便不得，只能按部就班的來。

 

雖說看起來匆忙，但其實從過去赫拉列斯與馬爾泰雙方就時常聯姻，已經過去了數代時間，對於儀式禮數早已習慣了。

 

「婚禮儀式一步一個規矩，其中錯漏不得半點，自是哪裏都該穩妥些才好。」

　　

帕茉先行上前為若曦檢視妝容，眉目如畫如黛，盛裝之下，蓋上那繡著金絲細線的紅綢頭紗。

「吉時已到，準備出發」

 

賽莉耶則是撐開黑色的陽傘為若曦遮陽，今日的她仍是穿著赤月祭司的黑紗袍服，黑傘遮日不論是弒日狼的赫拉列斯或是以箭穿日的馬爾泰都是如此。

 

按照婚禮儀式的規製，新娘在出嫁之前，還需前往神殿祭拜，也讓狼神保佑過門平安。

一樣由帕茉先行坐上馬車，輕輕掀起車窗布簾，等著那遮著日光的祭司與新娘進入車內之中後，遞上繫著紅色絲巾的扇子，隨著扇子丟出窗外，布簾也跟著放下。

 

馬車雖有些搖晃，耳邊總能傳來滿滿的喜樂聲和百姓們的呼聲，在這相對封閉的空間裏帕茉卻是不由自主的放鬆了下來，由著腦中慢慢的放空——

 

說起來，對於婚禮她多多少少是有點複雜的情感在。

 

遙想過去身處宮廷時，也曾與友人一同聊著少女的憧憬，雖說知道身為皇室的友人與作為貴族的她，必須謹記著規矩和自己的身份，可在心底裏總是希望有一個人是能夠喜歡的，不必佯裝什麼的，就那樣平安和樂的度過每一天。

 

在出行西域國的旅途中，她甚至認為有所機會能夠掙扎脫離那些規範，一度自行離開營地。

當然被孔雀親王察覺，追兵緊逼在後，太后所派的護衛也是一種監視含意，那麼當時在這樣的雙重夾擊之下，母親也是存著爭一口氣的心思，才會讓她沒有受到太大阻攔先行前往星詠城，與隊伍分散。

 

因此被那名金髮男子所救，那時她心中多少體會到了吧，美好的愛情。

 

但卻又因為自身，所以害怕著失去。

因為，這一切早晚都是會失去的。

 

所以她沒有成為誰的新娘，因為她害怕著失去，才眼睜睜的看著之後的一切在自己眼前發生，若要較真的說起來，或許那個時代下，誰都不能算無辜，可誰又都很無辜。

 

與奔波逃亡的流民相比，與選擇守護的『母親』相比，她看得清局勢也能把握得住機會，便是趁著一切風雨還未來到之前，正因為珍惜著感情，所以賭上了一切——

 

與此同時，馬車不疾不徐的到了神殿之前，前來道賀的人群，已經擠滿了道旁。

 

按照搖籃鄉習俗與月狼祭司的律令中，在雙生狼神的注視下，即便是勢力足以威脅所有族群的可汗都必須遵循傳統，雙腳踩在草皮表明自己來歷——

 

在今日熱鬧的婚禮則是鋪上紅毯，從殿外一直通向供奉狼神的油燈爐帳之前，地毯中間擺放著火盆和裝滿甜瓜、紅石榴、梨等蔬果的盤子。

 

帕茉聽到了外頭傳來的狼鳴叫聲陣陣，她心中大致已知到了，不必再看若曦在那想伸手掀開頭紗的著急模樣。

 

也不需她多做擔憂，即便紅綢頭紗讓視線看不真切，明亮的金髮與紫水晶的雙眼中閃爍的笑意，那是若曦．馬爾泰所心慕之人，新娘便自然而然的將手伸了出去。

 

菲列克斯小心翼翼將他的新娘從馬車攙扶下，一路跨過了火盆，兩人再牽上了紅綢幔各執一頭，走向那紅毯的盡頭……

 

這是個完美的好日子，帕茉與賽莉耶在新郎領著新娘慢慢走近祭壇時，也早已下馬車與賓客同行，最後在爐帳之外停下。

 

「賽米拉準爵，吾血之血，歡迎你前來參與菲列克斯的婚禮。」

 

在眾多賓客中，帕茉倒是發現了那兩名獵鷹，在南方各族的一片大紅之中，那對兄妹的深藍禮服極為顯眼的。

「菲列克斯當時差兩歲才到標準受封的年齡，但他已經是一位標準的授勳者了，相較之下，我還有所不足於承擔爵位。」

 

挺拔修長的身材在深藍禮服襯托下，顯得更英氣勃勃，豐神俊朗，凱內西斯的目光柔和，一直沒從她身上移開。

「這位是我妹妹，艾蓮娜。」

帕茉接受著凱內西斯的目光注視，還好在今日她並未穿著喜愛的雪白禮服來襯托膚色，尤其提到了那個名字後，敲響了心裡的擂鼓。

「貴安，賽米拉小姐。」

帕茉試著露出優雅微笑，來掩飾她用詞的遲疑與不露痕跡的細細打量，跟在凱內西斯身後的烏髮少女，有著與其兄長一樣銀色眼瞳，跟印象中的模樣有所出入。

「叫我艾蓮娜就好，請問閣下可是曼海姆的夜之公主？」

而且才剛十七歲的艾蓮娜．賽米拉，眼中熠熠發光，像一個孩子一樣興奮，比起帕茉記憶中最後的樣子更為健康更為年輕。

「是的，不過艾蓮娜你們太過客氣了，婚禮上只穿著藍色。」

 

赫拉列斯家族與馬爾泰家族的聯姻，並不是一件普通的婚姻或領導家族對於底下家臣的收容，一來菲列克斯有著獅子皇室出身的母親，二來馬爾泰在山脈的影響力，即便某位宰相已讓其位，依舊擔當著阿爾疆的領主。

 

「婚禮穿著藍色有什麼問題嗎……？」

艾蓮娜呆了呆，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自己兄長。

「一個盛大的婚禮，結婚當天自然是不能搶了主角的光彩，若曦小姐的新婚禮服本是純白在經過獵物之血染紅並重新縫製，相對純白色禮服就須避開，至於家徽裝飾這點沒有關係，我們個人早已習慣在外出行不必張揚。」

雖然赫拉列斯家族與馬爾泰家族的聯姻早已訂下，但具體婚期都就連梅莉婭都毫無察覺，直到信鴉到來的通知，而凱內西斯給了她意料之外的解答。

這也說明了賽米拉實力，赫拉列斯衛狼在「滅炎日」並未協防阿爾雷薩，並非是曼海姆之變或家族盟約的緣故，因為當時有著更嚴重的問題，由東方大空洞而來的「金夜軍團」。

曼海姆是最前線，如果沒有當時還未繼位的賽米拉伯爵協助下後，想必衛狼再一次消沉，所會喪失的也不只是女王等人。

「那若曦小姐可真厲害，要能染紅禮服又控制不過於暗沉，就像月光一樣。」

若曦的狩服是在白色基調下仿製了男士的禮服，可裁剪又處處體現了女性的優美曲線。

 

經過狩獵儀式，增添的裙擺設計恰到好處，以粉藕色絲綢搭配上腰間層次感的玫瑰，在清雅的藕色上沾染的色彩也繡作浪漫的血紅玫瑰，那是撒迦塔納斯最驕傲珍貴的花卉。

「月光嗎?我能冒昧地問一句，你們怎麼想"赤月的指引"這句話呢?」

 

年輕的艾蓮娜有點奇怪帕茉會問這樣的問題，但她仍舊沒有絲毫遲疑地點頭，傾吐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雖然在狼神廟討論有點大言不慚，但我認為赤月的女神是黑陽神的妻子，就像弒日狼神與吞月狼神是夫妻。」

 

「當然那畢竟是高貴在上的神，若是夫妻的話，那麼在這婚姻之中，日與月就像兩個相交又不重合的圓，彼此共有著交叉的部分。」

 

凱內西斯唇角的笑容在聽到帕茉的問題時，則逐漸有退隱的趨勢，他的眼瞳像是一汪澄澈的湖水，深邃而又平靜。

 

「哥哥老是這樣，破壞人家的幻想，總之赤月的指引更應該能解釋成日與月的結合，也就是所謂的【明】。」

不過艾蓮娜顯然有些熱情過頭，凱內西斯波瀾不驚的伸出了手，輕拂過妹妹的鬢髮，將幾縷烏色髮絲撥回耳後，然後在艾蓮娜的臉頰明顯捏了兩下。

「【明】如晨昏線的光芒，那是日與夜交界時難以掌握的時光，是短暫的黎明或夕陽都無法形容得準確的，在那一刻，日月的光輝全部彙聚於一此，赤月的柔和化作亮白珍珠，黑陽的火焰形成古銅金塵，這就是日與月的奇跡。」

遂即凱內西斯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在帕茉疑惑的目光中，對著她笑的無比燦爛。

在凱內西斯的敘述下，艾蓮娜無比震驚地慢慢睜大了眼睛，雖然沒有失態的張大嘴唇，但身體顫動著，猶帶稚嫩的蒼白容顏染上了嬌豔的紅，滿臉不可思議的少女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艾蓮娜在驚愕之後，便是盯著兄長與帕茉試圖揣測著他們關係。

而被注視的二人則是以無聲輕笑結束話題，視線回到新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