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啻居，一個架設極為精簡的網站。
雙站長，伏居與奇語兩人。
伏居擅長３Ｃ，奇語專精占卜。
只要在留言板留下問題，就可能獲得你要的答案。
得到答案的代價是指定的善事一則。
但不是每個人的問題都會有所答案，一切都要看站長們的心情。
因為占卜問事太過於靈驗，亦曾被專篇報導，所以相當知名──
今天，奇語破天荒地主動聯繫了一個正準備留言的網友。
※
一個對話框直接從視窗正中央迸出，一句簡潔有力的話筆直地進入裴佳瑜的視線：「問生小孩的事情嗎？」
上一秒才在思考怎麼留言的裴佳瑜，愣愣地看著跳出來的視窗。
她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不待她的回應，奇語又接著傳送了一段文字：「妳每一次生產都會遇到上次的問題。」
每一次？裴佳瑜看到這一行字的數秒後終於回神，她快速地發送了一句話：「我跟孩子只能選一個？」
「對，直到妳不能再懷孕為止。」
裴佳瑜無言地看著這一段字，她根本來不及思考。
奇語說的都是她想知道的，也是她遇到的，她崩潰到居然想要上網求助的問題。
她，不想要孩子。她，每次都有避孕。她，還是懷孕了！
她，看著丈夫得知有喜的一刻那愉悅的神情──
無法忘懷。
即使她丈夫為了她不想要孩子而跟自己的母親吵架，當時的她真的相當感動。
但也很不捨自己的丈夫被這樣夾在中間。
所以她也妥協了！她答應生下來，直到生產那天，她難產的狀況只能保住一個人。
她的丈夫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留下她，而她卻是選擇留下孩子。
她覺得好累，想到日後還要在那生與不生之間掙扎，她寧願放棄。
「一直？我們都有避孕啊......」所有正確的衛教知識都用上了！就只差沒有去動結紮手術，她始終想不透為什麼還是會懷孕。
就在這麼想的下一秒，就跳出了這句：「除非去做結紮手術，不過建議是男方去。」
「我去不是也一樣嗎？」
「他母親的問題讓他去面對。這一胎生不生的最後決定還是在妳身上，相信他永遠只有一個答案，就跟上一次一樣。」
答案跟上次一樣。
雖然這個答案讓她感覺到了自己被愛著，但同時卻也感傷。
「要我？但我要一輩子這樣面對他的母親......」
她覺得累。
一直以來嘗試要跟婆婆和平相處，但卻是徒勞無功。
婆婆的占有慾太強，就連他們兩個人有自己的房子也無法阻止她隔三差五的探視，每回都想辦法要住下，雖然通常都會被丈夫請走。
可是不免讓她感到壓力橫生。
結婚的第一年她對自己還算友善，只是偶爾會提及是不是該準備生小孩。但到了第二年之後開始催，直到懷了上一個孩子。
而且上次無法保住小孩之後，婆婆對待她的態度更加惡化，有時候還會惡言相向。
丈夫也因此對著自己的母親發火，但那並不是她想看到的結果。
她覺得好累。
「我直言，她命中無孫，妳能懷是她的執念跟妳的劫罷了！」
面對這等強大的執念，奇語在螢幕前自己苦笑了一下。
「什麼意思？」裴佳瑜不懂奇語的這段話，執念就能讓人懷孕？劫又是甚麼？
「李家注定絕後，就算妳生下，也無濟於事。」
奇語知道她的婆婆要的不只是抱孫子，更是想要延續那香火。
他不懂，明明人類就多到快要滿到外太空了！姓李的也滿街都是，根本不可能就這樣消失滅絕了吧！
那幹嘛還要生那麼多？
「你到底是誰？為什麼知道......」而且為什麼是無濟於事？裴佳瑜看著那段話，她不能理解。
但她沒有問出口，因為如果對方想說，不用她問就會告訴她。
很明顯的，這是一個不會得到答案的問題。
縱使她很想知道──
而且比起那句無濟於事，她更想知道現在跟她講話的人到底是誰。
這個暱稱喚作奇語的神秘人物。
御啻居本來就是一個充滿神祕氣息的網站，今日更是讓她大開眼界。
但她這個問題也註定沒有答案，因為奇語一如往常地神秘。
「不用管我是誰，最近會頻下雨，外面的流浪動物需要可以遮風避雨的地方。」
他就是奇語而已，還能是誰？
無奈地打著字，他再次申明：「相信妳先生，不要放棄。如果做錯決定，痛苦並不會停止。」
收到這一段話，裴佳瑜再一次地不能理解。
難道死了之後還會繼續痛苦嗎？雖然她知道被留下的父母跟她心愛的男人會很痛苦，但是她好想跳脫這樣的輪迴。
她也不是沒想過，或許離婚就可以解脫了！但她做不到，第一次提到這個詞的時候，她所看見的絕望神情。
她不敢再提。
沒有回覆奇語，裴佳瑜漠然地關掉網頁。
也沒有注意到，奇語同時發出的一段話：「如果有需要就尋求專業的醫生協助吧！」
※
無預警的，裴佳瑜的丈夫，李宗裕，在家休養了三天。
他沒有跟她討論是否要結紮，他擅自跑去動刀了！
為此，他跟自己的母親大吵了一架，而且波及到了裴佳瑜──
「搞什麼？你要做這種手術為什麼沒有先問過我？如果她不爭氣生的是女兒怎麼辦？你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嗎？」李方秀滿不悅地盯著躺在床上的李宗裕，大聲地嚷嚷著。
她可沒說她只要生一個就好，最好多生幾個！她的寶貝孫子們肯定很可愛！
重點是最好都是男孩，生女孩怎麼辦？賠錢貨給別人生就好了呀！
但是結紮了之後只能賭這一胎是男生了！
她想到要是生了賠錢貨又沒辦法再懷一個，她就快要腦溢血了！
反而是她那優秀的兒子躺在床上若無其事地開口：「女兒就女兒啊！媽不也是外婆的女兒嗎？」
這句話不只沒讓李方秀滿消氣，更讓她腦袋上的慍火更上升了幾分。
「你看你這樣像話嗎？你以前都不會這樣跟我說話！看你娶的好老婆把你變成什麼樣子！」
對於母親的惡言，他假裝聽不懂：「她確實是好老婆啊！」
「一點都不好！她上次不要小孩就不好！」李方秀滿歇斯底里地喊著。即使她心裡知道沒有孫子這件事情根本不是裴佳瑜的錯。
她只是不想要面對這樣的現實而已。
如果結紮的是裴佳瑜，她還可以一直鬧到他們離婚讓兒子另娶。偏偏結紮的是她的寶貝兒子，不管娶幾個都生不出來！
而那句話確實地激怒了原本想要隨便敷衍的李宗裕，他堅定語氣道：「不要小孩的是我！是我要她！是、我！」
他不懂為什麼她就這麼不喜歡裴佳瑜。品行好、樣貌好，好不容易才追到的女人被嫌的這麼一文不值。
看到自己母親的態度，就覺得當初結婚時允諾她要讓她安然自在地生活──
都是謊言。
他想保護她，但傷害她的偏偏是自己的母親。
他好幾次想直接叫她閉嘴，但他做不到。
如果可以，他好想要這麼不孝一回。
而這次，他也真的動怒了！因為他知道當時裴佳瑜想要保孩子。
只是他不懂為什麼。
「我說是她就是她！」被李宗裕的回覆所震撼，李方秀滿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下一秒就開始無賴，反正她就是不喜歡裴佳瑜。
尤其是害她少一個孫子！
「媽！不要無理取鬧！妳知道她是個好媳婦！」李宗裕蹙眉，無奈地笑了笑。
「我不知道！」
「跟她在一起生活我很開心，這樣就是好媳婦了！生不生不重要，如果真的想要孩子也可以去領養啊！」
「那不一樣，不是我們李家的血脈。」我們李家哪是那種隨隨便便的人可以比擬的？
李方秀滿對於李宗裕的答案嗤之以鼻。
「一樣，那是小孩，活生生的人。」
「你這孩子早晚把我氣死！」
「媽不要執著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就不會氣死。」
「我不跟你說了！叫裴佳瑜記清楚，死都要生一個孫子！」李方秀滿講這句話時音量非常大，很明顯是喊給裴佳瑜聽的。
而且非常清楚地傳入她的耳中──
※
今天，是裴佳瑜的生日。
今天，沒有生日蛋糕。
今天，在醫院裡度過。
那分娩陣痛幾乎要了裴佳瑜的命，毫無喜悅的心情。她內心忐忑不安，惶恐無助。產房外面等待著著，是想要抱孫子的婆婆李方秀滿，以及那祈禱母子平安的李宗裕。
就在門關起來的那一剎那，裴佳瑜顫抖著遞出一封遺書，她蒼白著臉有氣無力地開口：「我不確定這一次會不會順利......我老公已經結紮了！所以......務必把孩子......」
話還沒講完，裴佳瑜暈了過去──
如同上次一般，她貧血又大量失血，無法母子平安之際，醫護人員急忙地找了李宗裕簽寫同意書。
並且小聲地確認了是否已經結紮的事情。
事實上這並不該問，但還是問了！答案會影響醫生的最後決斷。
即使簽寫的時候，李宗裕不斷地告訴醫生他要保住老婆。
旁邊的婆婆則是喊著要抱孫子，不斷地央求醫生以孩子為優先考量。
醫生決定照著母親的話保住了孩子。
裴佳瑜的生日在今天也成了她的忌日。
年僅二十八歲的她，在今日留下了最愛的男人以及無緣見面的兒子。
※
那封遺書，有著跟奇語之間的對話。那封遺書，寫著她有多麼愛他。
但看在李宗裕的眼哩，卻是那麼的沉重且無法釋懷。
他一向不喝酒的，但他連續喝了好幾天的酒，雖然不到酗酒的程度，但他連喝了好幾夜的酒。每晚守在靈堂前的時候，靜靜地喝著酒，望著那張遺照。
不發一語。
他沒哭，他已經難過到哭不出來。
他不是沒血沒淚，是欲哭無淚。
就在頭七那晚，他才開口說第一句話，因為他們的兒子在稍早之前進入了急救狀態，差點就死掉了──
他那一瞬間有想過如果兒子也死了！那他是不是什麼都沒有了？
兒子的心臟有先天缺陷，雖然醫生說如果順利長大的話，之後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但他也只是默默瞥了兒子一眼，才想起了他還沒有幫他取名字。
自己的母親倒是去請算命師寫了不少名字來，但他完全沒有興趣。
那些俗氣的名字根本配不上他的女人拼命生下來的孩子。
他盯著兒子的臉，良久。
第一次他正眼看他，那五官比起他，更像裴家的人。
於是他做了一個決定，一個讓他母親發瘋的決定！
他扯出了一個淡然的笑容，就在隔天，他終於去替兒子報了戶口──
裴念愉，他給兒子的名字。
----待續<<
後記：
日本網渣，我想台灣。
這是一篇悲劇，先說好事情發展不樂觀
但我腦子一直轉這個題材，想說就寫吧~
這題材從五月多想到現在，也夠久惹..........
願天下有情人能白頭偕老啊
平常我都在工作，沒工作的話有祭典就會去，在山形過得相當充實，這鄉下真讓人不知道該說啥。
要是沒祭典真不知道能幹嘛ㄏㄏ
雖然還有其他的目標就是了
對惹，封面沒時間畫，就放了一張照片。
這是山形市熊野神社的夫妻櫸......
「原本允諾給妳一個避風港，到頭來卻是將妳送入了真正的愛情墳墓。」──咫尺相思。
20.8.2018
#平成年最後一個夏天
創作內容
█────├長篇小說┤────█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