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是一具散發著血腥味的人類屍體。
那是她早已習慣的場景。
——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她就是毫無感情的怪物。
而她、已經想不起自己殺過多少人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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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與她的族人都是惡魔與人類結合所生下的異類，被人類所懼怕著，被稱為『怪物』。
而她、更是怪物之中的怪物。
那是因為她殺死了自己的兄弟姐妹，還將持權長老的心臟挖出吃掉。
她這樣的暴行帶來懲罰，她被長老們下了詛咒，那就是『失去記憶』。
被長老下了毒咒後，她逃出了家，她邊尋找解咒方法，邊在路上屠殺違抗她的人類。
她走過的村莊，都充滿了死亡的氣息。
——因為，她是惡。
被詛咒侵蝕後的她，開始失去本來的記憶、忘記自己曾經學習過的知識、忘記如何使用自己的力量…。
曾經高傲而瘋狂的『怪物』，忘記了自己是誰。
忘記惡、忘記善、忘記慾望、忘記喜悅和悲傷是什麽、忘記一切一切。
…我…是什麼呢？我是…誰？
某天她恢復意識後，樹林裏的她站在原地，愣愣地望著自己的雙手。
她思考、再思考、努力尋找答案、然後她得出了結論——自己在接觸鮮紅的血液時，感覺會好很多，根據那些人類書藉的說法…我是吸血鬼吧？
自己需要獵食、需要血液，才可以生存下去——明明並不是這樣的，但她什麼都想不起來。
結果，她就被頭腦聰明的獵人抓住了。
她被那人利用、被注入藥物、然後——
她的本能『醒來』了。
當她睜開眼睛，只見腳邊無頭的屍體，血液從那人的腹部大量溢出，那一串已看不清原狀的內臟跌在地上，霎間爆裂出血花。
…是血？
還沒意識發生什麼事的“吸血鬼”，她望著自己的腳下，過了一會才將自己的腳從屍體上移開，搖搖晃晃地跪坐下來。
啊。
——『他』死了。
在這幾個月時間，他一直在陪伴我。
每天他都會拿食物給我，偶然會再帶不同的東西送給我，像是柔軟的布偶、漂亮的裙子。他送給我的禮物都堆滿了我的房間，當中我最喜歡是他送給我的花，花的香味很好聞，讓人平靜起來。
還記得他翻開一頁又一頁的書，告訴我許多人類世界的事情和故事，還笑著跟我說他的夢想和往事。
跟他在一起的日子，真的很開心，他每天來探望我，對我真的很溫柔。
回到現實，指縫間的血滴落在大理石的地板上，我的手上還殘留著扯掉他肢體時的觸覺——啊啊，那是、我…殺的…？
純粹而漆黑的感情侵蝕著她的意識，並開始失控暴走。
以前…自己也曾經這樣殺過人類吧？一直一直都是這樣做，想讓吵鬧的傢夥安靜下來，把對方殺了就可以，然後…事情就會很順利…？但為什麼…？為什麼在我殺了他之後…？總覺得哪裏不對…？
欸？為什麼…我會殺了他？他…他跟說過…殺人…是不對的啊？
「嗚………嗚啊啊啊啊——！」
恢復些許理智的她發出悲痛欲絕的哀嚎，跪坐在支破零碎的屍體旁。
想不起來、想不起來！在我暴走時……我做了什麼？我為什麼要殺了他！他、他…我……我——
「嗚啊啊啊啊——！」
這種撕心裂肺的感覺是什麼…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嗚啊啊啊啊啊啊！！
陷入混亂中的怪物，想起些什麼。
——對了
她用斗篷將屍體包起後，立刻就跳窗逃出這個地方她的『家』。
其實這是她的囚室，她並沒意識到自己產生人質綜合症，在她懷抱中的那個人，就是長期以來把自己當作實驗的小白鼠，想徹底操控、一直利用自己的人。
那個男人曾經在她額頭所親下的吻，全都是偽假的感情。
她什麼不知道。
她只是想起他曾說過的話：
『我，很喜歡大海喔』
『有機會的話，我想跟妳一起出海到異國』
如今的他，變成了屍體。
“吸血鬼”沒有閑暇之餘再想其他的事情，只是想在日落前盡快趕到大海邊。
她並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只是一直拼命地跑，沒有停下。
她抱緊著屍體，即使身體變得愈來愈沉重，也不想放緩腳步。
最後，疲倦的她終於來到海邊，放下了屍體。
——總算，能跟你一起看大海的景色了。
她輕輕地將男人衣服上的淺藍色絲帶解下，綁在自己手腕上。
「晚安，———」
她唸出了他的名字，轉身就想離開。
…接下來，回去認罪接受人類法律懲治吧。
愛人死去，她決定回到研究所，任由那些人類處置自己。
——就在轉身的瞬間，刀尖準確無比地刺穿她的身軀。
『銀髮的吸血鬼啊，很高興見到妳』
英姿颯爽的紅髮勇者臉上露出笑容後，將刀收回鞘中，她的身體僵著好幾秒後才砰咚一聲倒在地上。
勇者的武器是『奪魔之刀』，那是一把輕便、刀身鋒利，殺過許多魔物的刀，更刻有專門『能殺死任何怪物』的咒印——是那個男人、也說那邊的屍體所研發的高級咒印。
她吃力地爬到被斗篷掩蓋的屍體旁，緊緊地抱著他，生怕勇者會亂碰他的屍體。
她不知道她在保護的那具屍體，一直都是操控、利用、還想殺死她的獵人。
『然後晚安，銀髮的吸血鬼』
那是她最後聽到的聲音。
無知的怪物愚蠢地選擇接受死亡，化成灰燼散去，為故事劃上句號。
——在『那裏』，她是結束了。
在一個什麼都沒有、漆黑一片的空間裏，穿著斗篷的少年出現在她的面前。
「我的名字是…緋月」他微微鞠躬「我是魔法使，主人讓我來迎接你的」
…迎接我？
“吸血鬼”望望自己的身上，剛才被勇者造成的傷口，不知何時止血了，四肢還殘留著麻痺感，可能是那個勇者武器所造成的…
「在另一個故事中你的工作已經完成了，所以加入我們吧」
少年向“吸血鬼”踏出幾步。
…聽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讓主人跟你聊一下你就會明白的，來，請拿著這個」
他拿岀一個奇怪、方形像盒子的東西讓她拿著，她猶豫地接下。
『喂喂？聽得到嗎？』
盒子響起一把稚嫩的女聲。
……這是什麼東西？是魔導具嗎？
『啊啊啊！是吸血鬼小姐對吧？喔喔喔喔！』
聲音異常興奮地繼續說：
『我是紅貓喔！是創造你出來的人的朋友！』
「創造……我？」
“吸血鬼”沒聽懂對方的意思。
『因為妳在她的故事中已經死了，所以妳就加入我的故事吧！』
「什麼……？」
“吸血鬼”還是無法理解對方說的話。
『你是血糖過低所以智商也變低了？算了，你沒有家吧？加入我們吧！你有什麼願望？我會努力幫你實現的噠！』
女聲愉快地詢問“吸血鬼”。
「…這邀請超直球的啊」
緋月小聲說。
「……我拒絕」
吸血鬼”緩緩站起，想離開這裏：
「我的願望是死亡。」
『……』
另一頭沉默片刻後，再次開口說：
『唔…新的生活、新的身份、新的同伴，你就不期待這些嗎？』
「…並不期待」
她坦率地說出自己的想法。
感覺不到這個空間出入口在哪裡…難道這裏是個大型的密封空間？那個少年是怎進來的？
『那、你覺得那個男人會怎麼想？』
女聲追問。
「………」
“吸血鬼”沉默了。
在朦朧的記憶之中，她想起了，映出他向她伸出手，將她抱進懷中的畫面。
…溫暖卻令人心痛。
他…要是知道我的決定，說不定會很生氣吧。
『所以啊，你就暫時別死，好嗎？』
另一頭的聲音仿彿猜透“吸血鬼”的心思又說了一句，“吸血鬼”微微皺眉。
「可是我…」
可是，我接下來的人生，該為了什麼活下去？
“吸血鬼”依然很迷惘。
『好、那妳就成為我的僕人吧！』
………
對方突然勁爆的一句，“吸血鬼”無言，一旁在聽的緋月也掩住臉，就像說“我不認識這個人”。
『所以妳現在可以過來了吧？』
女聲語氣聽起來得意洋洋的。
啪﹗
「……莫名其妙。」
“吸血鬼”將盒子丟到地上，狠狠踩一腳，盒子就發出玻璃的碎裂聲
…這樣的話，對方就沒辦法透過那個魔導具說話了吧？“吸血鬼”心想。
『啊啊啊啊！緋月！用暴力拖她過來！』
盒子還是繼續發出聲音，還向一旁緋月的下了命令。
耐久度真高的魔導具啊…居然還能傳音過來？
「了解」
緋月舉起手迅速地在空中揮劃著，準備發動攻擊。
“吸血鬼”也半壓下身，亮出爪牙說︰
「……所以，要打嗎」
在那瞬間，緋月下意識退後一下。
這下就好處理了，趕快打倒他就跑吧…雖然也不知道該往哪跑。
『啊糟糕忘了就算對手是餓得很累又受傷的吸血鬼也一定打不過啊啊啊啊緋月住手啊啊啊啊』
「紅貓你吵死了！對自家兒子就不能有點自信嗎！」
緋月他生氣地反駁，還是聽從女聲停下了動作，但“吸血鬼”早已從高空躍下，瞄準他的頭部，打算只用一擊將他放倒。
『嘿！沒辦法了，只好用絕技了吧』
就在那刻，少年前方的空間被撕開，在裂縫另一頭迅速伸岀一隻手，還沒落地的“吸血鬼”急忙翻身往後退，俯身警戒著那個奇異的空間裂縫。
那是…我從沒看過的奇術。這傢夥到底是何方神聖？
「如果加入後還想死的話再說吧？反正你現在無家可歸的啊？」
女聲還沒放棄，繼續想說服我。
「就算我無家可歸，也與你無關。」
為什麼這麼想我加入他們？一個被勇者殺死的吸血鬼，對他們來說有什麽價值？他們是什麼人？想不通，想不通他們是誰，更想不通原因。
「哼姆，真是固執，就連自己失去的記憶也再不感興趣了嗎？」
女聲繼續說下去：
「我可以讓你取回那些本來屬於你的東西，只要你願意穿過這扇門，只要你願意握下我的手。」
從裂縫伸出的那隻手一直沒有伸回去，就像在等待我。
——接受契約。
我失去的記憶…？這樣一說，我的確想不起以前的事，故鄉的事也好。家人的事也好，自己過去的事也好，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如果，這個人真的可以…
我遲疑了下，最後決定握上那隻手，並用力將對方從裂縫拽出。
對方是個黑髮的少女，面對我的粗暴行為並沒有很驚訝，她只是朝我笑笑，那是毫無畏懼的笑容，也是說，她早就猜到我會這樣做。
「吸血鬼小姐，歡迎加入蕃茄隊，
從今天起，妳的名字就是“女僕桑”」
(——To be continue…)
創作內容
《重生革命外傳》女僕桑-【怪物】
【小說類】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