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個人幾乎無法入睡。
儘管努力睡著後、也只是淺眠,隨時會被細微的聲響驚醒。
在病房度過的每一夜是那麼的漫長……他總是想,若自己能夠永遠沉眠就好了。這樣他就可以不用再接受陌生的大人們投向他的廉價同情。
這樣他就可以結束這段可笑的人生。
可是、他現在慶幸著自己在那些孤獨的夜晚中能夠醒來。
啊啊……溫柔得讓他痛苦,若是自己再次失去這樣的溫柔,那會有多麼強烈的痛楚呢?他不敢細思,試圖想像就使他的胸口悶痛。
窗簾透著微微的光線,讓他意識到早晨已經來臨。
第一次……在成為孤獨一人之後,第一次迎接安穩的早晨。
朦朧的雙眼再次閉上,陷入沉睡之中,絲毫沒發現自己身旁的人已經醒來。
銀灰色的瞳注視著冬樹,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生氣蓬勃。
男孩無意識中握住他的手,明明是在睡夢中,卻從未放開他。
他害怕著失去,害怕著這場夢醒來後、自己仍舊是孤獨一人。
那麼就由自己來保護吧……無論是冬樹害怕失去的一切、還是冬樹,就由他來守護。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男孩再次睜開雙眼,身旁的人已經消失,他立刻起身環視著四周。
「冬樹、醒了啊。」有馬坐在書桌旁,看著剛醒來的孩子。
「……有馬先生。」他鬆了一口氣,安心的微笑著,「早安。」
他安心了、真的安心了。
他已經不想去思考對方到底是為了什麼而提出他的撫養權。他渴求著歸屬,而有馬先生願意提供他歸屬,這樣就夠了。
「去準備一下吧,待會要出門。」有馬收起桌上的案件資料,以免孩子看見過於血腥的現場照片。
「出門……?」冬樹疑惑的偏頭。
「嗯,讓你熟悉環境。」有馬靜靜微笑著,「你以後要在這裡生活。」
為什麼呢……有馬先生總是能夠說出他最想聽的話,總是能讓自己放心的待在他身邊。
「是、我馬上去準備。」
看著冬樹開心的跑回自己房間的背影,有馬突然覺得心裡有種暖意。
家人……嗎?
過了一陣子,有馬發現隔壁房間安靜過頭,幾乎沒有走動的聲音。
他敲了敲對方的房門,仍然沒有反應。
「冬樹?」他打開對方的房門,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他第一次產生了「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愛的人」的感想。
男孩的姿勢維持著脫上衣的樣子,身體卻靠在床邊睡著,露出了白淨的腰部。
有馬壓下嘴角的上揚,無奈的嘆了口氣,輕輕拍了拍活像是被睡衣吞掉一半的冬樹。
「冬樹、別睡了。」
他驚醒,發現自己的姿勢有多蠢,快速將脫一半的睡衣拉回原位。
「不好意思……有馬先生。」他低著頭,掩飾害臊而變紅的臉頰。
「我在客廳等你。」有馬沒有說出自己看見了他紅透的耳根,只是離開房間時順手帶上門。
朝倉冬樹現在非常想撞牆。
自己賴床的毛病是一直都有的,但是好死不死就偏偏在換衣服的時候睡著。
「我這個笨蛋……」他拿出衣櫃裡的米白色針織衫,指尖撫過布料的起伏。
那是母親替他買的衣服,本該被處理掉的東西卻因為有馬先生替他留下那些衣服,他才能夠以這微弱的連結再次接觸到「母親」。
他看向窗外僅存的一些枯枝與薄薄的積雪,他停留的秋季早已結束。
「三個月……嗎?」他梳了梳自己偏長的髮絲,輕輕的笑了。
帶著悲傷、帶著哀戚、帶著慶幸。
「嗯、重新開始吧。」看著鏡中的自己,血眸微微瞇起,不再是空洞虛無。
有馬帶著他來到街上,白天的熱鬧讓從未出過門的冬樹感到新奇。
「冬樹,小心點、別一個人亂跑。」有馬輕聲叮嚀著,但就算他沒這麼說,冬樹也像是隻乖巧的小狗跟在他身邊,睜著大眼左顧右盼。
「是、有馬先生!」他綻放了開心的笑容,一瞬間、有馬被他的燦爛笑容晃花了眼。
他牽起冬樹的手,以防他被人潮沖散,而冬樹只是向他微笑著。
「咦?這不是有馬嗎?」
突然被叫住的少年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與他同齡的黑髮男子。
「是太志啊。真巧。」
富良太志走近後發現有馬牽著一個他沒見過的孩子。
「這是……有馬的妹妹?」他疑惑的挑眉。
「『他』是朝倉冬樹,是男孩子。」有馬介紹著,淡淡的開口:「雖然知道太志腦袋不太好,但是沒想到連性別都分不清楚。」
「喂、有馬你這傢伙!說得真難聽!」
冬樹看著和他目前為止所看過的有馬不太一樣的姿態,忍不住勾起微笑。
「初次見面您好。」他抬頭看著將他錯認為女孩的富良,有禮的打了聲招呼。
「噢、我是富良太志,請多指教啦。」富良蹲下身和冬樹平視,還是有些懷疑眼前這精緻的孩子是男孩。
「是、富良先生。」冬樹彎起雙眼,露出可愛的笑容。
「話說回來,有馬。」富良起身看向與他巧遇的有馬,「難得看到你會出現在2區耶,有案件嗎?」
「沒有,我現在住在這裡。目前不會再因為案件而東奔西跑了。」有馬看了下乖乖牽著他的冬樹,「還要照顧他。」
冬樹抬眼與有馬的視線交會,輕輕微笑著。
「太志才是,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來看這邊的棒球比賽……糟糕!時間快來不及了!」富良看了眼時間,急急忙忙的喊著,「之後再見啦!有馬、冬樹!」
冬樹揮了揮小手,目送富良匆忙的背影。
「富良先生人很好呢。」他輕聲說著。
「是啊,太志的確很善良。」有馬附和著。
「冬樹,會餓嗎?我們去吃點東西吧。」
他點點頭,跟著有馬進到輕食咖啡廳中。
他曾想像過,自己和母親坐在咖啡廳裡度過悠閒時光的樣子。
他捧著白瓷馬克杯、喝著母親替他點的熱奶茶,而母親一定、還是喝著苦澀卻香醇的黑咖啡,對自己笑著。
「有馬先生……家人到底是什麼呢?」
原以為對方正陷入回憶之中無法自拔,他卻突然開口問道,而自己也不曉得該如何回答他的問題。
「啊、不好意思,這似乎不是那麼簡單能定義的呢。」冬樹回過神,發現自己脫口而出的問題是個不該觸碰的區塊,隨即打圓場帶過。
「冬樹。」有馬輕喚著,他也不知道自己將說出什麼,只是單憑著直覺開口。
「只要有你在我身邊就夠了。」
他搞不清自己為什麼能夠向冬樹說出這樣的話,他也不懂自己能為這仍帶著陌生氣息的孩子付出多少,但至少他能確定一件事。
他不會離開冬樹身邊、冬樹也會一直待在他身旁。
這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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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描寫了冬樹(小)與有馬(年輕)時,兩人還不熟悉卻莫名依賴對方的感覺。
不知道有沒有傳達到呢?
這兩個人都不會把自己的感情說得明白,所以表達得或許有些隱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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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詩音でし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