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敦佛，微鹹的海風從車窗的縫隙竄進來，通知克羅夫他們已經抵達了海港區；車子外頭則有別於鬧區的另一種熱鬧。
這裡的道路都比市區鬧街大上許多，這是為了讓載貨的大型貨車方便通過。寬敞的道路上不時有船夫和漁夫搬著貨物路過，也能看到旅客剛下船或是正要上船的情景。
克羅夫穿過這些港口地帶，直往這附近的住宅區裡去。從這裡開始道路又變回一般的寬度，這也讓克羅夫明白自己越來越接近目的地。
再稍微往前走一段距離之後，克羅夫他們便抵達海濱街。
由於這附近克羅夫也沒來過，所以他找了一陣子才找到一百六十四號的地址。
這條街雖然本來也算是住宅區，不過因為位置也相當接近港口所以不少人家也有開店做生意。而克羅夫原本所屬組織據點之一的這個地方，則是棟相當普通的三層樓民房。
｢到了嗎？｣
｢嗯。｣
原本一直沒有出聲的泰德見克羅夫停下車子，便出口詢問，克羅夫也予於肯定。
泰德雖然坐正起來，感覺卻沒有要下車的意思。
｢聽好了，等等你先以組織成員的身分要求進屋，再把玄關大門打開到最大限度。｣
聽到這莫名其妙的指示，克羅夫頓時困惑不已。
｢什麼意思？為什麼？｣
｢你還記得秦威找我出去說話的時候，我一瞬間就到房子外面的事嗎？其實我是個操術師，那就是我那時發動的術式效果。｣
其實克羅夫早就自己推論出來這件事了，只不過泰德感覺也不像是在和克羅夫解釋，只是進行事務性的說明，讓克羅夫能夠配合。
｢這個術式有個麻煩的地方，就是我原本所在的位置和我要移動過去的座標之間不能有太大的障礙，不然到時我就會撞上去。所以我才要你把門打開到最大限度，我這樣說你明白了嗎？｣
｢明白。｣
｢好，那就上吧。｣
克羅夫下了車後，泰德才從另一邊下車。接著他走到對向的街道上，盯著克羅夫和那棟房子看。
被泰德盯著還有眼看就要背叛同伴的局面讓克羅夫緊張萬分，他也只能撫著自己的胸口，讓心臟的跳動稍微和緩。
他將手汗往衣服上擦拭，深呼吸過後往那棟房子走去。
克羅夫先敲了三次門，再以手背帶點韻律敲了三次比較低沉聲響的門。
門裡面傳來腳步聲，出來應門的是合併組織前另一個小幫派裡的人，克羅夫雖然跟他見過幾次面不過連他名字都不清楚，他對克羅夫的印象同樣僅止於此。
｢啊，是你啊？怎麼了？｣
他似乎有點驚訝是克羅夫，不過也沒有太訝異只是詢問他的來意。
｢沒什麼，總部那邊開完會了，叫我送東西過來給你們。｣
克羅夫隨口撒了一個算是合情合理的謊。
｢是嗎？不過為什麼是你？｣
男人似乎有點困惑，不過這也是當然的，畢竟組織裡地位尚低的克羅夫連會議都沒辦法參加，更別說他原本甚至不知道這個據點的位置。
｢也沒什麼，反正我只是來跑腿而已。｣
｢嗯，也是。｣
男人輕易地接受這個說詞，也許是因為這個據點不是什麼大秘密的緣故。
｢東西蠻大的，我先把門開著喔。｣
｢好啦，動作快點。｣
男人似乎沒有想幫忙的意思，只是沒趣地進到屋內。
克羅夫趁這個機會把門扉開到最大，自己也跟著往旁邊靠。
剎那間——
克羅夫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面前經過。
唯有殺戮聲響從房內傳出來。
那聽起來像是相當沉悶的重擊，儘管震撼人的耳膜聲音本身卻不大、相當地細微內斂。
這樣奇妙的聲音連續傳出好幾次。
等到確認裡頭的聲音都沒了之後，克羅夫連忙拉著門進到房內順勢把門關上。
屋裡頭是很平常的民宅會有的客廳擺設，如今卻被弄成連看過好幾次血腥畫面的克羅夫，都不曾見識過的慘狀。
好幾個人倒在地上，四肢雖然完好、頭部卻都爛得像是被人捏碎的蕃茄一樣。血液和腦漿從皮膚和碎骨間流出四溢。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泰德一擊把他們打倒在地上還是如何，沒有任何一滴體液噴灑到牆壁或是天花板上，那些東西全都留在地上蔓延。
眼前呈現的這副慘狀，克羅夫其實一點力都沒出，他只是幫忙開門罷了。
可他現在不禁大口喘氣，心臟也跳得猛烈到他飛得抓住胸口不可；他總有種不這麼做的話，心臟就會這麼迸出體外的錯覺。
嘗試恢復冷靜的克羅夫，發現泰德不在這裡，於是他小心翼翼地往裡頭走去，才發現一條通往二樓的樓梯。
泰德此時正好從樓上走下來，他對克羅夫揮揮手似乎是叫他退開，於是克羅夫退回客廳。
｢你好像沒事。｣
克羅夫愣了一下，才會意過來是泰德向自己搭話。
｢嗯……是還好。我跟這些人不熟，也沒看到他們是怎麼被殺的。｣
｢是嗎？｣
泰德也到了客廳裡，對於自己造就的慘狀，他完全無動於衷。
｢樓上果然還有幾個人，我留了一個活口等等要問他話，不過問完之後還是得要處理掉。｣
｢是嗎？｣
泰德瞥了克羅夫一眼。
｢你先留在這，免得他看到你之後受到刺激。不過如果真的問不出話來的話，就得叫你上來試試看了。｣
克羅夫吞了一口唾沫。
｢到時我說些什麼才好？又該怎麼做？｣
｢誰知道？這不是你的拿手好戲嗎？自己想吧。｣
泰德說完之後似乎又要回到樓上，克羅夫把他叫住。
｢那我現在只要想這個就好了嗎？這些屍體又要怎麼處理？我來弄嗎？｣
泰德看向客廳的地板，好像直到現在，才注意到那些被自己殺害的人還躺在地上。
｢你不提我倒是忘了。｣
接著他手往客廳一揮，客廳地板上突然出現一道藍光。光芒一瞬間增強到肉眼無法直視的地步，克羅夫不禁伸手遮掩。
等到強光消失之後，克羅夫放下手臂，才發現那些屍體都已經不見了，傢俱倒是都還在。
｢這……也是術式？｣
｢那當然。｣
泰德冷冷地看了克羅夫一眼。
｢那些屍體……就這麼消失了？被消滅掉了嗎？｣
｢如果真的這麼好用的話，我一開始用這招解決他們就好了。這只是能把自己指定範圍內的東西送到別處的術式，我把那些屍體都丟到組織裡專門毀屍滅跡的地方了。｣
泰德這次真的往樓上走去。
｢你們組織在敦佛裡的殘黨似乎還很多，我打算先把這裡當作據點在這城市活動。沒事的話就先把地板弄乾淨吧，那些從屍體流出來的東西可沒一起送走。｣
克羅夫仔細看著地板，才發現正如泰德所言，地板上到處都是湛紅的血液和乳白色的腦漿，還有一些被打散的肉塊和碎肉。
黏稠的血液讓克羅夫想起中午吃薯條時沾的蕃茄醬，這時他才猛然作嘔。
「嗚喔……嗯……」
克羅夫摀住嘴巴，強行把從胃袋擅自湧出的東西堵回去。
老闆的餐點一度逆流回喉嚨，進過胃裡的料理無論多美味，再吐出來都只會讓人噁心。
──不如讓你吃點飯有東西吐還乾脆一點，這樣你也比較舒服。
想起泰德那番瞧不起人的話，克羅夫咬牙嚥下一切。
「呼……哼……呼……哼……」
克羅夫不敢張嘴，用鼻子調節呼吸取回冷靜，這才總算完全克制住嘔吐感。
接著他這才有餘力觀察這個客廳的樣貌。該說是理所當然嗎？這個身為低階黑道組織據點的地方相當凌亂。垃圾和酒瓶都四處亂扔，甚至連像是垃圾桶的東西都沒有。
克羅夫嘆氣，他也只能抱著一線希望，在這房子裡尋找能夠拿來打掃的東西
創作內容
不當人類之後青春依然繼續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