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ra La La,能照顧好石頭的怪物,才是好怪物哦。」船人輕快的聲音迴盪在靜謐的河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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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人的船速很快,沒多久他們便抵達熱地。
「有空再來吧,Tra La La。」船人向他們道別後,便哼著小曲離開。
Frisk微微地欠身,目送船人離去。
「Frisk,要走囉。」Toriel微笑著看Frisk禮貌的舉動,口吻溫柔地提醒他應該要出發了。
「Toriel...」不料,她從Frisk那裡得到一個不太妙的回答。
「我……有點暈船了。」Frisk面有難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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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ys博士!我是Papyrus!如同不久前聯絡的,我帶著客人來了!」Papyrus神情緊張的抱著Frisk站在實驗室大樓的門口大喊。Toriel站在一旁,表情顯露的全是不安,手中抓著Frisk行李箱的把手,幾乎快要把把手握爛。
「我、我來了。」一道女音從實驗室大樓裡傳出,伴隨著撞擊聲及哀號(「噢!」)、紙張及某些塑膠製品摔落的聲音(「天啊!」)、椅子或是桌子倒在地面的巨大聲響(「不、不能再更糟了!」)、急促的腳步聲、某種機器停止運作時發出的關機聲(「總算有一、有一件事是做好的了。」)、以及一個龍形怪物因為踩到自己的白袍而跌倒時發出的聲音(「啊啊啊啊!」)
實驗室大樓的門被打開了,一個神色慌亂的龍形怪物喘著氣,身上的白袍、領子上綁的藍色蝴蝶結領巾以及臉上的金邊眼睛都歪了位置,白袍的袖子還染上一大塊奶茶色面積。
「他、還好嗎?」Alphys看著被Papyrus抱在懷中的Frisk。
「我有點暈船……可以讓我休息一下嗎?」Frisk模糊的聲音從因羞紅而被手遮住的臉下傳出。
「當然、快點、快點進來休息吧!」Alphys立刻帶路進去,「Papyrus,在二樓有、有一個很像箱子的、呃、立、立方體,那個可以打開變成床鋪,讓人類、在那裡休息吧。」
Papyrus大聲答應後便箭步朝向上樓的手扶梯,Frisk則抓緊空檔向Alphys致意。
「不好意思、Alphys博士,初次見面就、唔、這麼麻煩你。」Frisk充滿歉意的說,Alphys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小聲地咕噥了一句大概是不客氣的話。
Frisk在上樓前看到Toriel放下他的行李、抱著Alphys,Alphys有些驚訝地回抱Toriel微微顫抖的身軀,然後牆壁便擋住他的視線。
Papyrus將Frisk安置在床上,Frisk雖然很想說些什麼,但是卻因為難受而說不出任何一句話。
善解人意的Papyrus像是察覺到什麼一樣,他坐在床邊,手裡按著Frisk的手心。看起來很著急、卻又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的樣子讓Frisk感到心頭一暖。
「Frisk,需要我幫你做些什麼嗎?」Papyrus問道。
「——可以幫我拿個塑膠袋嗎?」Frisk充滿決心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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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總而言之,在Frisk吐了個爽之後,還休息了一下之後,他總算是不再暈頭旋目。
雖然Frisk在廚師本人面前(雖然有稍微迴避下)把剛吃下肚的意大利麵給吐個幾乎精光這件事,實在可以說是在Frisk的人生中名列前茅的大糗事。
更別提方才Frisk吐到一半的時候,一個白色箱型的機器人——Mettaton還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又唱又跳的,嚇得Frisk又是爆吐一陣。
……Frisk的決心快要碎成兩半了。
約莫過了快要半小時,Frisk才從床上下來,換下冬裝後(拿在手上)在Papyrus的陪伴下回到一樓。Alphys跟Toriel才清好剛剛Alphys自己造成的一片狼藉。
「Toriel、還有Alphys博士……」話還沒說完,Frisk就被緊緊的抱住。
「Frisk!你還好嗎?為什麼會暈船還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Toriel緊抱Frisk喊著,眼淚從Toriel漂亮的眼睛裡滑出,滲進Toriel的白毛裡。
「如果、如果連你也走了,我該怎麼辦!我已經失去Chara跟Asriel,我不能再接受你也消失的事實……唔、我、嗚嗚嗚——」
Toriel痛心的聲音傳遍整個實驗室大樓,Frisk覺得他的心也被刺傷,一些淚水從緊閉的杏眸擠出,順著臉頰滴在Toriel的肩膀上。
等兩人情緒比較平復後,Toriel拉開兩人的距離,嚴謹的對著Frisk說:「你是Chara的雙胞胎,就算你不是我的小孩,我也有義務要照顧好你。」
「不然我怎麼對得起Chara?」Toriel堅定的雙眸盯著Frisk,Frisk忽然鼻尖一酸,只能用微弱的音調回答:「對不起……」
Frisk低著頭,又忍不住讓眼淚擠出,但是嘴角卻忍不住小幅度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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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ys博士,久仰您的大名,我是Frisk。」
Frisk輕柔地隈身,拉曳裙角,左腳在右足後方輕點一下,面帶微笑地自我介紹。
「你、你好啊F、Frisk,之前已經有聽、呃、我是說、在你在雪鎮的旅館休息的時候、呃、Papyrus還有Toriel就已經告訴過我有關你的事了,嗯。
「我是說!我是A、Alphys,目前就任皇室科學家!」
顯然Alphys是突然想起來自己忘記報上名號這件事。對於這樣的情況,Frisk也只是報以和善的微笑,這讓Alphys有點感動。
接著Alphys匆忙的道歉,斷斷續續的語句寄託她的急躁。
「那個、Frisk……,剛才Mettaton跑上去打擾你真是不好意思!啊、Mettaton就是那個機器人,真是不好意思!他太喜歡到處結識新朋友、呃或許對他來說是新的觀眾?啊啊總之打擾你的休息真的是非常不好意思!」
這件事倒是讓Frisk的眉頭微微一皺,露出了稍微有些難堪的表情。
「Alphys博士,該道歉的是我,不但一來到實驗室便強要休息,還讓大家看見我的醜樣,是我該向Mettaton先生、還有Papyrus、還有Toriel和你道歉!」
Frisk第一次深深的彎下腰,聲音中溢滿羞愧之情,他簡直想直接離開這個醜態百出的現場,卻礙於一直以來良好的家教而沒有選擇這麼做。
「呃呃呃、」Alphys被突如其來的強力道歉搞得不知道該怎麼接下去,她求助似的看向Toriel。
「Frisk,不用這麼尷尬的,我們都不會介意的!」Papyrus充滿活力的聲音稍微安撫了Frisk的心。
「對啊,Frisk,沒有人會責怪你的,嗯…我們就當作沒有這回事吧,這樣如何?」Toriel打了個圓場。Frisk也不會做出敬酒不喝喝罰酒之類的愚蠢行為,於是他便抬起頭來,充滿感激的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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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好意思,請問Mettaton先生去哪裡了呢?」在Frisk將冬裝放入行李箱後,他問。
「Mettaton的話,他先去拍攝影片了,畢竟他是地域的大明星,行程都排得很滿……Frisk不要難過啦。」Toriel又哭又笑的看著微微低下頭的Frisk,就因為Mettaton抽空過來看他卻出糗這件事,讓他難以釋懷,這個孩子怎麼可以這麼可愛呢?
「呃、Frisk,我是說,我知道你來地域的目的是要完成Chara的遺願是吧?嗯,還有、呃、見Chara,我是說,再見Chara一面?」Alphys突然提起道。
「是的。」
「那呃、我是說,要不要現在就去看看Chara?呃,我是說,
「她的遺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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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sk隨Alphys來到實驗室大樓的地下室,兩個人的腳步聲黏在地下室的牆壁上,讓人渾身不舒服。
剛才Frisk接受Alphys的提議後,在Alphys的提醒下又換上冬裝,步去Chara遺體的安放位置。
Toriel和Papyrus留在實驗室一樓等待,因為Alphys不希望太多人進到冷凍室,可以控制的變因能避免則應盡量避免。
地下室只有腳步聲,還有微小到幾乎聽不見的呼吸氣息,其他就只有腳步聲的回音,氣氛甚是沉重。
兩人走了很久,終於走到像是盡頭一樣的房間房門前,一旁是一個像是龍骨一樣的大型機器,Frisk知道這是決心萃取機,他並沒有多放一點注意力在機器上,只是直勾勾的盯著眼前這道最後防線。
——只要打開,就能看到Chara的遺容。
Alphys看Frisk沒有想要知道旁邊巨大機器是什麼的意思,便不做說明了,畢竟現在的氣氛讓她完全不敢做任何多餘的動作——除了開門之外。
最後的房間之門被開啟,一陣陣煙霧飄散出來。
想到只要撥開這些煙霧,就能再見到Chara,讓Frisk充滿決心。
「Frisk,請你抓住我、的手,這個房間的霧無論如何都散不去。」Alphys不自覺地壓低音量,她很不喜歡進到這個房間,但是為了眼前這第二位怪物的希望能夠救贖大家,她只能盡一份心力。
Frisk不發一語,靜靜的握住Alphys藏在衣袖下的手。
兩人的身影消失在煙霧中。
最後之間裡充滿的霧並沒有讓Frisk失去方向感和時間感,他記得所有Alphys走過的路線,也記住該如何跨越埋在霧氣中的謎題。
不到五分鐘,領頭的Alphys突然停頓,Frisk也隨即停下腳步。
Alphys交代Frisk先稍微等待。
她將手抽離Frisk、原地跪下,在地板上摸索一塊凸起來的面板,在面板上打了一長串的密碼後,兩人正前方的地板便打開來。
轟隆聲與機械運作的聲音彷彿讓霧氣害怕般,兩人周遭的霧氣突然散開,取而代之的是一陣冰冷的寒氣從地底下竄出。
埋在地板下方的是一個巨大的密封玻璃罩,裡頭充滿淡紫色液體,兩側及下方包覆著白色調的機器儀器,有許多根細管從玻璃罐的兩頭延伸至玻璃罐中央、一個莫約11、12歲年紀的赤裸少女身上。
Frisk的眼眸睜開一個小縫,從地下發出的寒光反射在他的眼上,他知道不能碰觸這個儀器,但還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一些,於是他跪在方才開啟的地板邊緣,雙手撐在膝前,努力的讓身體向前傾。
「Chara……」帶點顫抖的聲音從Frisk的聲帶裡掉出來,無聲的撞擊在乘裝Chara的玻璃表面。
「Alphys博士……我記得該如何出這個房間,可以請你迴避一下嗎?」
在Alphys的視線裡,她看見大量淚水從眼縫滑落的Frisk,為了不影響手足的安眠之地而艱難地用一隻手捂著臉,任淚水浸濕斗篷的袖子。
而Chara輕閉雙眼,表情平靜的曲伏在水中,褐色的長髮不時輕捲上同色的睫毛,在她周圍的時間彷彿停滯一般,安詳地令人窒息。
Alphys發出一種像是呼吸卡在喉嚨中段所發出的氣音後停頓了一會,像是欲言又止般,最終答應了Frisk的請求。
「……我在房間外頭等你。」
無序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霧氣裡,剩下喘不過氣的抽泣和無情的機械運作、以及僅有一人的心跳聲留在最後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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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了莫約半刻鐘,Frisk的淚水才不再潰堤,他盯著Chara的遺容,彷彿出神般靜默不語,最終他摸索斗篷裡的內袋,將款式陳舊的手機拿出。
【您有一封未讀的訊息】
Frisk點開畫面,內容是一封用暗號寫的回信,來自Frisk在雪鎮旅館時打電話過去的那位地域的熟人。回信的內容自然是有關雪鎮森林的怪事。
【Free:我的預想是正確的,你在雪鎮森林的橋前死了一次,然後時間倒轉回到廢墟的大門前。
那段多走的路程並不是你的空想,你不用擔心,你的腦袋還很正常!
對了,殺你的怪物就是Sans,請你不要太責怪他,畢竟他是在盡他的義務( ó▽ ò)ノ
還有,只要你在地域,我就會一直跟在你身邊,所以如果要打電話的話,不用像之前一樣交代前因後果,直接講重點就好囉。】
同樣是用暗號寫的簡訊,卻不同於之前——Frisk進入地域前——的內容,讓Frisk既期待又害怕。
「……G叔的預想是正確的,那這次成功的機率就會大幅上升。相反地,如果這次失敗了,我就得採取必要行動……
「話說,Sans也太危險了吧,我完全沒有發現自己死掉了呢……他的技術會不會太好啊。
「看在他技術那麼好的份上,我就原諒他吧。」
Frisk破涕而笑,樂呵呵的表情掛著尚未消去的淚痕。
【您有一封未讀的訊息】
手機再次傳來通知,Frisk好奇的點開,是一封來自同一人的簡訊。
【Free:這個暫時棺木是不是很好看啊,我可是守信用的怪物哦!(。Ő▽Ő。)ノ】
Frisk不得噗哧的笑了出來。他撥了一串號碼給這個地域的前輩。
「G叔,棺木很好看,但是掩蓋不住我姐姐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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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phys在門外來回度步,心裡回想無數個有關生離死別、或是與家人重逢時的漫畫情節,口中唸唸有詞,內容全是等會Frisk出來後該如何安慰他。
在Alphys來回第204趟的時候,Frisk踏著輕快的腳步從煙霧中出現,埋藏不住心情的嘴角上揚。
「Alphys博士,不好意思久等了,或許需要再請您回去棺木那裡一趟,畢竟我要是隨意亂碰面板,可能會使Chara的棺木喪失保護功能。」Frisk笑盈盈地道。
「呃、嗯哦、喔、好、好的,我這就去關,請你在這裡稍等一下。」
Frisk的心情與Alphys的預期落差很大,她掛著錯愕的表情衝進煙霧中,不及一刻鐘便回到煙霧之外,將門扉再次緊閉。
當兩人回到一樓的同時,實驗室大樓的門又再次被敲響。
「Alphys!我回來了!」一個不高亢而清麗、穩健的女音從門外傳來。
「Un、Undyne!我來了!」
Alphys原本快節奏的聲音變得更加高亢且慌張,她踩著急湊的步伐跑到門前,過程中還是不小心踩到過長的褶裙而跌倒。(「啊啊啊!」)
實驗室的大門打開,站在門外的是一位美艷的魚人。Undyne的紅色長髮被綁在腦後,垂至膝蓋,左眼被瀏海遮住,瀏海和夢幻般的藍色皮膚都被汗水給沾濕。美麗而有神的黃色眼珠旁並沒有人類的耳朵,取而代之的是兩邊各三根鰭棘,中間貼著兩片淡藍色、半透明的皮膚。
她的頸部隨意掛著一條淡黃色的濕毛巾,短袖的短版襯衫被折成無袖,露出她精實的二頭肌,短版襯衫露出她毫無贅肉的八塊肌、腹部兩側有各三道像是疤痕一般的腮痕,下身穿著貼身暗色長褲和幾乎同色的靴子。
「哈哈哈、不用那麼著急也沒關係的、Alphys。」
「哈哈、也是呢。」
「對了,Papyrus他們來了嗎?」Undyne的視線越過Alphys,落在那三人身上。
「看來都到齊了嘛!」Undyne臉上的笑意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