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妄想很愉快,但眼下事情還沒結束,只見歐陽搶下老人手中的尖刺一把架在原主人的脖子上,用居高臨下且極為霸氣的姿態看著對方。
「……小娃兒,妳別浪費口水了,我什麼都不會講的!」老人倔強地嚷著,還不時抽動雙手試圖逃脫。
歐陽沒說話,只是露出一抹微笑,用尖刺翻開老人的西裝衣領,裡頭藏了一枚金鈕扣。
「喔,蒲葉紋徽章。」歐陽拔下鈕釦,對天高舉欣賞著。「看來是用靈力暗殺高官貴族的波羅薩家啊……你們應該不是來接女兒,而是來搶人的吧?」
「妳、妳居然知道波羅薩家族?」老人睜大眼睛,一臉不敢相信地看著歐陽。
「遇過。」歐陽將金鈕釦放在拇指上,不停彈著。「聽說那家族的人對家徽極為重視,比命還重要。」
「妳想怎樣?」老人氣到連脖子都紅了,但眼睛還是直盯著鈕釦看。
「用這個比你命還重要的家徽來交換一個問題。」
「……妳問吧。」
「你們的目標是誰?」
老人又咬牙切齒好一陣子,最後終於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白潼。」
歐陽挑了一下眉頭,將鈕釦丟在老人胸口上。「你們走吧。」
「……一星期後,波羅薩家定會再訪!」
老人嗆完之後,急忙將鈕扣收回懷裡,便帶著受傷的同夥離開大社廣場。
「掌教,不追嗎?」大姊頭忿恨地看著他們背影,立刻拱手詢問。
「不用,反正他們一星期後會再來。倒是妳……有這種身手,怎麼會想來當巫女呢?」掌教說最後一句話時正望著歐陽。
歐陽扎著眼,毫無懼色地回看著掌教。「因為我是孤兒,而且未滿十八。」
掌教愣了一下,或者說包含我在內的所有人都傻住了。
這小女孩實在太有膽量了,居然敢這樣回話,難道真是出生之犢不怕虎?
「嗯——」掌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望向我。「伊織,妳覺得呢?」
「啊,我、我……」
說真的,我還拿不定主意,但這時候大姊頭又大嚷了起來。
「這女孩太危險,我不允許!」
「本座在此同意歐陽月源入本宗門,但能不能進永樂神社……應該看該神主的意思。」掌教隨即乾咳兩聲。「另外,本座還在這做主,請大家注意用詞。」
「……是,實在非常抱歉。」大姊頭雖然這樣說,卻用「妳敢收就完蛋」的表情望著我。
這下麻煩了,儘管剛才已經答應歐陽,但我現在要是真收了她,就等於完全得罪大姊頭了,雖然她平常也不會給我什麼好臉色,但雪上加霜也算不上好事。
而且歐陽剛才的表現與其說令人驚豔,還不如說強勢,能不能跟白潼相處融洽可真是個問題。
「歐陽……」我俯身看著她。「妳能先告訴我,妳為什麼會想來當巫女嗎?」
她看著我,又扎巴了兩下眼睛,悄悄從袖子裡拉出半個信封,上頭蓋著朱紅色大印。
「這……」
這大印好像在哪看過。
歐陽又將信封收回袖裡。「我的委任狀。」
「難道妳——」我狠狠倒吸一口氣。
歐陽點了點頭。「奉組織之命,前來保護妳。」
難怪會有這般身手,還知道那個什麼波羅薩家族……原來是驅魔師啊!
我想了一下,又輕聲問:「可是,怎麼會換妳來?冶……不,上次那位呢?」
眼下太多人在場,我實在不敢直接說出冶金的名字。
歐陽頓了一下,用那對深不見底的黑色瞳孔直望著我。「這麼關心他嗎?」
「……沒有。」我稍稍別開眼,因為她的眼神實在太直接了。「只是想說他如果是因為進行別的任務而受傷那就不好了,也許我能向天照大神祈禱之類的……畢、畢竟也曾受過他照顧嘛……」
媽啦,我根本語無倫次。
歐陽想了想,又露出迷人的微笑。「明白了……但,他不能來。」
「為什麼!」
我差點喊出聲音,幸好臨時想到旁邊還有一群人在看著,最後還是用氣音回話。
歐陽撓撓臉頰,很淡定地反問:「妳沒注意到嗎?」
「什麼?」我想了想,冶金所留下的信裡確實沒有奇怪的地方。
「他是男的。」
「啊……對吼。」我很不好意思地笑了起來。「差點忘了神無月不允許男性內訪主殿。」
「對。」歐陽輕輕嘆了口氣,感覺她快被我搞瘋了。「總之,為了達成委託,只好由我來了。」
「那、那妳跟他熟嗎?」我是說冶金。
「還可以。」
「你們會不會聯絡啊?」
「偶爾。」
「真的假的!」我被這答案嚇得差點跳起來。「我想說連克勞爾都不知道他的去向……」
「那變態是例外。」歐陽完全沒注意到自己瞬間完成對一個人的評論。「其實他在總部的人緣還不錯。」
我愣了一下,我想她說的也是冶金。
「可是吟槍說……」
「等等。」歐陽把頭別過一邊。「我想,妳應該先回報掌教。」
也對,聊得太忘我,差點都忘了還得覆命。
「伊織。」掌教的聲音這時剛好傳來。
「妳考慮好了嗎?」
「啊,是!」我立刻鞠躬行禮。「伊織做好決定了。」
「我希望妳能做出一個正確的決定。」大姊頭也不忘補上一枚警告。
「是。」我抬起頭,直視掌教與大姊頭。「伊織相信這決定非常正確。」雖然一點根據都沒有。
「很好,說吧。」掌教又點點頭,似乎很滿意我的思考速度。
「基於永樂神社長久以來一直面臨缺人的狀況——」我幾乎是抱著壯士一去不復返的心態宣佈。「伊織決定今年將增加兩名弟子,分別是白潼與歐陽月源,請掌教批准。」
大姊頭的臉色立刻一陣青一陣白,精采程度直逼交通號誌。我想,永樂神社在她心目中大概永無翻白之日了。
但我之所以願意犧牲這麼大,最大的理由還是看在歐陽跟冶金同為驅魔師的份上……我猜她那邊應該有冶金的第一手情報吧?
所以我豁出去了。
「嗯。」掌教又點頭了,而且帶著滿意的表情。「這考量不錯,本座允。」
「感謝掌教!」
但,其實掌教的信任讓我很愧疚,因為人家有一半以上是出於私心啊!
我又偷偷看了一下歐陽,心裡卻深深嘆了口氣,只希望她和冶金還有再連繫……
* * * *
翌日清晨——
我的右手正牽著可愛的白潼,左手邊還有一個雙手抱胸、不停忙著轉頭看風景的歐陽月源。
幸好我們都穿著巫女常服又處於北方主殿,否則一定有不少人以為本巫女已經結婚生子,因為從遠處看來我們簡直是單親家庭經典組合啊!
「師傅,為什麼要帶鏟子?」白潼滿臉不解地看著手中的小鏟子。
「因為等會要下田幫忙啊。」我對發問的白潼笑了一下。「鬆土完之後還要種一些成長期較短的作物,那等冬天來時就不怕沒食物囉。」
主殿位於在物資運送困難的極北之地,冬天要是沒有糧食就等於死路一條,平常雖然有囤積糧食,但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多越好,所以趁十月初種一些簡易作物這點非常的重要。
我甚至曾懷疑過返北的真實意義就是是幫忙耕種屯糧。
「所以師傅昨天晚歸就是為了安排今天的工作嗎?」
「呃——」我愣住了。
「為何猶豫?」歐陽停下欣賞風景的興致,回頭望著我。「妳就……嗚!」
我趕緊捂住歐陽的嘴,直接把她拉到旁邊樹下。「妳別這麼直接嘛!」
歐陽把我的手從她嘴上拉開,那張漂亮臉蛋只差沒寫上「真受不了妳」五個大字——真不知道誰才是師傅。
「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啦,但人家還沒想好開頭啊。」
其實,白潼的問題不難。
但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大典上所發生的衝突關鍵字就是她本身。
而且,雖然掌教也要我來問白潼她之前的事,但如何開口卻是個大問題。
昨天後來曾聽歐陽提過,波羅薩家族就像古代的忍者,總是運用靈力從事一些情報獲取、綁架甚至是暗殺的工作。
當然,我不清楚白潼為什麼會和殺手集團扯在一起,但直接問下去很可能會傷到白潼那幼小的心靈。
搞不好白潼就是被綁架的受害者,只是後來在某些善心人士的幫忙下而逃了出來,最後經由社福人員而帶到這裡。
「嘖。」歐陽深深嘆口氣。「我來吧。」
「嗯……」我點頭妥協。「妳試試看吧……但記得要委婉一點!」
「知道。」歐陽點頭之後立刻轉身走向白潼。
其實我蠻擔心歐陽會怎樣去問白潼,但想起她昨天把那群人打趴之後三兩句話就反套出對方一堆情報來看……由她開口問應該是個不錯的選擇。
「白潼。」
「有什麼事嗎,歐陽姐姐?」白潼回望著歐陽,臉上的笑容說有多甜就有多甜。
歐陽突然頓了一下。「……等等。」
「嗯?」
「不,沒事了。」
歐陽搖搖手又把白潼丟在原地,頹著肩膀走回我面前。
我緊張地問:「怎、怎樣?」
她該不會是只看白潼的笑容就猜到一切了吧?驅魔師的觀察力都這麼強嗎?
「……我沒想過可愛除了能當武器之外還能當盾牌。」歐陽又嘖了一聲,臉上帶著任務失敗的扼腕表情。
我偷偷瞄了一下在原地微笑、等我們回去的白潼,然後又回頭問歐陽:「妳剛才想怎樣問?」
其實我是想借歐陽的問法來參考看看,說不定本巫女真能舉一反三找到好問法。
歐陽立刻淡定地說出原本要問白潼的話:「妳怎麼變孤兒的?」
「妳根本起手就開大絕啊!」我雙手抱頭,幾近崩潰地對天大喊。「妳把這話拿來問我,連我都會痛啊!」
而且是痛徹心扉的那種。
「會嗎?」歐陽除了挑一下眉頭之外,臉上找不到其他表情了。
「妳到底是不是十三歲啊……」
歐陽立刻自轉一圈,那黑色長髮隨轉而舞。「哪不像了?」
「……對不起,問妳那問題是我太笨。」
最後,我們決定有機會再問,反正距離禿頭老人回來之前還有一星期可以從長計議。
我和歐陽又走回去找白潼,小女孩立刻笑盈盈地迎上。「妳們剛才在聊什麼?人家也想知道。」
「問師傅。」歐陽立刻用拇指撇向我,整個就是把我賤價拋售。
「呃……其實我在跟歐陽說妳們如果有需要耕種或打掃的用品,可以去找雪兒師姐,這樣明白嗎?」
然後我賣了雪兒。
「可是我不認識雪兒師姐……」
「晚點師傅再帶她過來介紹給妳看看。」我立刻打著哈哈。
白潼一臉開心地應了一聲,又輕輕握住我的手,我們三人繼續往東南方前進。
根據今年抽到的籤來看,我們必須到大社東南方一公里處與其他耕種人員會合,屆時雪兒會分派工作給我們。
又走了幾分鐘,雪兒倒是先注意到我了。
「伊織!」看雪兒早已綁起常服袖子,顯然已工作一會。
我趕緊帶著她們快步迎上,沿路上所經過的巫女們都已開始蹲著鬆土或是彎腰播種了。
「不好意思啊,雪兒。」我面帶歉意地說:「我們是不是遲到了?」
「第一天只是分地所以還好,但明天就要準時下田了。」雪兒蹲下身子雙手抱膝,對那兩個小傢伙說:「妳們兩個運氣不錯,居然能跟著伊織神主。但我先警告妳們,別看伊織人好就欺負她,妳們哪個要是敢皮的話,師姐我也完全不介意扮黑臉。」
「白、白潼會乖的。」
我突然感覺到右手被握了一下又隨即鬆開,白潼稍稍地往後退了一步,頭低到就像一支白毛拖把。
「別怕,雪兒姊姊嚇妳的。」我露出微笑,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伊織,妳也是。」雪兒蹲在地上昂起頭瞪著我。「妳明天要是敢遲到或賴床,我也不介意下剋上。」
糟。
我怕了。
「能開始了嗎?」歐陽非但不怕雪兒,反而往前站一大步並抽出帶子綁緊長袖。
講實在的,我深深覺得她如果是男孩子應該會很帥,起碼能沾上霸氣這詞的邊緣線。
雪兒將田地的區塊分配完我們就開始動手了,第一天的農耕工作是翻土,這是最初也是最重要的一步。
我提著八分滿的水桶一面灑水一邊前進,後頭那兩個小傢伙則在我走過的路上一人耙開一邊的土。
當然,我必須不時回頭觀察她們的工作進度,如果走太快我就得放慢腳步,不然這些水要是被土壤吸乾也是白灑。
按以往的習慣,我通常是灑三步的水前進兩步半,第二次往前的時候再灑三步遠的水,如此一來,便能確保後段的土壤濕潤。
只是,我那時候的搭檔是雪兒,經驗豐富的她自然又快又穩。但眼下是新進人員,我一次只能前進一步半,直到她們跟上才能再前進。
這種緩慢的速度就這樣持續了半小時——
其他組別都已經翻好四五條溝了,這相當於一半的區塊,而我們還在第二條溝溫吞著。
為了檢視狀況,我直接轉過身子倒退走。
才發現歐陽的動作很熟練,而且抓得住我前進的節奏;但白潼的速度就……差強人意了點。
我喊了白潼一聲,她卻嚇得連鏟子都掉在地上,連忙低頭拍掉手中的泥土站起來。
天啊,看她那無辜樣,再硬的心都會軟掉。
「白潼別怕。」我露出微笑,伸手抹掉她臉上的泥巴。「師傅沒要責備妳,由妳來灑水吧。」
「可是挖土應該讓人家做……」白潼看了一下歐陽,接著把頭搖得像波浪鼓一樣,嘴上說著再給自己一次機會還將鏟子藏到背後去。
這倒讓我另眼相看了,看似柔弱的她還是有堅持的時候。
「白潼。」歐陽突然發聲。
「什、什麼事?」
「幫我去大社把水壺拿來,上頭有寫名字。」
「我有帶,姊姊要先喝嗎?」可能是歐陽的氣勢太凌人,白潼一點抗拒都沒有,直接取起掛在腰間的竹筒就往歐陽面前遞去。
「我只喝自己的。」白潼失望地收回竹筒,轉身朝大社跑,歐陽見狀,又叫住她。
白潼乖乖地停下腳步回頭看著歐陽。
「用走的,保留體力。」
白潼愣了一下,顯然不明白歐陽的意思,但還是點點頭轉身慢慢走遠。
歐陽望白潼的身影逐漸變小,馬上掏出髮箍,俐落地將那漂亮又整齊的瀏海向後梳過。
她指著頭上的髮箍問:「這樣會被罵嗎?」
「不會。」我搖搖頭。
我開始好奇這人小鬼大的傢伙想做什麼,剛才顯然只是想支開白潼而已。
「嗯……」歐陽又回過頭看了一下。「半小時。」
「啊?」我愣了一下。
「她來回最少要半小時。」歐陽用力地轉一下脖子,不知從哪又掏出一把小鏟子,很有氣勢地說:「開始。」
明白她的意思之後,我笑了。
「這麼有把握?」
「試試。」
「好,那妳接招囉。」
我開始用正常的步伐灑水,偶爾轉過身偷看歐陽的狀況,發現她距離我絕不會超過一步,駕輕就熟用在她身上絕對無誤。
二十分鐘不到,我們的進度已經趕上其他組,甚至有超過的趨勢。
「心疼也得讓她學,這是師傅的責任。」歐陽一邊挖著土一邊說著。
我訝異地回過頭看她,她正好抬手抹掉額頭上的汗水,原本白淨的臉蛋如今沾了不少泥。
「所以——」歐陽又繼續低頭翻土。「下不為例。」
我不禁搖頭偷笑,繼續快速前進。
除克勞爾之外,其他的驅魔師「都」這麼傲嬌嗎?
「歐陽,妳知道嗎?」
「怎?」
歐陽這句回話卻害我把勺子裡的水給灑歪了。
不是她有驚人內力,而是回話太像某人。
我背對著歐陽,臉上帶著沒人看見的苦笑。「妳很像冶金。」
歐陽這次沒有回話了,這種時候選擇安靜也跟冶金很像。
我繼續灑著水,自顧自地說:「他……不太說話,就算講話也很簡短。安靜的時候看起來雖然斯斯文文,但作起事情卻很有魄力,而且帶點任性……」
「……在主殿講這個沒問題嗎?」她突然打斷我。
「啊?」
「別忘了。」歐陽抬頭看著我,她臉上的泥巴讓我不禁笑了一下。「妳是巫女,而且是神主。」
「所以要噓——」我把食指輕輕地豎在唇上。「懂?」
「知了。」歐陽又低下頭看著田溝。「但白潼回來如果還沒把這完成,那她就得下田沾土幹活了。」
「呃,好吧,我們先把這忙完。」我加緊手邊的動作,希望能補回剛剛講話而沒做事的進度。
但直到我們將全部工作都做完,白潼還是沒回來,心急的我不禁墊著腳跟眺望大社方向。
歐陽隨手撿了幾片葉子,疊成一柄綠色小扇。雖然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搧風休息,但也和我看著同樣方向。
又過了幾分鐘,終於望見白潼兩手緊抱著竹筒帶著碎步跑回來,看那神情似乎懷裡的水壺很貴重一樣。
「師、師傅,白、白潼回來了……」儘管跑得喘吁吁,白潼跑到我面前時還是不忘鞠躬行禮才舉起手中的竹筒。「這、這是歐陽姊姊的水壺。」
歐陽快步上前接過水壺,卻直盯著白潼看。「不是要妳用走的嗎?」
「人、人家怕姐姐等太久……所以才用跑的。」白潼嘴上吱吱嗚嗚地說著。
「是嗎?」歐陽又問。
白潼不知為何,突然低頭看著地面。「……對。」
「那妳先喝點水吧,雖然天氣不熱,但也會中暑。」
白潼這時愣住了。
而我,這時才注意到白潼腰上的竹筒居然不見了。
「我只喝自己的東西。」歐陽看了一眼竹筒,便將它物歸原主。「被搶了嗎?」
「不、不是!」白潼連忙搖頭搖手。「是人家剛剛拿到竹筒要回來的時候,不小心跌……」
「沒沾泥啊。」歐陽看著小女孩的膝蓋,瞬間打破白潼的自圓其說。其觀察力之犀利,堪比冶金。
我趕緊蹲到白潼面前,雙手握著她的肩膀說:「白潼,妳如果被同門姊妹欺負,一定要跟師傅說,師傅會教妳該怎麼討回來,知道嗎?」
可憐的孩子,明明被欺負還不敢說。
只是,我也只能作到這,因為我也曾經當過小孩,很清楚小孩的戰爭不容許大人隨便插手,否則最後受害的還是孩子。
「沒有……真的沒有……」白潼儘管搖頭,但眼眶裡卻飽含水氣。「是、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破歐陽姊姊的竹筒……」
「不要叫我姊姊。」歐陽丟下綠葉扇,起身往大社走。
「歐陽等一下!」看那氣勢凌人的背影,使我不得不叫住她。
「嗯?」她回過頭側身看著我。
我的心臟卻突然不爭氣地加快跳了兩下。
她的動作、感覺……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冶金。
我偷偷嚥了一下口水。「妳要去哪?」
「去找人聊聊。」她講完又轉身繼續走。
「歐陽姊姊,不、不可以啦!」白潼連忙上前抱著歐陽,整個人早已淚崩。
「我說了……」歐陽很不滿地皺起眉頭。「別叫我姊姊。」
「可是妳確實比白潼還大啊……不叫姊姊,人家不知道要怎麼稱呼妳了……」白潼仰著臉,斗大的淚珠頓時滾下。
「叫我師妹吧。」
「啊?」不只白潼都呆住,連我都傻了。「歐、歐陽師妹?」
歐陽輕笑一聲,伸手抹掉白潼臉頰上的淚水。
「這次對了。」她一腳踢起腳邊的木棒並俐落地接住,再次轉身離開。
「歐、歐陽!」我再次叫住她。
「怎?」
「找人聊天一定要拎棍子去嗎?」我苦笑著,明知道是白問。
歐陽的嘴角揚到有些壞心眼,卻又令人感到溫暖的弧度。「就——身為師妹的責任吧。」
黑髮女孩這次的離去,我不再加以阻撓了,我靜靜地欣賞她扛棍的背影,獨自在心裡回想冶金的樣子。
真是很糟糕的徒弟,來沒多久就害師傅開始犯相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