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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劫難

作者：骷髏貓│2018-07-31 14:57:29│巴幣：4│人氣：105

第二十七章

劫難

黑色怪物在降雨的高空引起狂暴的氣流，慍怒的氣候在螺旋槳之下猖狂，機體更是在目的地上空搖搖欲墜。帕特緊緊抓著把手如手握著性命在與風雨對抗，坐在後座的奧羅拉抓著係上的安全帶，低著頭咬牙忍耐。

直到直升機安全地降落在孤兒院的屋頂。奧羅拉立刻解開安全帶，無視自己已被嚇白的面孔，吃力的推開直升機艙門，暴雨與狂風立刻打上她的臉頰，她背上後背包，裡頭放著沈重的氧氣筒與氧氣罩。帕特凝望著奧羅拉，見她嬌弱的身軀，心裡盡是擔憂。「大小姐，注意安全，請您一定要盡快回來。」

「我一定會帶她回來。」在關上艙門前，奧羅拉只是對著帕特狼狽一笑。

她加緊腳步從屋頂一路往下的密門走去，裡面黑暗、狹隘又潮濕，還在遙遠的一頭，奧羅拉便能聽見那毫不間斷的磅礡水花聲。四周一片是漆黑的，只有手電筒提供的一束光是顫抖的生命線，原本滿是活潑好動的孩子們齊聚的樂園，如今變作如此毫無生機的模樣讓奧羅拉倍感緊張，不知是幻覺或否，她總覺得自從知道了諾亞再也不打算回家的消息，似乎連原本膽大包天的骨氣也一並喪失了。更正確的來說，沒有夥伴在身邊的她，就只是個徬徨無助的小女孩。

不過在漆黑之底，有個真正感到害怕的女孩在等她。

她停了下來，因為撇見由手電筒照射下的路面變成一片窪水，巨大的水花聲也不絕於耳。奧羅拉明白她已經進入被毀滅的孤兒院中心，並在心裡頭默默地唸著所有能讓她鼓起勇氣的人的名字，同時繼續往下走，直到水開始侵臨至身體。當她能夠在站直住腳，發現水位已經到達她的肩膀，也就是說不到一個小時，水位便會把一個小孩的身高完全淹沒。奧羅拉看了一眼自己背在後頭的背包，雖然背包裡有氧氣桶與氧氣罩，但是因為無法承重兩個氧氣桶的重量，所以她只準備了一個，打算讓兩個人逃出這裡時輪流使用，這代表為了節省用量，至少在找到庫娜以前不能消耗掉任何一點珍貴的氧氣。

關掉手電筒放回背包裡，孤兒院內停電的狀況使眼前伸手不見五指，而水的冰冷更是令她感到畏懼，她深呼吸了一大口氣，將頭潛入水內，接著讓身體放鬆呈現水平，四肢向蛙一樣彎曲、踢腿、滑水，單憑著第六感，在黑暗無垠的水面上往波特的辦公室前進。

不斷、不斷地向前，直到發現觸手可及的地方，有個東西浮在水面上，喘著粗氣的奧羅拉伸手抓住了它，發現它摸起來有橡膠的觸感而且能夠耐得住她的重量，於是她將半身都趴了上去，在上頭大口、貪婪的呼吸著，她已經游了好久。雖然不知道確切流逝過的時間，但她現在泡回去水裡的話，必須墊起腳尖才能避免喝到水。

她從背包裡再次拿出了手電筒，打開。原來自己正趴在一只兒童式的游泳圈上，雖然不知道這原本是誰的東西，但自己的確是幸運的不得了。

耳邊的水花聲已經巨大的像是有人朝著耳洞內撞擊，有如虎嘯以及餘音嫋嫋的耳鳴，將手電筒往後照射。奧羅拉驚嚇的瞪大了眼睛。

原來，發瘋的彼得把向外的那個出口強硬的打開，原本作為電梯的地方，如今玻璃爆裂，只留下輪軌與鐵鍊，外頭的雨水沿著它水管似的結構直接沖刷而下。難怪如此廣大的孤兒院也能在這麼短時間內不斷的上升水位，那就像是將全世界的水全部倒灌了進來。

原本封印洞口的、闢護孩子平安歸來的神明雕像，現在誰也保佑不了。

「彼得，你這個神經病……」奧羅拉喘的只能小聲地咒罵他。

不過看到那座被摧毀的，已經變成瀑布的入口，奧羅拉就很清楚自己在哪了。她已經距離庫娜很近了，一想到此，她大吸一口氣，再次墜入冰冷的水中。

† † †

就在發現帕特與奧羅拉同時在屋內消失後，三人草草地離開了會議。泰勒一個人遊蕩在房屋內的幽暗長廊，雖然富裕的白皇后區還沒有因為天災而停電，但廣大的奧羅拉家族內的女主人，洛瑟琳女士一向都不喜歡太刺眼的光線。因此華麗的走道上依舊是柔和的黃光，如行走在空洞的聚光燈下。

剛才在會議室裡頭，蜜琳達和皮諾爾一起離開，雖然前後保持了一點距離，似乎也不像是要一起前往某地的意思。然而，泰勒的內心還是默默地刺痛著，他知道他們之間似乎有著非家人般的關係，也知道自己對於性格冰山、陰柔的蜜琳達有什麼樣的感覺。但是憑著『家人』的名義，誰也不願意戳破這層可能導致毀滅的關係。一邊是最好的兄弟、一邊是永遠不可能得到的女孩。

更悲慘的是，奧羅拉不在這，沒有人會派給他日常的雜事處理，也沒有能逗笑的諾亞在身邊，泰勒一點轉移注意力的機會都沒有。

他只能吃著糖果試著減緩內心的苦悶，同時輕哼著歌，像是悲傷不曾發生。

他在洛瑟琳女士的房門前停了下來，驚訝地瞪大眼睛對著未妥善關好的房門的那條縫隙。

洛瑟琳是個謹慎、愛乾淨、凡是講求理性的女性，也正是她如此嚴苛又冷漠的性格，從奧羅拉才剛學會開口說話和寫字後沒多久便讓她接觸毒糖果交易，再後來關於此類的地下活動甚至交給她的孩子去做，自己則是在旁指揮或觀察，除了需要與高層交際的事務外，洛瑟琳女士幾乎不干涉任何事。

她大概是全世界最瘋狂的母親，連從位於紅皇后區的另一個富貴家庭離家出走的泰勒也這麼認為。然而，這樣的女人絕不可能讓自己的房門沒有關好。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泰勒好奇的貼上門縫往內窺視。

從狹隘的縫中，只能看見室內還亮著一盞燈，他輕輕地將門再敞開一些，無聲地溜了進去。房內的地板鋪著高等的紅色細絨毛地毯，仰入眼簾的是幾乎與牆壁等高的滿排書櫃與冬季才需要使用的舊式壁爐，除了壯觀的書櫃之外，只放著兩個單人沙發與一台小茶几，而寢室則是在另一扇門之後。

洛瑟琳坐在其中一個沙發上，一手靠在扶手上，將頭靠在上頭，兩眼闔著，寧靜地睡著了。

泰勒走上前去，謹慎地探測她的氣息，她的確沈沈地睡著。身穿著深紫色的禮服，紮著一絲不苟的包頭，畫著淡妝，無論何時見她都是優雅美麗的形象。

泰勒注意到茶几上放了一本相冊和一個水杯，裡頭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至於那本相冊則看起來像是拿起來翻閱過的，它原封不動的停留在某一頁。謹慎地將它拿下來，上頭放著嬰兒時期的奧羅拉的照片，只見她圓潤的臉與稚嫩的小嘴唇在每一張照片上都顯得嬌嫩欲滴，圓圓的大眼更是比泉水更加的清澈，她以生命初始的眼光存在於永恆的印象上。

那美好的形象連泰勒都不禁看得咯咯笑，直到他看見最右小角的那張最小的黑白照，瞬間便抹煞了笑容，用力地揉著自己的眼睛，懷疑是錯覺。

那是一張年代久遠的照片，女孩是年紀還青澀的洛瑟琳，手上拿著一束鮮花，身穿著蕾絲邊的輕盈長裙，臉上掛著從未有過的開朗笑容 ; 而男子，那個從後方抱著她的男士，年輕又英俊，雖然現在的模樣的確與以前比有些老氣，但是那是帕特！

那絕對是帕特沒錯！泰勒將那張照片從相冊中輕輕地拿出來，用手指撫摸新郎的臉龐，那清晰的五官與現在並無不同，只是當年健康出色的皮膚狀態，如今多了些歲月的皺紋與疲憊。

但是泰勒完全無法想像，如今是主僕關係的兩人，以前竟然是戀人，或許更無法相信的是，洛瑟琳竟然能夠開口笑得如此甜美。

泰勒將相片藏進了口袋，將相冊闔上放回茶几上。當他不安的看向洛瑟琳，嚇得差點要叫了出來，因為那張依舊在熟睡的臉龐上，有一滴眼淚從右眼下流了出來，她美麗的臉龐上微微地變化，露出難以觀察出的痛苦神態。

泰勒久久望著那滴眼淚緩慢的流經臉龐再落到裙擺上，他再也不忍直視，接著低下頭才發現，她的大腿右側放著一只黑色的手機。

難以安分的好奇心又在泰勒的心底奇癢難耐，他顫抖的拿走那隻手機深怕吵醒它的主人。開啟螢幕便查詢通話紀錄，他訝異的發現，最後一通電話是從奧羅拉的手機打來的，那大約是十分鐘前的事情。

他感覺到一絲的不對勁，便抓住洛瑟琳的手，用力地搖晃她並同時大喊：「洛瑟琳女士！洛瑟琳女士！」

沒想到，那隻撐著頭的手隨著他的搖晃而失去平衡，她的身體柔軟無力地向右側倒去，泰勒趕緊即時接應，在她的頭差點撞向地面之前倒在他的腿上，而沈重的悶聲則是修長纖細的身體倒在地面，單人沙發向後挪了幾吋。

洛瑟琳從沙發上跌了下來，依舊緊閉著眼睛，不醒人事。這下泰勒知道為什麼茶几上放著水位只剩下三分之一的水杯了，或許她吞了會帶領她的靈魂進入地獄大門的入場卷。

就在她接到從女兒手機打來的電話之後。

十幾分鐘過後，救護車來了，洛瑟琳的口上被戴上了氧氣罩，癱軟的身體固定在擔架床上。急救人員初步推斷是服用過量的藥物導致昏迷，而她到底是吃了什麼需要日後檢測才會知道。

三個孩子撐著傘，無語地站在救護車前，就在車門要關上之前，蜜琳達一腳準備踏上車內，泰勒立刻抓住了她的手，那柔嫩的觸感令他怦然的雞皮疙瘩。

蜜琳達轉過頭來望著他。「總有一個人得去陪伴洛瑟琳女士。」她說。

「蜜琳達，我知道陪伴我們的女主人很重要，但是，聽我說，奧羅拉肯定遇到危險了，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告而別，不過我們一定要去救她。」

蜜琳達靜靜地聽泰勒說完，又看向皮諾爾。

「泰勒說得沒錯，雖然沒有人指揮，但這是重大任務，我們一向是一起執行重大任務的，何況這很可能攸關奧羅拉的性命，諾亞走了，她肯定變得比較莽撞行事，她需要我們。」

蜜琳達鬆鬆肩，在泰勒的攙扶下走下跳護車。皮諾爾關上車門之前，對著裡頭的兩名救護人員說道：「洛瑟琳女士交給你們了，萬一她醒還了，麻煩轉告她，我們一定會帶她的女兒平安歸來。」

救護車離開後，皮諾爾嘆了一口氣。「好了，我們現在該去哪裡找奧羅拉？」

泰勒從口袋裡再次拿出那張他偷走的結婚照，他翻到了背後，赫然發現上頭有個四位數的密碼，0725。

泰勒立刻拿出他一直放在身上的帕特的手機，在上頭的安全密碼輸入：0725。

「通過了！真的就是這個密碼！」他興奮的大叫。

皮諾爾搶過他手上的照片，看了不到三秒，一臉矇樣的抓住自己的頭髮，表情就像要被嚇得魂飛魄散似的。「不是吧！這張照片是合成的吧？！」

「那可是張黑白照，當時哪有什麼合成技術？」泰勒一邊說一邊忙著找尋帕特手機內可能的線索。

蜜琳達好奇的也將照片搶過去看，臉上倒是無一絲驚訝的神情，反而是鎮定的說著：「這麼看來，他們可能結婚囉？」

「什麼？結婚？！」皮諾爾將臉又湊近瞧。

「看不出來嗎？男士不會沒事送女孩鮮花的，而且也她的無名指上戴著一枚小型戒指呢，這大概是求婚那天拍的。不過後來婚禮有沒有辦成，或是後來是否離婚了，那就很難說了。」

蜜琳達將照片放回皮諾爾手上，他盯著那張黑白照，臉色青綠，還是不可置信的樣子。

幾分鐘前吃了那顆棒棒糖如今已經融化完了，泰勒將剩下的小棒子放到口袋裡，皺著眉頭在手機螢幕上找來找去。

「泰勒，是我的幻覺呢？還是你最近比較少吃糖了？」

他沒有立刻回覆他，幾秒鐘過後，他忽然抬起了頭，眼睛瞪的老大，將螢幕轉向兩人說道：「帕特在奧羅拉的手機上裝了定位裝置！」

「我的老天爺啊！難怪他每次都能準確無誤的去接應奧羅拉，她本人知道這件事嗎？」

「她要是知道就不會允許他這麼做。」蜜琳達說。

「不過我們現在要感謝他有這麼做了。」皮諾爾說，拿過帕特的手機，將上頭的定位位置放大。「好奇怪，上頭顯示奧羅拉現在人在孤兒院，她去那裡要做什麼？」

泰勒對著站在一旁護送洛瑟琳離開的僕人們說道：「快去叫車！我們現在要趕去孤兒院！」

† † †

諾亞感覺到自己的嘴裡含了一口血腥味，另有一滴水從額頭流進嘴角，鹹味伴隨著悶熱感，窗外的暴雨聲敲擊在他疼痛的頭部。初醒時，他眼前的世界搖晃而模糊，最先開始運動的是四肢，但他很快便意識到自己動不了，被牢牢綑綁的手腕與腳踝僵硬發痠，稍微想扭動一下，皮膚的燒熱感便要脅他得放棄，一定是長水泡了，頭也痛得要命，想到此，他吞下口內的血水，看來是不知何時咬破了嘴唇。接著，他看見了，對面坐著一位小女孩。

「奧…羅…拉？」他吃力的試著想要說清楚，卻只感到口乾舌燥。然而瞇起眼睛之後，坐在對面絲毫不動的身影卻比他想像中嬌小，坐在椅子上時她的小腳與地面懸空，她的頭髮不像他所認識的奧羅拉或是蜜琳達那般秀長。

她的五官逐漸清楚，身影不在晃蕩交疊之後，諾亞看到她那雙怨怒而無靈魂的雙眼。「妳……妳……」

看到她，諾亞便止不住地顫抖，甚至無法確定現在的自己是處在恐懼、憤怒、疼痛或是三種交融混濁在一塊的狀態，他想大聲地說些什麼，卻被嘴裡的血水嗆到，低下頭來重重地咳嗽。

當他正低著頭時，耳邊忽然傳來老舊的椅子經過摩擦或是晃動產生的唧唧聲響，一抬起頭，原本坐在對面的佩蒂‧羅勒菲忽然之間就消失了。下一刻，諾亞嚇的驚聲尖叫，因為後頭忽然傳來了劇烈的槍聲，子彈打向頭頂上方的發亮燈泡，它隨著槍響爆裂後，碎片掉落滿地，四周也陷入可怕的黑暗。

心跳劇烈的跳動，他知道佩蒂現在人在後面，也知道她有一把槍。也許是因為小個子的緣故，她走路完全沒有聲響，等到諾亞察覺到周圍的動靜後，他的右側忽然冒出一根由火柴燃起產生的火苗，還有佩蒂那幾乎張大到猙獰的雙眼近距離的看著他，似乎想把他的每個毛細孔都收進眼底。

諾亞害怕的不敢看向她，只能用餘火看見她藏在背後，與她等高的一把獵槍。

他想尖叫、呼喊，拜託她別殺了她，但是恐懼讓人不敢發聲，她無法想像他可以畏懼一個年紀比自己還小的女孩畏懼成這樣。

「你現在……九歲了？」她忽然幽幽地開口，像在耳邊呢喃。

諾亞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點點頭。

「你的爸媽呢？」她輕聲地問。

諾亞感覺佩蒂離自己好近，一想到眼前的女魔頭隨時可以一槍斃了自己就讓他連呼吸都感到顫抖，那雙如魔鬼的眼睛，使他無法說謊。

「我……沒有爸媽。」他顫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