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金庫的時候,原先預計拆除的危樓崩塌了一座,斷垣殘壁中發現了一顆不尋常的子彈,以及滿地的血跡,任誰都能一眼認出,那顆子彈是誰的東西,但是人的心態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起事件被人用結構不穩的理由簡單帶過了,血和子彈的事隻字未提。
那個晚上,瑟雷西抱著吉茵珂絲趕赴佐恩就醫,留在皮爾托福治療也許更沒有風險,但等她醒來時,將會有無數槍口,和難以細數的刑期等著她,瑟雷西的疑問就沒法問了,他可沒打算搞什麼英雄救美,他從來不是英雄,她也不……美……?
瑟雷西望著吉茵珂絲毫無生氣的臉龐,他甩了甩頭,甩開擾人的思緒。
救醒了她以後,即使她不從,那也無妨,瑟雷西是誰?要讓一個人吐實的方法有很多種。
『其實不知道也沒有影響,為了這個瘋子實在浪費太多時間了,不如就讓她葬送在這裡。』瑟雷西在心裡告訴著自己,但實際上卻是使勁的催動著魔力,他在佐恩高矮各異的樓頂上飛躍著,晃動異常劇烈,他沒有治療的法術,燈籠的防禦結界只能減緩一些晃動造成的影響。
大片的血液染紅了瑟雷西的衣服,吉茵珂絲從胸口延伸到腹部的撕裂傷怵目驚心,每當瑟雷西眼神劃過,那分明該自豪的傑作,卻只是讓他皺起眉頭,一次又一次加快了飛躍的速度。
「該死,是不是不該冒這個險,應該直接留在皮爾托福的!」瑟雷西咒罵,他知道自己的魔力快枯竭了,他勢必得剎車。
停止了在屋頂移動,瑟雷西利用鉤子降到地面,燈籠也隨即黯淡了下來,所幸目的地已經在不遠方,瑟雷西把鎖鍊掛在身上,雙手抱著吉茵珂絲繼續前行,為了不拉扯到她的傷口,他的動作十分溫柔。
他用腳踢了踢門板,算是代替了敲門,他下意識的不願騰出手,惟恐吉茵珂絲止住血液的傷口再次裂開。
門開了,佐恩最有名的醫師,潔,她看到瑟雷西時明顯的瑟縮了一下,當目光移到吉茵珂絲身上時,她才意識到瑟雷西此行的目的並非自己的性命,不過她的反應讓瑟雷西很是滿意。
「麻煩了。」最理想的狀況是一個禮拜,這是潔給他的答覆,瑟雷西冷淡的說完這句就離開了,吉茵珂絲的傷勢很嚴重,如果是人類時的自己,這種傷恐怕自己已經死透了,更何況一個女孩,但對於潔來說,這似乎不是個問題,他其實有些驚訝。
『也許人類,已經不同了。』瑟雷西有此感覺。
把吉茵珂絲交給潔以後,他拿起揹著的鉤子與燈籠,離開了潔的住處,他對如此「不正常」的自己感到陌生,這讓他煩躁,他需要做點什麼來感覺自己還是人類敬畏、恐懼的鍊魂獄長。
一日,佐恩某位表面是醫藥用品販售,實際上卻是人體器官商人的富翁,被發現慘死家中,只是近期的新聞版面全是金庫相關的消息,這件事情並沒有被太多人注目,案發現場也只是低調的圍起了封鎖線。
「說不準,我活了如此長久的時間以來,凌遲過的生靈,還遠不及你為了財富所屠殺的生命呢。」瑟雷西坐在平常只有富翁能坐的大廳主位上,若無其事的把玩著一顆頭顱,那是富翁年方七歲的幼子。
整座宅邸裡悄無生息,唯一還能說話的,只剩失去一條腿的富翁一人,他的父母、兒女、傭人,甚至披薩外送員,無一倖免於死亡的降臨,雖然在瑟雷西眼裡,這裡可熱鬧了,到處都是靈魂的哀號聲。
「你你你你……你到底要什麼?」富翁不知是疼痛還是恐懼,牙齒抖得厲害,說話都結巴了。
「我想要什麼嗎?其實我也想知道,我要什麼?我為什麼沒殺了她?」富翁的話,也是自己想問自己的話,思索著這件事讓瑟雷西煩悶不已,不過沐浴在靈魂的哀嚎聲中,讓他舒坦多了。
「噢,那個她不是說你。」瑟雷西甩出鉤子,輕鬆扯掉了富翁的另ㄧ雙腿,再次引起他一陣聲嘶力竭的哀嚎。
「對了,明天就是一個禮拜了。」瑟雷西故作想起貌,即使他明明沒忘。這種屠殺方式雖然殘忍,但與他的過往風格明顯不同。殘忍,而又緩慢的折磨,才是瑟雷西一慣的做法,為了欣賞人們痛不欲生的表情,他可以玩弄獵物長達數十年。
『該走了。』瑟雷西處決了富翁,並將四周遊離的靈魂,與燈籠內的靈魂一併吸收,燈籠內的光點開始逐漸減少,直到剩下最後一個動也不動的光點,瑟雷西才停止了動作。
瑟雷西離開後過了一個禮拜,吉茵珂絲的治療如期完成,只有一點讓潔百思不解,為什麼吉茵珂絲沒有醒過來?更嚴重的傷口她都處理過,但是唯讀眼前的女孩,任何儀器都檢查不出原因,她看著腦部掃描儀的顯示圖苦惱著。
清脆的敲門聲響起,這次不再是無禮的踢門聲,但那股相同的,讓人不寒而慄的感覺讓潔不用開門,都知道來者何人了。
潔戒慎恐懼的帶著瑟雷西前往吉茵珂絲在的獨立病房,坦白的告訴他,她盡力了,傷口已經全部處理完成,但吉茵珂絲卻沒有絲毫的甦醒跡象,直到兩人到了病房的門口,聽著話的瑟雷西都是ㄧ語不發。
瑟雷西走向吉茵珂絲,不知怎的,他輕輕的笑了,那股讓潔倍感壓力的壓迫感也隨著笑容出現而消失了,吉茵珂絲安詳的躺著,彷彿睡著了,瑟雷西想起了他們初次見面時,她那誇張的笑容,和種種神經病的舉動。
「醒著的時候活像個小瘋子,睡著的時候還真有幾分公主的樣子。」瑟雷西腦海有個模模糊糊的記憶浮起,但是最後仍沒能想起來。
瑟雷西舉起燈籠,燈籠的ㄧ面隨著瑟雷西的意識打開,另一隻手取出裡頭唯一一個光點,放在她的額頭上,光點沒入額頭,不ㄧ會兒,吉茵珂絲輕輕的扎了扎眼,突然一個鯉魚打挺,就這樣坐了起來。
吉茵珂絲對眼前的狀況感到茫然,然而話還沒說出口,強烈的暈眩感襲來,她就又失去意識的躺了下去。
「這是……?」『What the fuck?這是怎麼回事?我看到了這個不會被殺掉吧?』眼前的景象讓潔十分震驚,不小心就脫口而出了她的疑惑,她此刻超後悔,原本她打算安安靜靜的等他們離開的。
「只是正常的靈魂復歸現象,沒有靈魂的人就算活著也不會醒,只要能確保身體正常運作,保持靈魂完整,那原先共存的靈魂和身體就能重新契合。」瑟雷西抱起吉茵珂絲準備離開,並留下了ㄧ筆高昂的佐恩流通貨幣。
瑟雷西並不嗜殺,而是嗜虐,殺人取命只是為了讓受虐的對象更加痛苦,殺人,只是過程,在他自己的認知中,可沒把自己歸類成壞人,今天他有求於人,就會遵守對方所遵守的規則,求醫,付帳,他可不是那種吃霸王餐的垃圾。
離開前,瑟雷西很認真的問了潔,有沒有需要處理的仇人,雖說她拒絕了這個額外報酬,讓他覺得有些可惜,不過並不影響他的好心情,他甚至跟潔開了個小玩笑,雖然潔倒是被笑話給嚇壞了。
瑟雷西抱著吉茵珂絲走在佐恩的街道上,吉茵珂絲離醒來還要ㄧ點時間,空氣中依然可聽聞細微的鎖鍊碰撞聲,但今晚,似乎少了那麼ㄧ點恐懼的味道。
「雷西你的頭好冰。」
「下來。」
「我的屁股也好冰,你的頭可以去旁邊飄嗎?」
「給我下來!」
『時至今日,我依然不知道為什麼要救妳,而那些問題,妳又避著不面對,吉茵,妳到底經歷過什麼呢?』瑟雷西好不容易把黏在他頭上的吉茵珂絲拽了下來,瞅著她一如往常的瘋癲笑容,思索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