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屎可以亂吃，話不能亂信
我被關進了地牢。
不見天日。
全裸。
＊＊＊＊＊＊＊＊＊＊＊＊＊＊
「充滿欺騙的都市……？」
「沒錯喵，這地方如你所見，不只環境髒亂，治安也非常差喵，偷拐搶騙可說是日常了喵。」
「嗯……」
「庫奇，你也要小心點喵，時常有外地人來到此處，短短一小時就被搞到身無分文，連內褲都不剩喵。」
「哈哈，也太誇張啦，怎可能連內褲都被騙走？」
我又不是智障。
「本貓從不開玩笑，許多人因此被關進地牢喵，罪名是妨害風化喵。」
「明明是充滿偷拐搶騙的地方，卻只有妨害風化會被關啊？」
「畢竟偷拐搶騙只要不被察覺，罪名就不會成立，但全裸走在街上就等於是叫人來抓我一樣喵。總之你得小心點喵，防人之心不可無喵。」
雖然咪咪說得很認真，但我卻覺得想笑。
不不不，你們不是人，而是貓吧ｗｗｗ
環顧四周，全是髒兮兮的貓人族，恕我直言，我身為一個人類，又怎麼會被區區畜牲所騙？
就在我不信邪地挑著眉頭的時候，一個奔跑中的孩子忽然撞了上來。
是貓人族。
只見他衣衫襤褸，光著腳丫，還滿身泥土，看起來相當窮困，儼然是個難民小孩。
「大、大哥哥……！」
「？」
「對不起咪……我、我不是故意的咪……」
「沒關係，我不計較，你走吧。」
我輕易便原諒了他。
真是可憐的孩子，出生在這環境中，想必過得很辛苦吧？只是不小心撞到而已，我就原諒他吧……
「庫、庫奇……！」
「嗯？」
「你的信！你的信被那孩子摸走了喵……！」
「什麼～～～～！？」
我定睛一看，果真發現那小孩拿著愛莉的信。
逃跑途中，他還轉頭對我扮了個鬼臉，彷彿在說：「哈，愚蠢人類就是好唬！」
幹，騙我！
＊＊＊＊＊＊＊＊＊＊＊＊＊＊
我花好大力氣，總算追到那隻天殺的小貓人。
呼……哈……可惡，我錯了，這群畜牲實在有夠狡猾，我得小心點別再上當。
「嗚嗚……大哥哥對不起咪……人家只是太餓了咪……」
「啊？太餓？？？」
「嗚嗚……已經三天沒吃飯了咪……」
「三、三天……」
聽到這話我不禁起了惻隱之心。
但想起他剛才扮的鬼臉，又讓我燃起怒火……
「對、對不起咪！人家以為得手了咪！因為太高興了，所以才忍不住咪！」
「……」
「畢竟三天沒吃飯了咪，想到終於能填飽肚子，一不小心就太興奮……對不起咪！」
小貓人跪下，拚命對我磕頭。
看在他如此有誠意的份上，我抓抓後腦：
「哎，算了啦，畢竟三天沒吃飯了，我能理解。」
「真、真的咪！？」
「不過就算肚子再餓，信也是不能吃的啊……」
「不是咪！我偷信不是要吃，是要賣咪！那封信上的簽名可以賣到好價錢咪！」
「簽名……？」
我取出信紙，上頭確實寫有愛莉的簽名，難不成這也可以賣錢？
對此，咪咪在一旁說明道：
「傳聞中精靈族的親筆簽名帶有祝福的性質，所以在黑市中具有價值喵。」
「是這樣啊？」
「嗯，加上精靈族女性不是每個都貌美如花喵？某些特定人士就喜歡買來聞聞舔舔，一嘗精靈族女性的芬芳喵。」
「…………」
「說來下流……嘿嘿，其實本貓也試過幾次喵。」
「哩金變態。」
你們這樣和網購ＪＫ內褲的中年大叔有何不同？拜託把物品用在對的地方好不？
「嗚嗚……大哥哥，可以放過我咪？」
小貓人維持下跪之姿，投來懇求的視線。
瞧牠渾身泥土的模樣，我也不好加以苛責，於是把信給他：
「哎，拿去吧。」
「咦……？」
「不是說能賣到好價錢嗎？你就拿去賣吧。」
「真的可以咪？」
「反正這封信留著也只會勾起不好的回憶，你就拿去找個變態金主，說這簽名的主人有對雙手無法掌握的大奶，看能不能換來幾塊麵包吧。」
我背對著他揮揮手，很是瀟灑，這大概是我最像勇者的一刻。
「謝、謝謝你……大哥哥……」
小貓人接過信後，連忙鞠躬，接著便匆匆離去。
咪咪詫異地看著我，搖了搖頭：
「──庫奇，你這樣會完蛋的喵。」
「怎麼說？」
「俗話有云：『好奇心會殺死一隻貓』，但在這座城市，則是會被同情心殺死喵。」
「沒差啦，那麼小的孩子，不會做什麼壞事的。」
「真的喵？」
咪咪舉起右手，用人類般的食指比向我的下半身：
「你檢查一下，褲襠附近是不是少了什麼東西喵？」
「……啊，還真的。」
石門水庫的拉鍊被摸走了。
幹，又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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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這地方啥都能賣，連小拉鍊的金屬也有價碼。
我敞著褲襠走在街上，每個貓人都用鄙視的眼神看我，活像在說：「人類連拉鍊都不會拉嗎？」
此時，有個貓人摩娑著雙手向我搭話：
「哎呀哎呀，這位人族的褲裝似乎壞了呢，我們這兒有在維修服飾，請問您意下如何？」
「但我身上沒錢……」
「沒事兒沒事兒，彼此相見也是緣分，只有一次的話，算您免錢也並非不可。」
「真的假的？免錢？」
「當然當然，那就趕緊把那件褲裝脫下來吧……嘻嘻嘻。」
然後我把褲子交給了他。
似乎對我這世界的下褲款式很感興趣，貓人端詳了一會。
三秒後。
他拔腿狂奔。
幹，第三次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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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可惡，追不到……貓人族太會跑了吧……」
「嗯？那位小哥發生啥事了？怎麼露出內褲，只有上半身穿著外衣呢？」
「不，其實是這樣的──（娓娓道來）」
「哎呀，那還真不幸呢。不然這樣好了，大嬸我剛好會點裁縫，讓我幫幫你吧？」
「怎麼幫？」
「你把那件上衣脫掉，讓大嬸幫你把纖維拆散，重新做成衣服和褲子，雖然長度會減短、厚度會變薄，起碼不會只光著條內褲。」
「我……我可以相信妳嗎？貓大嬸？」
「哦呵呵，當然，大嬸像是會騙人的貓嗎？」
然後我失去了上衣。
只剩一條內褲。
幹，第四次！
＊＊＊＊＊＊＊＊＊＊＊＊＊＊
幹幹幹幹幹幹幹幹！
這座都市是安怎？所有的人都姓「宇智波」嗎？怎麼全都是來騙你的啊啊啊啊──！
我只穿條四角褲，在充斥難民的街上跪地痛哭。
咪咪用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這樣的我：
「喵哈哈，你太大意啦，庫奇。」
「……！」
「想不到本貓只是去上個廁所，回來你已經只剩內褲喵，但是往好處想，你至少還有內褲，不會觸犯法律喵。」
「…………」
決定了，從今天起我不再同情難民，難民都是垃圾啦！
「不過──哎，希望你別因此死心喵，這裡會變成這樣也是情有可原喵。」
「情有可原？」
「沒錯喵。」
咪咪點頭，沉下視線，望向地底：
「貓都原本是相當和平的區域喵，由於鄰近冒險者據點的『尤莉西亞』，這兒貿易相當興盛喵，不過自從蟑螂人入侵後，此處徹底變了貌……」
「入侵？」
「八年前，下水道忽然迸出蟑螂人，大舉入侵貓都，造成貓心惶惶，甚至連前任國王都慘遭殺害喵。」
「！！」
「所幸，接任的現任國王相當英勇，率領軍隊將蟑螂人逼回下水道，貓都才免於被攻下的命運喵。」
「慢著，蟑螂人不是害怕陽光，不能出下水道？」
「沒有這回事喵，八年前牠們在大太陽底下活蹦亂跳，讓貓人們回想起被支配的恐懼喵。」
「……」
「本貓想，大概是蟑螂人的領頭人物被現任國王給重傷了喵，所以才窩在下水道養傷，並命令部下嚴守陣地喵。」
「嗯……」
「由於此處隨時有被蟑螂人攻擊的危險，造成越來越少外地人願意來這兒做生意喵，隨著經濟變差，治安也越來越亂，用不了幾年，貓都就墮落成了『罪惡貓都』喵。」
「原來如此……」
我看著周遭的殘垣斷瓦，許多房屋未經修繕，根本無法住人，所以貓人乾脆在街邊搭帳篷。
因為環境太糟，只好靠偷拐搶騙過活嗎……
「這一切……都是蟑螂人的錯喵！」
咪咪用憤恨的語氣說道：
「要不是牠們，這座城市不會墮落至此喵！」
「…………」
「而且謠傳率領蟑螂人的傢伙，就是魔王軍幹部喵！」
「什麼！」
我大為吃驚。
出現啦──！是魔王軍幹部啊啊啊──！
雖然很想趕快打倒魔王軍，回到原本的世界，但我現在只剩一條內褲，啥都幹不了。
「我說，咪咪……」
「什麼事喵？」
「照你剛才所說，率領蟑螂人的傢伙是魔王軍幹部，然後那個幹部受了難以治療的傷，躲在下水道裡對吧？」
「沒錯喵。」
「既然如此，現在不正是好機會嗎？國王幹嘛不派兵下去永除後患？」
「……關於這點，本貓也不曉得喵。」
咪咪嘆了口氣後，說道：
「明明是大好時機，為何不進攻下水道，本貓也不曉得……只知道，在擊退蟑螂軍之後，國王就變了個人喵。」
「變了個人？」
「他實施苛政，以『鞏固國安』的名義課重稅喵，收了難以想像的稅金後卻毫無作為，反而把錢拿去蓋王宮、吃好料，甚至收購精靈族美少女的簽名──」
「原來簽名黑市就是國王把持的喔！」
「──不僅如此，還將軍警系統納為己用，把所有的異議人士排除，是個很過分的國王喵。」
「嗯……」
只能說，善於打仗的王，並不代表是個善於治理的王吧。
「──有時候，真希望能夠出現一位勇者喵。」
「……？」
「當世界被魔王荼毒的時候，偉大的女神就會召喚出英勇使者，下凡拯救蒼生，書上都是這麼寫的喵。」
咪咪看著天空，由衷地說：
「唉，這個夢想究竟何時才會實現喵？勇者究竟何時會現身喵？」
「…………」
「若是勇者代為討伐蟑螂軍，我們也不必忍受國王的苛政了喵。」
「…………」
我心虛地撇開視線。
其實勇者就在你面前，還他媽被騙到只剩一條內褲──我當然不忍心打碎他的夢想。
「說來可笑喵，本貓也曾幻想自己是勇者，要替天行道、拯救自己的國家，於是試圖挑戰蟑螂人……」
「這就是你出現在下水道的理由？」
「嗯，結果如你所見，本貓敗得一蹋糊塗喵。」
「……」
「不過如果是庫奇的話，也許能夠完成這個使命喵──不知為何，本貓有這預感。」
咪咪一邊說著，一邊投來寄託的視線。
糟糕，這眼神很不妙，我本能性地感受到危機。
不要！不要用那種期待的目光看我，不要啊啊啊～～～～！
「庫奇，如果是你的話喵……」
「……！」
「如果是曾經單挑勝過蟑螂人的你──」
「…………」
「一定能夠成為拯救貓都的勇者，打敗魔王軍幹部的喵。」
「對不起，那是不可能的。」
我秒答。
下台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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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哈哈，抱歉啦，庫奇，強加本貓的願望給你，你一定很困擾吧？」
「不，那個……總覺得讓大家失望了。」
各方面都是。
「也沒到失望啦喵。說起來，本貓還欠你個人情喵。」
「人情？」
「就是在下水道時被你救了一命喵。」
「喔喔……」
記得這傢伙還想拿我當誘餌來著？
「來，說吧，你有什麼願望是本貓能代為效勞的喵？」
「首先是想回到精靈之森附近，拿回我被騙走的東西……在那之前，有沒有衣服可穿？」
直到現在，我還是只穿內褲在逛街，已經被當成了變態。
「唔唔，衣服嗎……本貓的尺寸應該不合你身，話雖如此，本貓也沒有多餘的錢能為你購買──這樣好了喵！」
想到好點子的咪咪敲了敲手：
「本貓帶你到宮殿，看看那裡的大人願不願意施捨你衣服。」
「宮殿……？」
「就是國王和貴族居住的地方喵，只要說你是討伐了蟑螂人的英勇人士，他們一定願意施捨你的。」
「既然你這麼說，那好吧……」
唉，堂堂勇者。
居然淪落到得受人施捨。
＊＊＊＊＊＊＊＊＊＊＊＊＊＊
「你看，就是那裡喵。」
在咪咪的手指前方，坐落著一個宮殿。
宮殿外表輝煌，設計華麗，與破破爛爛的城區街道形成對比，到處散發著豪華的光輝，可見吸了多少人民的血。
「那就讓咱們進去吧喵。」
「好的──等等，咪咪，你在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在做入宮的準備喵？」
「入宮前為何要脫衣服？」
我看著咪咪，只見他把上衣換下，正在脫褲子的途中，茫然地回看我。
「庫奇是外地人，可能不知道喵，要拜訪宮殿必須全裸喵。」
「全裸？真的假的？」
「真的喵，一方面是防止攜帶暗器，一方面是展現誠意。」
說到這裡，咪咪已經脫到只剩一件內褲。
「來，庫奇也脫吧喵。」
「……」
「不必害臊喵，這裡大家都是這麼做的喵。」
「唔。」
就算他這麼說，因為咪咪是貓人族，多少有體毛能夠掩蓋，但我是人類，萬一退去僅剩的衣料，只能露出自己的屌。
「庫奇，快點動作喵，警衛在注意我們了。」
「好、好吧……」
我強忍羞恥，手指伸進內褲的鬆緊帶，下拉。
跨過一腳……
再跨過另一隻腳……
就這樣，成了史上第一位在公眾場合遛鳥的勇者。
「接下來，就是接受警衛的檢查喵。」
「還要檢查！？」
「當然的喵。你有沒有看過《進擊的巨人》？待會警衛來的時候，你就全裸擺出裡面的敬禮姿勢，然後大喊『沙沙給悠！』喵。」
「……這是什麼狗屁檢查？你他媽是不是在唬我？」
「本貓曾與你一起度過死劫，怎可能騙你喵？這是對王宮表示自己無害的儀式喵。」
「真、真的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可以喵，那本貓去叫人囉。喂──那邊的宮殿警衛喵──！」
咪咪朝門口處的衛兵招手。
看見衛兵前來，我趕緊讓雙腳與肩同寬。
右手置於心臟前、左手置於身後……
以全裸之姿，擺出《進擊的巨人》裡的敬禮姿勢。
「！？！？」
衛兵先生吃了一驚，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他更加緊握手中的刺槍。
我面對他，深吸一口氣，用整個宮殿都聽得見的音量大吼：
「沙沙給悠────────！！」
獻出心臟吧！為人類獻出你們的心臟吧！！
…………
…………
…………
一陣微風吹過。
宮殿內鴉雀無聲。
衛兵錯愕地看著我，表情彷彿在說：「這瘋子是認真的嗎？」
「──如你所見，警衛先生，就是這個人喵。」
「咦？」
不知何時穿好衣服的咪咪指著我說：
「他就是在街上妨害風化，引起騷動的罪犯喵。」
「咦咦？」
「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做出這種行為，變態程度可見一斑，請您務必將他逮捕喵。」
「咦咦咦？」
回過神，我已經被衛兵用刺槍架住脖子。
咪咪則從另名衛兵那裡接過金幣，似乎是抓到犯人的賞金，衛兵還不停點頭道謝：「感謝你揪出這個變態。」
我明白自己第五次被騙。
「一、一切都是謊言嗎……？」
「嗯～？」
「你和我的相處，對我說的那些，包括自己對勇者的憧憬，全都是謊言嗎，咪咪！」
我對咪咪大喊，咪咪則回道：
「並非全是謊言，而是虛實參半喵。」
「！！」
「本貓一方面對你吐露心聲，一方面也在欺騙著你。不過確實，打從一開始就想著要從你身上撈一筆了喵。」
咪咪走過來，對半跪在地的我裂嘴一笑：
「庫奇，最後奉勸你一句。」
「什……！」
「在這座都市，任何人的話都只要信一半就好，否則無法生存。」
「……！……！」
「懂嗎？信一半就好，一半就好了。喵哈哈！喵哈哈哈哈！喵哈哈哈哈哈！」
咪咪大笑，離開。
我被關進了地牢。
不見天日。
全裸。
＊＊＊＊＊＊＊＊＊＊＊＊＊＊
趙志魏，２１歲，踩到自己的洨滑倒死亡，被召喚到異世界成為勇者短短幾天內，因為妨害風化鋃鐺入獄。
「哈……哈哈……哈……」
我縮在角落，藉由筆記審視自己落魄的境遇。
如果要以現實世界比喻，我就像是被人騙到總統府前，脫光衣服公然露屌，還模仿動漫情節「沙沙給悠！」的變態，會被關也不無道理。
只不過和現實世界不同的是，這兒的監獄不會提供囚服。
換言之，我依然是全裸的狀態。
「哈……哈哈……」
──順便一提。
今天是入獄滿一個月。
創作內容
【隨緣連載】被召喚到異世界討伐魔王，寶具居然是飛機杯！？（０６）
被召喚到異世界討伐魔王，寶具是飛機杯 (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