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獨自坐在長椅上——在凌晨兩點是個奇怪的景致。
這激起我的好奇,於是我走過去坐在她身旁。
「一個漂亮的少女這麼晚還單獨待在公園裡——真是很罕見呢。」我說。
「這就是你所見到的我嗎?」她問:「一個漂亮少女?」
「對呀。」我回答:「至少我是這樣想。」
「謝謝。」她說:「他也這麼覺得。」
「誰?」我問道。
然而,女人並沒有回答我。冷風捲起我們身後的樹葉,帶來夜雨的芬芳。
「你最好去躲雨。」我說:「你可以從空氣中嗅到雨的氣息。」
「我喜歡雨。」她說:「它帶來平靜。」
我頓了一會並掃視公園。月光自林葉間的隙縫灑落。沒有他人。
「你跟男朋友打架了嗎?」我問:「所以現在才在這裡嗎?」
「不,不是男朋友。」她回答。
「不然是跟別人打架嗎?」我說道。
「對。」她回應:「也不對。」
「不懂。」我說。
第一次,女人轉向我,我發現她明眸閃爍著詭異光芒。
「屠宰一隻野獸算是打架嗎?」她說道。
這時,我開始感到一陣寒意刺入後頸,而且明顯感受到有人正盯著我。我想轉身,但我又不敢將視線從這個女人身上移開。所以只好努力吞吞口水並回答。
「不。」我回:「不算打架。」
「那麼,我所經歷過的就不是打架。」她說道:「是屠殺。」
她望向月亮,長嘆一聲。
「有趣的是。」她說:「短短幾秒後,獵人也能是獵物。」
我的手緊握著長椅至隱隱作痛,同時也努力地讓自己保持冷靜。
「我想我該走了。」我說道,並準備起身。
「不行!」女人意外地強硬:「快了。但現在你必須留下。」
就在這時,我聽見身後的腳步聲踩著落葉逼近。
「別轉身。」女人道:「你會毀了一切!」
腳步聲持續逼近,也越來越大聲。
「快了。」女人低語。
腳步聲停在我們後方,我聽到腦後傳來子彈上膛的聲響。恐懼癱瘓了我,我閉上雙眼默念禱詞。突然,一道尖叫聲竄出,而我又能再次移動了。
我從長椅上跳起來,並轉身看見不可能的景象。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正倒在地,槍從他攤開的指間緩緩滑落,而女人的手刺入他的胸膛。接著,她拔出他的心臟並像垃圾般丟到一旁,然後消失得無影無蹤,一如轉瞬即逝的晨霧被一日的初起之風驅散。
當警方審問我那晚的狀況時,我告訴他們,當我發現那人時就已經無生命跡象了。我的律師也在那晚帶我離開看守所,他告訴我,當警方比對彈道軌跡發現符合城內另外十七起兇殺案後,他們便不再繼續追查我。
他的最後一位受害者是個叫安娜貝爾的十九歲少女。當報紙曝光那個男人的兇案時,我看到了她的照片——是那晚在長椅上遇到的女人。寒意刺骨。
在那之後,我只去過那座公園一次。當時,我坐在長椅上,不知道自己究竟企盼什麼。半晌,一陣冷風颳過,落葉紛飛。
有那麼一霎那,我彷彿再次見到那名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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