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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鳥絕唱(55)

作者:夜嘯荒星滅│2018-07-21 00:35:52│巴幣:200│人氣:67

第五十五章<廉價奇蹟的來由>

雪鵑將禍璃的右手抱在自己的胸前,淚水不住地往禍璃的臉上掉落,她好想撫平禍璃的悲傷,卻不知道她為什麼悲傷。沒錯,禍璃現在是在作夢,但即使不是在睡覺的時候雪鵑也好幾次看到禍璃在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忽然流露出悲傷與害怕的模樣,像是有什麼恐怖的事物持續威脅著她。或許,背負整個世界的希望與深淵戰鬥的宿命是太過恐怖的一件事,雪鵑只能夠如此猜測。
一直以來,在言談之中雪鵑都能察覺到女皇陛下對未來十分悲觀,像是預見了自身將有悲慘下場似地。僅僅以刻意扮演的形象武裝著自己,禍璃在那一切逐漸剝落之際開始顯現出了脆弱、膽怯、瑟瑟發抖的真面目。
「老師?是妳嗎?」忽然間,禍璃再度開始了新的囈語
「老師?」雪鵑在想禍璃的老師是誰,她聽道格拉斯說過萊布尼茲其實是女皇陛下的魔法學老師
「嗯,我已經找到了願意為我慶生的人,就像那時候的老師一樣。」禍璃暫時停止了落淚
「萊布尼茲閣下會問這種問題?」雪鵑覺得女皇的夢境似乎有點問題
「是個很可愛的人,就像小孩子那樣可愛,不過其實已經成年了所以完全沒問題。」禍璃的語氣中開始混入興奮的成分
「是指臣嗎?」雪鵑想不出來除了自己之外女皇身邊還有沒有明明已經成年卻有著孩童外貌的人
「嗯,我很幸福······」禍璃再度流下了淚水,卻是帶有療癒感的淚水
「看起來夢境似乎好轉了呢。」雪鵑有點開心地看著狀況變化,以至於對下一刻的變化十分錯愕
「嗯?不!我、我、我······我沒有選擇——那是救小雛唯一的辦法。我沒有把老師的外孫女當成祭品——」禍璃的聲音忽然變得相當急促
「雛芍?所以現在的對話對象是雛芍的外婆?祭品又是什麼意思?」雪鵑有調查過雛芍的來歷,基本上能查到的都是指出這個人是被陛下收養的小孩,但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資訊了,與其說是保密不如說是因為不重要而不被紀錄
「不是藉口······求求妳相信我······我只是相信即使是以殘缺不全的形式活下來,也好過就那樣死去。真的就只是這樣。」禍璃再度開始掉淚,聲音因此變得模糊了起來
殘缺不全?跟雛芍不會衰老有關嗎?雪鵑這次沒有把疑問說出口,她怕旁邊的雛芍會起反應,但事實是雛芍仍舊保持睡眠的姿勢。
「我沒有把她當成工具,只是,授予她過多力量之後就不能讓她閒置了。」禍璃繼續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辯駁
「授予力量?」雪鵑沒聽說過深淵君王以外的存在可以授予力量,但緋翼獲得的力量確實和深淵君王的祝福所顯露出來的特性不同
「啊······老師說得沒錯,我究竟是在說什麼吶?難道我真的覺得自己能被原諒嗎?」禍璃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已成例常的自嘲話語
「陛下?」雪鵑覺得禍璃或許已經醒了
「嗯?接著是你啊?萊布尼茲,我實在不想夢到你。」禍璃已經察覺自己在作夢了,意識越來越清楚
「我明白的,夢中的人們所說的話事實上是我對自己的懷疑,只是以相應的人物形象出現而已。就連你也不過是我的妄想,而且這個夢就快結束了。」禍璃停止了流淚,但臉上早已全是淚痕
「就因為是夢所以適合談心是嗎?或許吧,有些話我並不想說出口。如果說出來只會帶來傷痛與擔憂,那說出來又有什麼意義呢?不必,大可不必。雖然,跟虛構的他人進行心理諮商是挺有趣的,也不會造成什麼負擔,但看來我已經沒辦法維持夢境了,視野中的東西全都開始消失了呢。」禍璃的話語中經常有停頓,或許是在聆聽夢中萊布尼茲的說話
「咦?雪鵑卿為何要哭泣?」醒過來的禍璃看著滿臉淚水的雪鵑,一邊用手帕擦拭自己臉上的淚痕一邊起身看看狀況
「······」雪鵑一時之間想不到該說什麼比較妥當
「是忽然想到什麼悲傷的事嗎?也是呢,人生基本就是由悲傷與痛苦的事情組成。方才孤也夢到了令人不太愉快的情境,現實已經足夠糟糕,連夢也如此惹人煩燥還真是不幸。」禍璃拿起旁邊的另一塊絹布擦拭雪鵑臉上的淚並且相當順暢的發話,雖然才剛醒來但神智似乎十分清醒,或者說,正因為過於清醒所以才無法維持夢境
「臣知道,方才陛下都把夢境的內容表現出來了。」雪鵑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說出來,她想趁這機會談談一些事情
「耶?孤有說夢話?」禍璃震驚地發問,臉色先是發白然後又變紅
「嗯。」雪鵑欣賞著禍璃的表情,那是因為內心被窺視而露出的靦腆反應
「不會吧?孤曾聽聞說夢話跟做夢是兩回事,夢中的說話並不會顯露於外,而即使沒有作夢也可能說夢話,兩件事情沒有多大相關。」禍璃很希望雪鵑說自己只是在開玩笑
「一般來說是這樣,但兩件是合併發生也是可能的吧?」雪鵑那剛被禍璃擦乾的臉上出現了詭譎的笑容
「所以······那個······卿都聽懂了孤的囈語?」禍璃撇開了羞紅的臉,雙手放到自己的腿上互相搓揉,一副不安的模樣
「陛下記得夢境的內容嗎?」雪鵑反問
「孤鮮少遺忘夢境的內容,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一般人其實每晚都會做夢,只是通常在醒來之後就會遺忘,只是禍璃自出生以來一直都記得大多數夢境的內容,算是十分多餘的天賦
「這樣的話,可以來延續夢中的話題試試。」雪鵑想要分擔禍璃內心的痛苦,雖然她十分尊重女皇陛下的隱私,但尊重絕不等同漠不關心,明顯禍璃的憂慮已經抵達嚴重影響精神的狀況了
「啊······雪鵑卿的性格還真是惡劣呢!居然這樣刻意取笑,卿掛在嘴邊的愛意究竟去哪了呢?孤只不過是睡迷糊才說出一些奇怪的話,才沒有因為夢中卿的反應而哭叫呢。」禍璃的臉色變得更加紅豔,那雙纖纖玉手無法停止搓動
「夢中的臣真是糟糕,別害怕,現實中的臣是絕對不會離開的喔!」其實雪鵑原本是想談雛芍的事情,但因為禍璃想到的是一開始因為夢境中的雪鵑的背離而哭叫的事情,所以雪鵑乾脆順著她的意思延續話題.
「依存症什麼的孤可沒有,那不過是神智不清下的囈語罷了,卿就算離開也沒有問題。」禍璃逞強回答
「既然這般,臣以後就不再糾纏陛下、不再擁抱陛下、不再親吻陛下,如此可好?」雪鵑忍不住想欺負一下她心愛的女皇陛下,明明在禍璃憂愁的時候她會因此難過地落淚,可是,當禍璃回復正常時,她卻反而想看到禍璃困擾的模樣
「如果卿願意如此,孤自是欣然同意。」禍璃繼續逞強,
「是嗎?真的要臣離開嗎?」雪鵑一副憋笑的樣子,右手食指輕點禍璃的臉頰
「嗚,別再提這件事了,好嗎?」禍璃迅速軟化,心理覺得雪鵑的個性真是太糟糕了
「陛下的愛臣已經很清楚了,自是不必再多提。臣想知道的,是陛下憂慮的根源,希求能為皇上分憂解勞,這是身為臣下的義務。」雪鵑的右手開始搓揉女皇陛下的墨黑色秀髮
「愛什麼的一點也沒有,這已經提到快懶得提了。還有,說什麼臣下的義務,手腳這麼不規矩還好意思胡言亂語。」禍璃的說詞中似乎帶有慍怒,但不管是表情還是語氣都只充滿了柔和的氛圍
「因為這是陛下希望的,當然,也是臣希望的。那麼——還是請陛下傾訴一下心緒吧!比起壓抑,偶爾抒發一下對精神比較好呢,請務必相信臣不會將任何內容洩漏出去。」雪鵑再度移動那雙小手的位置,輕輕地用雙掌包裹住女皇陛下纖細柔弱的手腕,如同過去被禍璃安慰時那樣將帶有溫度的情意注入其中
「哎!看來今次是不能拖延過去了,也無妨,反正距離一切結束的日子已經不遠了。」禍璃發出了一聲嘆息,但眉目之間並沒有因此帶上憂愁的感覺,或許是因為她早就想跟別人談這個話題了
「一切結束的日子?」雪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要從哪裡說起好呢?是了,卿有讀過關於屠龍英雄類型的童話嗎?」禍璃話鋒一轉忽然提起這完全對不上前面話題的東西
「幼年時曾經看過一點,有什麼問題嗎?有指定特定的版本嗎?」雪鵑搞不懂女皇為什麼要突然提起童話
「任何版本都可以,反正大致上都是差不多的。簡單來說,這類型的故事首先要有一條邪惡巨龍的存在,可能守護著財寶——視情況也可能是監禁著公主或威脅著國家——而被人覬覦性命。故事的最精采的一幕往往就是英雄最後斬殺巨龍的那一刻,而過程中通常會讓巨龍四處破壞、展現壓迫力,好讓英雄最後逆轉擊敗巨龍的一幕變得令人激昂。有些時候也不一定要是龍,能變身的巫婆也能頂替這個位置。」禍璃說著相當簡略的童話綱要
「最後反派不是龍就不能叫屠龍英雄的童話啦 !」雪鵑忍不住吐槽
「嗯,總之,卿覺得故事中的屠龍英雄能力如何?」禍璃咳了一聲示意對面專心點
「想來是又帥氣又強悍吧?既然都說是童話主角了,沒必要增添多餘的缺陷。」雪鵑推測
「那麼,如果跟邪惡巨龍相比呢?誰的力量會更強?」禍璃逐漸誘導話題
「通常來說是巨龍比較強吧?如果英雄力量更卓越的話還算是人類嗎?」
「那智慧呢?」
「這個要看版本了,有的版本巨龍只是單純的怪物,跟野獸的智能沒有差異。但有的版本巨龍會化為人形潛入王國之中蠱惑人心,暗中策劃陰謀奪取權位,顯然連智慧都過於常人。」
「如果是後者的話,邪惡巨龍既然兼具強大的戰鬥能力與機巧的欺詐能力,以及耗費漫長時間的周詳準備,為什麼到了最後會敗給英雄呢?」
「這個不同版本差異就很大了。有的是依靠卓越的智慧揭發陰謀,有的是依靠不可思議的幸運讓陰謀破滅,或者是巨龍自己出現了多餘的失誤。然後最後是因為精巧的計謀或過人的勇氣喚起了奇蹟擊敗了邪惡巨龍。」
「說得好,但往往活了數百甚至數千年、精通權謀算計的巨龍化身為什麼無法在智慧上勝過英雄呢?為什麼在前期各種神機妙算最後卻一敗塗地呢?」
「老人不見得比較有智慧,活了太久說不得反而讓巨龍的腦袋生鏽了。至於後期才智商下降是劇情需要吧?想要描寫精采的鬥智鬥力是很困難的,童話故事這個載體也不適合過於繁複的逆轉劇,配合主線只好調整一下最終反派的思維能力了。」
「啊啊,卿終於說到了重點,沒錯,一切都是劇情需要。英雄前期的力量較為遜色原因是很單純的,只要卿看事情的眼光還更透徹一點就會明白,那是為了賦予故事緊張感。想要創造一個驚心動魄的冒險故事,強大、陰險而且殘忍的反派是很好用的材料,他們是為了與主角為敵、製造氣氛的舞台道具,從最初就沒有成功的可能性。本來,反派之所以要塑造得如此強大陰狠、如此不可戰勝,就是為了製造氣氛以及讓最後的奇蹟逆襲顯得熱血激昂、精彩動人。更進一步說,反派的所有陰謀、所有策略並非為了獲取成功而謀劃,而是為了讓英雄加以破解而籌備,反派的本質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事實上,一般在創作故事的時候,都會預設好大綱與最後的局面再往回穿插伏筆,製造出最後擊敗反派的線索,作家的能力也就在此分出了高下——有的作者能以合乎邏輯的方式擊敗看似毫無破綻的最終反派、有著作者則根本收不回劇情只能以極其牽強的方式的強行逆轉獲得勝利。但是,不管如何,反派的失敗是注定的,否則故事就很難迎來一個能被接受的結局。稍微想像一下吧!當英雄歷經艱辛幾乎就要成功時,卻被受邪惡巨龍蠱惑的人類所逮殺,這樣莫名其妙的收尾能夠獲取讀者的喜好嗎?所有的痛苦與磨難,本就只是要彰顯最終勝利的甜美與光輝,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故事本身的架構根本就無法成立。在這種情況下,反派花費多少時間準備或是耗費多少功夫籌畫都沒有影響,因為在故事開始之前就已經注定正義的一方將獲得勝利,反派失敗的理由只要找個機會補上就行了。」
「這樣解讀冒險類童話的構造,陛下是想要轉職成童話作家嗎?」
「孤不是作家,而是演出者呢······不管是童話、小說還是戲劇,這種類型的故事大抵都遵守此種邏輯。卿有讀過某個知名的冒險童話嗎?那部童話的最後反派在擊敗英雄之後卻沒有因此放鬆,而是說了一句話——『這時候一定會發生奇蹟,每次都這樣!』」
「看來這個反派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嘛!嘿,主角終究是會勝利的。」
「沒錯,奇蹟總是會為英雄而發生,就這種意義來說,奇蹟要是沒發生才是真的奇蹟,才是真正不可思議的事情。」
「這也沒辦法的?以創作者的角度來說,劇情需要按照自己的大綱來發展,如果發生了嚴重偏移當然得要以非常規的手段來矯正。」
「說得好,說得太好了······現在雪鵑卿能明白孤的痛苦何來了嗎?」
「嗯?話題已經結束了?臣完全弄不明白陛下為何會因為這種事而痛苦。」
「或許孤是跳得太快了,那麼,接下來該先談深淵六君王的事情了。」
「終於進入主題了呢,跟前面的童話構成討論有關係嗎?臣可是看過很多故事前面的鋪陳跟後面的結果完全沒關係的喔?」
「放心,孤才不會做那種低劣作家的行為。孤就直截了當地說吧!卿難道從來就不覺得奇怪嗎?從深淵六君王的出現,到他們的敗陣,整個過程都充滿了粗劣的矯飾痕跡。起初,他們毫無預兆地出現,以壓倒性的力量製造死亡與恐慌,成為威脅整個世界的巨大恐怖,然後神的有翼使者同樣莫名其妙地現身給予了考克多聖劍與紋章,一步步地逆轉、最後擊敗看似不可戰勝的深淵六君王。試問,有誰知道深淵六君王是從何處來的嗎?有誰知道有翼使者又是從何處來的呢?」
「按照紀載,深淵六君王來自神示之牆內的深淵,而有翼使者來自於神之冰宮。」
「奇妙的地方就在這裡,只要調閱深淵時代前的殘存史料就會明白,在深淵六君王顯現之前,現在的神示之牆所在的位置只是一口大湖,並沒有任何特殊的地方,更別提通往深淵的道路之類的奇妙事物。不過,除了萊布尼茲卿之外大概也沒人會在意這種事,他在這方面有極深的研究。」
「萊布尼茲閣下看起來並非常人,陛下為什麼會信任那種人呢?」
「那不重要,雪鵑卿,不要離題。重點在於深淵六君王的來臨是毫無道理的,在那之前並不存在任何相關的線索,完全就是忽然跑出來的威脅。另一方面,有翼使者的出現倒是有不少先例,『那種東西』充當舞台機關送神已經是慣例了,當劇情難以正常扭轉到預定方向時有翼使者就會出現,把故事給扳回正軌。」
「陛下說得好像這個世界是個戲劇舞台似的,神憐憫世人而派遣使者予以幫助是樁美談吧?」
「那麼,如果說深淵六君王也是神派來的呢?卿還不明白孤繞這一大圈是想說什麼嗎?正如同童話那樣,強大的反派是作家製造出來陪襯英雄的道具,對於創造並支配世界的神來說,看待世界的方式就與我們看待小說與戲劇差不了多少,都只不過是提供娛樂的材料。當然,就如同作家一樣,神在自己的世界中能隨心所欲地改變世界或追加道具,能為所欲為地主宰一切生命與一切物象。在這種情況之下,當祂想要觀賞冒險類的戲劇時就會創造出反派來提供這個變化,通常祂會授與目標異於常人的能力來讓他得以成為恐怖的威脅,被選定的目標可能本身就有著巨大的野心而會隨著得到的能力開始進行各種陰謀,也可能目標原本其實相當善良,那神就會在給予力量的同時順帶扭曲他的心智讓他變得邪惡無比,好讓神所預定的劇目上演。除此之外,有時神會喜歡憑空創造出非人類、不可理喻的威脅,讓人類跟那些異常的怪物戰鬥,像是九頭毒蟒或者邪惡巨龍,無所謂,祂有時會安排那種類型的劇本。然後,在怪物製造出巨大的犧牲之後,祂會選擇時機授與適當的人選力量,來讓英雄進行逆轉劇,那樣的劇情總是動人心弦。」
「也就是說,深淵六君王其實也是神所創造的怪物嗎?」
「不,深淵六君王稍微有點不一樣。那一回,神想要創造更有趣的反派,不是用泥土捏造異形,也不是將力量賦予邪惡的人類,而是將自己的『不良枝』加以修剪扔到這個世界中充當新的反派,神示之牆內部隱藏的那個通道也是在那時由神設立的。」
「神的『不良枝』?那是什麼意思?」
「所謂的神,也可以稱為生命樹,是巨大而且凡人無法辨識的生命體。祂沒有人類的外型,生存的方式也和人類不同,卻有著近似人類的思維邏輯。就像多數生物都會適當地新陳代謝掉體內的一部份那樣,就像園藝師為了促進樹木生長妥善而修剪不良枝那樣,神偶爾也會排出自身的一部分。而那一部分,就是深淵六君王,神將從自己身上排除的穢物拋到了這個世界來引起新的紛亂······不,這麼說不夠妥當,神是先創造出名為深淵的異空間牢籠,接著才將牢籠連接到人類的世界。雖然只是神的一點碎屑,但深淵六君王的身體還是巨大到不可能跨越那狹小的連接口,因此實際來到這個世界中的只有祂們的靈魂,所以一般人所熟知的祂們才會是靈體存在。如果知道了這點,就會明白為什麼與深淵相連接的屍骸之君王無法被擊敗,那是因為祂連接到了自己的身體而能不必擔心體力問題無窮地使用力量。即使只是一根不良枝,畢竟也曾是神體的一部分,其中蘊含的生命力大抵相當於全人類的總和,驅使魔法自是可以隨心所欲。也因為這樣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神最終只好派出使者來處理,僅憑藉聖劍不足以擊敗連接身體的深淵君王。」
「神沒有辦法直接擊敗深淵君王嗎?」
「卿必須明白一件事,神並非全知、亦非全能,甚至連智慧都未必出眾,就像作家未必會比筆下的角色還要睿智。祂雖然可以為所欲為地創造與破壞,但仍然有無法辦到的事情。然而,擊敗深淵君王確實是祂能夠做到的事情,只要祂想,莫說是擊潰深淵君王,祂甚至能夠隨時將整片輝光大陸壓成一片餅乾,或是將大海整個蒸發至盡,在單純的力量方面祂鮮少有無法做到的事。然而,親自出手太無聊了,祂喜愛乍看之下對等的戰鬥,祂自己出手的話什麼東西都會瞬間解決,一點意思也沒有。所以,祂通常會驅使有翼使者來執行計畫,雖然沒有這個必要,但祂喜歡這麼做。」
「連輾平世界都可以,神真的有無法辦到的事情?」
「雪鵑卿,孤曾經說過我們都不過是世界的籠中鳥對吧?我們可以隨便捏死籠中的鳥兒,也可以用各種手段逼迫籠中鳥做出我們希望牠做的事,甚至可以利用制約來扭曲籠中鳥的精神構成,可是卻沒有辦法知道籠中鳥原本的內心構成。沒錯,神可以隨心所欲地控制人心,也可以在任何時刻把人蒸發掉,卻沒有辦法讀心。」
「反正神都可以隨便替換掉思想了,原本怎麼想有差嗎?」
「確實有差,稍微想像一下吧?卿有沒有讀過一些故事中某些角色在前期和在後期的思維模式完全不同的?這種事情相當常見,作家可能會隨劇情需要而更改角色設定。可是,一旦這麼做,對於較敏銳的讀者而言就是一種背叛,很容易引起反感,對故事的結構更是明確的傷害,肯定會影響故事整體的完整度。同樣的,神雖然偶爾會這麼做,但祂通常不喜歡直接扭曲最主要的幾個角色的精神,配角倒是無所謂,但經常變更主角的設定會傷害戲劇的精采度。然而,問題也就因此出現了,神沒有辦法知道主角的想法又不願意改變主角的精神結構,這樣很容易在導引劇情走向的時候出現意外。作為證據,就是神示之牆上的文字偶爾會出錯,那是演出者脫序的代表。」
「神示之牆上的預言的確有被改變的先例,可是那不是因為有人根據預言行動才改變了未來嗎?」
「不,那不是預言,從最初就不是預言。孤說過了,神絕非全能,祂不只無法讀取思想,也不能預知未來或逆轉時間。神示之牆上的文字並不是預言,而是神在公告『接下來我想搞點這樣的劇情』的意思。而且,在發出公告時祂甚至可能只擬定了故事的綱要,連演出者是誰都還沒決定,只是單純在捉弄世人而已。孤必須要強調,神絕不善良敦厚,祂喜愛鬥爭與破壞,也喜愛熱血與正義,但追根究柢都只是欣賞戲劇式的喜愛。對祂而言,有多少人因為祂的戲劇而悲嘆並不重要,整個世界的一切全都只是為了取悅祂而存在。」
「這樣的神未免太駭人了。陛下,這種說法臣未曾聽聞,真的可信嗎?」
「這個嘛,只要使用『追溯記憶的紋章』、知曉命運真相的人都會明白這個說法大概是真的。不過,孤並不打算讓卿使用紋章,還要根據魔力調整紋章樣式太麻煩了,反正大致上的重點孤已經都說了——現在明白了嗎?這就是孤痛苦的泉源,這個世界最深邃也最絕望的真相。在神的掌心中跳著早已決定的舞步,那是受選者的無法逃避的命運,宛如被地獄的機械所拖動的悲哀旅程。符合神示之牆上的故事預告的演出者可說是神的金絲雀,注定要在這鳥籠之中發出婉轉動聽的鳴叫聲,這就是命運,這就是孤的人生。」
「如果這是真的,難道沒有逃出鳥籠的方法嗎?」
「除非主人主動打開籠子放飛,否則金絲雀絕無逃出鳥籠的機會,也不可能對籠外的主人造成任何傷害。是的,我們身處在這命定的牢獄之中,置身於這僅為取悅神靈而存在的舞台之上,直至聲音斷絕為止都無法停止吟唱。如何呢?這就是孤的絕望,以命運為名的神旨決定了未來,鮮血與破壞終將籠罩大地,只因我們的神、我們的主宰、我們至高的王喜愛如此。」
「聽起來是很糟糕,可是,如果反過來看待這件事呢?這意味著不管承受多少痛苦,最終正義都將得勝,我們是受到神的看護的,只要做好應該做的事情命運就會在我們背後推上一把引向正確而漂亮的結局。雖然,這只是神的自導自演,連苦難也是祂的賜予,但這麼想對自己的心理不是比較健康嗎?」
「哦、呵、呵呵呵呵,說得好,說得太好了······的確呢,既然不可能去改變大勢,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改變自己的想法了。」
「強作歡笑是不好的喔?陛下表情中的陰霾沒有絲毫減輕的跡象,是臣的說法錯了嗎?」
「不,卿是對的,完美的正確。只是,有太多事情卿不知道,太多了啊······」
——因為我不是命定勝利的那一方,而是注定失敗的那一方。
——我的角色定位,就和童話中的邪惡巨龍一樣,只是為了製造壓迫感而被賦予了過人能力的怪物。
這種話,如何能說出口呢?不可能的,禍璃恐懼著雪鵑明白真相的那一天。現在的她們如此親密,如此甜蜜,可前提是雪鵑認為禍璃是傳說中的救世主。然而事實卻是她是注定被救世主殺死的稀世罪犯,是應當被詛咒、製造無數傷亡的災厄之女,更是引致深淵再臨的邪惡狂人。
看著禍璃嬌媚五官上的悲傷神情,美得令雪鵑心碎,彷彿就要無法呼吸。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裡犯了錯,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而且很明顯女皇陛下並沒有意思要繼續訴說秘密。結果,雪鵑能夠做到的事情,僅僅只是一個擁抱,希望至少能給女皇一點安慰和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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