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人專欄The Great Descent
我墜落。
我是殼裡蜷縮的幼雛，決定不了自己的路，還未出生，就先得學習死去。
身體被束縛著，心思仍然自由，但是雛幼的我仍未出生，沒見過，亦無從想像殼外的世界，唯有感覺，一絲不漏地，告訴我正在往下。
下方終就是終點，而抵達之時殼將碎裂。等待我的，是母親的懷抱，亦或死神的低語？我不清楚。
無論如何，我只確信自己正在墜落。高速地，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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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投莢艙撞擊稀雪的石地，砸出一個小坑，直插在坑內。嘶啦一聲，莢艙頂部從內部打開，外殼開展，氣體和內部吸收緩衝的黏液噴出，緊接著，裂縫中伸出一隻槍管，砰、砰、砰地連開五槍。子彈的聲音在夜晚的雪地裡呼嘯，有些打到別的莢艙並反彈，另一些則是飛進兩側樹林裡，震得樹枝上積雪像粉末一樣地散落。
作戰開始，時間0分鐘。
這條山道前方的山脊處亮起火炬與符文燈。吶喊聲響起，樹林中湧出成群黑色衣裝的人，揮舞著刀劍以及其他盧恩符文加持過的武器，宛若看見獵物的蜂群，匯聚成三支隊伍，沿寬大的緩坡全面進攻莢艙墜落的地點。他們是加達里基的先鋒軍，數眾、狂熱、一個比一個不要命。
莢艙完全展開，二十多名全副武裝、包覆在外骨骼的精銳士兵紛紛爬出，往山脊投放照明彈，並挺起手裡的單兵機槍，朝敵軍吶喊方向掃射，霎時間槍聲大作。加軍前排如骨牌般倒下，然而後面的同袍完全不減速，踩著屍體繼續前衝，他們拿出閃爍符文之光的簡易弩機，在探照符文引導下朝莢艙地狂射。仗著厚實裝甲與以莢艙作為掩體，空投部隊能抵擋加軍遠程火力，可若一但被包圍，下場就是被殲滅。
就在此刻，所有人的通訊器中傳出一把厚實、可靠的嗓音：「這裡是Alpha。METRO各單位依建制收攏，統一退往CS地點會合整隊，避免與敵方纏鬥。以上。」
「這裡是森齒組，按照計畫作戰。」
「這裡是金牙組，老大說話了，兄弟們別扯各自後腿。」
「哈哈～看看那些雜魚的臉！銅頭組各位，我們殿後，給傢伙們些樂子玩玩。哈哈～」
士兵們即刻變換戰術，轉瞬在各自隊長身側集結成四支小隊。先集結的隊員在莢艙殘骸上設置炸藥，炸翻並使其橫倒在山道中，起到阻礙敵軍的效用。其他人持續開火壓制加軍，在隊長們的指揮下，協同退往山道頂端的城鎮。
加軍前導無路躲避的奴隸兵在熱武器的火網下死傷泰半。嚎叫聲中，他們空出空間給較後面，善於山岳地形作戰的突擊部隊。這些快速步兵身著更黑的衣甲，手持更有力的弩機，掐著節奏衝鋒。加軍速度著實快，若非從低處往高處追擊，METRO的裝甲兵恐怕很快就會被趕上。
裝甲兵中，有一人很是特別。這人相當矮，體型格外纖細，裝備也不是其他人那種寬大的重型外骨骼，而是輕型防護服，這套金屬的貼身裝備凸顯她的性別，同時，也缺乏其他人裝配的重武器，僅有手槍與背後的小型武器盒。她緊隨其中一名隊長行動，撤退的過程裡，她完全沒回頭看後方的殺戮戰場。
「姑娘欸，跳機沒嚇壞妳吧？」她的隊長邊移動邊問道，而她盡力調配呼吸的頻率，透過通訊器回答：「很嚇人，但……亞茵沒事。」
「妳就盡量省體力，跑在老豬我前面，現在別打，待會還有的給妳燒。」
「好、好的。」
兩人溝通至此，敵人的吶喊聲越來越大，就在此刻，漆黑的夜空被一道刺耳的破空聲劃破，衝擊的加軍為之一緩，緊接著，他們人陣中幾處轟地炸開，地表大力晃動，火花、碎石、肢體破片與瞬間昇華的雪氣擴散，光亮照耀整座高地。女子纖細的身體被震的微微彈起，她盡力保持平衡，胸口仍被震的有些發疼。
「那個是……」
「是砲艇的支援火力，別看，抵擋不了多久。」
鏡頭往前方拉遠，就見METRO部隊同時開路、交叉掩護、製造路障，試圖在退往城鎮的途中減緩洶湧黑潮的速度。儘管效果有限，但這支精銳部隊人數本就不多，充分發揮小隊機動性，接近城鎮外環時各隊伍散開，參照鎮內各處奚落的燈火，分別從幾個節點衝進積雪的巷道。其中兩名行動特別快速的隊員，三兩步踩跳上尚且堅固的石造房頂，將頭罩上的探照燈開到最大，肩部發射器多枚火箭連續打出，炸在敵方前緣，為大部隊爭取時間。
硝煙中，加達里基的洪流終於緩下來，停在被雙方砲火摧毀的城鎮外緣。他們撤下零散的前鋒殘兵，重整隊形，醞釀後續攻勢的動能。隨著METRO隊員深入城鎮中心，作戰第一階段目標已然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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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的王位戰爭，耶阿特與加達里基經歷多次邊境武裝衝突，疆域時有變動。邊境線兩側的居民，一會兒歸屬於阿薩海姆眼中的蠻族，沒過多久又被迫效忠嗜武成性的亞倫格林王，如此周而復始，無止境的控制權轉移，使他們產生排外思維，對征服者相當不忠誠。
這座山嶺懸崖邊上的城鎮便是其中一者。其居民是如此的仇外，乃至於METRO部隊的偵查直升機於附近被擊落，墜毀在城鎮街道上的兩個多小時內，竟是無人肯上前救助其機組員。反之，他們緊閉門窗，消極的抗拒外來者，直到瞭望塔的守望兵證實加軍正在東南的林地集結，才終於有人反應。
這些開門者攜帶極為簡單的行李倉皇往逃跑，擠向西北高地逃避。過往，加達里基雖與四方戰的火熱，卻是從沒直接入侵此地，可在今夜，加人的鐵履終於要踏平這做鎮。眼前大軍壓境，再和平的過往都成了被驚醒的白日夢，對他們而言，時代就此改變。
面對失控亂竄的人群，METRO的總隊長林衛真下達簡單而具體的指示：「設置野戰路障，導開居民，避免其接近CS區域防線。以上。」
目標的偵查直升機攜帶加軍前進基地部屬資訊，在返途中遭對空盧恩導彈擊落，所謂的CS（crash zone），即是它墜毀的地點，位於一條窄街中央。街兩側的建築物屋頂被墜機時巨大力道撞塌，飛機本身掉落在道中央，阻斷通行。拜高地天冷之似，撞擊所產生的爆炸火焰持續極短時間就熄滅，避免機身被火球吞沒的命運，也正是這麼回事，總隊長研判情況後，立刻展開此項行動。
損失機密事小，飛行員生命為重。
莢艙落地後不到十五分鐘，裝甲兵各小隊就以在CS地點會合。隊員們迅速整理殘骸周圍的環境，採取包含威嚇在內的必要舉措嚇退鼠竄鎮民，確保路線暢通。他們展開蛇龍一般的鐵絲網封鎖街口，並利用倒塌建築物的石塊與木條建構基礎防線，這些掩體雖然簡易，然而設置在狹窄隘口，加上飽和火力仍能發揮強大的防禦功能。一些士兵跳到建築物上，尋找理想的狙擊點。不到十五分鐘，METRO的精銳已完成戰力佈署。
隊伍中唯一的女性，亞茵，摘下她的頭罩，僅留護目鏡與耳機，讓美麗的銀色長髮飄灑在夜裡的空氣中。不久之後，銀白色或會無可避免的染上火焰之赤，與熱血之腥了吧。
「……」
她大多時間保持靜默與壓抑，不說不必要的話。她遊走在陣地內，以己之熱操作能力援助隊員們的任務，從融穿頑固的磚牆到為高爆彈藥佈下增幅能量，無所不做。她在衛真直屬隊員將重傷機組員從殘骸搬運出來時，為他們清創消毒，以利隨隊醫官進行緊急野戰手術。
內心深處，戰火並非她想要見到的。她祈求平靜，卻也深知戰鬥無可避免的理由。世界上不同的人、不同的種族間互相爭鬥，堆疊彼此人民的屍體，開創他們自認為的榮耀。耶阿特與加達里基尤之更甚，兩國進入總體戰，其結果不是彼死，就是我亡，所有人的攻擊都為了生存。
這份矛盾一度令她迷惘，忘記吶喊，忘記時間與空間。
回神之際，她發現雙手手套上滿是鮮血。
「呃唔──」莫名的噁心感湧上來，亞茵幾乎要嘔吐，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手按住肩膀。回頭，她看見總隊長的面罩。
「妳做的很好，亞茵。」面罩傳出電子合成扭曲後的聲音。
「呃唔──」莫名的噁心感湧上來，亞茵幾乎要嘔吐，就在此時，一隻有力的手按住肩膀。回頭，她看見總隊長的面罩。
「妳做的很好，亞茵。」面罩傳出電子合成扭曲後的聲音。
「CS由我們處理。現在去協助金老二，他的防線需要妳。」
同樣這把嗓音，在承平時期與她討論店裡物資的配送，邀請她捧場妻子的新手藝，與她一同與耶阿特本地人社交。其聲音裡的安定之力，在槍火交錯的戰場上，是如此厚重。
「......收到。」
亞茵按壓略感痠麻的膝蓋，簡單致意後，轉身前往指定位置。
同樣這把嗓音，在承平時期與她討論店裡物資的配送，邀請她捧場妻子的新手藝，與她一同與耶阿特本地人社交。其聲音裡的安定之力，在槍火交錯的戰場上，是如此厚重。
「......收到。」
亞茵按壓略感痠麻的膝蓋，簡單致意後，轉身前往指定位置。
（續｜後篇）
－ PLACE －
耶阿特邊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