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道巫
第八千五百階，下午四點。
停下腳步，往上看已經是濃霧密布，但已經能感受到夜晚即將來臨的前兆。
「現在開始搭帳篷？」問著月楓，月楓的回應只是點了點頭便大口灌著水，一旁的非月直接拿出墊子坐在上面。
吃著餅乾，我開始回憶著昨日父親的話。
「祭祀？」我呆滯的看著父親，父親則是一臉嚴肅的繼續說下去。
「身為下一任族長，你也要成年了，所以去吧，當年我也是一個人去走那個呢，而你還有兩個人陪你。」
「……兩個人？」
「月楓和非月。」
「等等，月楓我還能理解，但是非月呢？她的身體可是……」
「我已經詢問過她了，她也直接答應了。」
「……」
「記得去背祭詞，如果真不懂的話弄個小抄去。」
＊
拍掉手中的塵土，帳篷就這樣搭了起來。
「……感覺怪怪的。」月楓看了許久後無奈的拆掉重組，喂喂喂，你應該剛剛就告訴我才對啊！
「大哥，抱！」非月抱著我之後馬上進入了夢鄉。
「……」我嘴角抽了抽，還是將非月抱進去帳篷裡。
「你做過儀式了？」月楓突兀的問了這句話。
「蛤？」
「裏魂。」月楓一臉嚴肅的看著我。
「你說的那個啊……」我想起虛妄的身影，笑了起來。
「……」月楓的眼色突然陰沉起來。
「怎麼嗎？」
「裏魂組成有許多種，但是最多的是人的黑暗面……」
「那百分之百不是黑暗面，只是個小妹妹而已。」我無奈的攤手，裏魂的作用果然沒有很多。
「……是嗎？」月楓不再言語，再次回憶起那名少女，那個實力……
＊
午夜。
我突然的睜開雙眼，兩手傳來的觸感讓我苦笑了一下。
將雙手從兩個少女的懷裡抽出，我走出了帳篷。
「您會需要這個的。」虛妄不知何時抱著一柄長劍看著我。
「裏魂啊……」將長劍系上腰間，我吐了口氣。
「我並不是正常的裏魂，我是虛無的，僅僅只有你才能夠觸碰的虛無。」虛妄舉起油燈，油燈的火光異常明亮。
「您想做什麼呢？」虛妄緊跟著我。
「砍人。」簡潔的兩字讓少女挑起了眉頭。
「我以為你不知道呢。」
「我啊……其實不想知道，也不想要擁有這樣的一切，但是有些時候不是你說不要就不要的。」我苦笑著說。
原先邊跳邊走的虛妄停了下來。
「是嗎？」虛妄問著。
「是啊，不過啊……我發現我現在越來越需要這一切了。」握上劍柄，我看向下方。
「想要守護一切就要有所付出，是這樣對吧？」虛妄的身影淡化在空氣中，油燈的火花猛然一閃。
「是啊。」拔出劍，猛然一衝。
世界赫然黯淡。
十名持劍男子舉起了長劍。
「來吧！」我大笑的揮舞著長劍，每次劍與劍的相擊都讓男子們後退。
男子們的劍始終圍繞著我，雖然說每次的相擊都能擊退他們，但卻無法讓他們受到傷害。
似乎要認真起來了呢……
長劍相交的瞬間，我的左腳猛然踹向眼前的男子，而他則是毫不猶豫的往後退去。
這也太謹慎了吧？想消耗我的體力？
「燕行。」簡短的話語讓四周浮現十幾隻透明的燕子。
男子們似乎對此毫不驚訝，全部的人將長劍插向地面，二十柄手弩從袖口滑出。
等等等……手弩的鬼，我術法還沒好就被打成蜂窩了，直接解除到那群燕子，我腳步飄忽起來。
二十支箭矢的射擊最終是毫無建樹的。
我無奈的翻了白眼，將劍換到左手，如果不把劍舞成圓環，我早就掛在那裡了，這哪來的士兵啊？
男子們看到箭矢被擋下來，手上的弩弓甩向我，手一伸，又是二十柄手弩滑出。
「……」喂喂喂，這也準備的太周全了吧？
再次的二十支箭矢，而我也再次的躲掉了，看著直接插進石頭裡的箭矢我只能用我那苦笑的臉看向男子們。
而男子們則是重新拔出了長劍。
這個就簡單了，我最不怕這個了。
似乎是因為剛剛長劍材質問題，這次相擊的長劍是以一名男子的長劍斷裂為收場。
再接再厲吧。
經過三分鐘，在我的努力下，終於是將對方所有的劍砍斷了於此同時我手中的劍也終於報銷了。
在我打算開始進行最常做的肉搏戰時，男子們猛然半跪。
「臣等鎮域部見過族長。」男子們像是在執行什麼儀式一樣，恭敬的用長劍的碎片劃過手腕，直至將整隻手染紅才停止。
「鎮域嗎？起來吧。」我將血一一沾起，然後劃到我的右手上。
難怪要我走這一大段路，每晚都會有這樣的襲擊，或者說考驗。
「每晚都要這樣？」
「不，大多都只要過我等這一關即可，畢竟只是測驗，一切的武器都是拿捏在輕傷程度。」鎮域部其中一名男子說。
「是嗎？」輕傷的鬼，連笨蛋都知道如果你躲不掉這次襲擊那你就會直接重新來過……從娘胎開始。
猛然轉頭，那種讓後頸發麻的感覺……
「需要嗎？」又抱著一柄長劍的虛妄問。
我直接抽出長劍，一支比手臂還要粗的箭矢在空中被長劍砍斷。
「……」這東西是古代的時候攻城用的吧？甩著發麻的右手，我無奈的握緊長劍。
「這次的劍質量很好喔。」虛妄不知何時已經閃到鎮域部的身後。
「這次是什麼鬼？」問著鎮域部的人，他們卻沉默的離去。
「……」這啥意思？
「第二次測驗開始囉。」虛妄說完也快速的融入我的身體裡。
一個一個都急忙的離去是怎樣？
然後，我就知道為什麼了。
四十四名身穿祭祀服的女子沉默的走過來，不論是腰間散發詭異氣息的長劍，或者是背後散發出血腥味的長弓都讓人僅皺眉頭，最讓我覺得麻煩的是……她們腰間搖晃的白色玉牌。
身為安倍一族的下一任族長，他還是知道家族裡大部分部隊的特徵，而眼前的這四十四人則是連族長都無法使喚的部隊。
道巫，她們最初的先祖的侍女，因為了某個原因她們全部死亡後先祖用了奇特的方式將她們復活後她們便自稱道巫。
而道巫從第五代族長開始就不再服侍族長了，其原因只是不達標準。
我苦笑的握好長劍，如果說鎮域部的測驗才讓他不得不用術法，那麼道巫就不得不用更強的力量了。
『有時候節制是一種罪惡。』虛妄平淡的聲音在腦海迴盪。
節制啊……
放鬆緊握長劍的右手，又猛然握緊，到頭來我依舊不能平凡。
『吶，平凡的定義是什麼？』
「虛妄？」
『怎？』
「你剛剛有說話？」
『沒有啊。』
算了，不管了。
將長劍向前一指，身後影子緩慢的走出五百名黑衣道人。
「「「人死如新生，吾族永不滅，伐天滅地，吾等亦不亡。」」」震耳的聲音嘶吼著，黑衣道人高舉著長劍，漆黑的雙眼裡布滿了瘋狂。
「為了我等子民！！！」我猛然向前，長劍上纏繞著漆黑的光芒。
「貫月！」道巫們高舉長弓，上千道華光從高空落下。
黑衣道人沉默的舉起構築出來的大盾。
「噹！」長劍與長劍的相擊讓耳朵嗡嗡作響，而我只是瘋狂的攻擊罷了。
五百黑衛，這是他唯一的大型攻擊術法，不過這消耗也太大了吧？
「天子守社稷！」一名黑衣道人突然高呼，身上的道服化做龍袍，與此同時四周的道人身上的衣服也逐漸化做各式朝服。
「百民昇華……」一名道巫猛然後撤，那一百名黑衣道人四周浮現出巨大的宮殿。
「旗起！」道巫的中心，一名女孩高舉一面破舊的旗子，旗子上面的文字早已消失，僅有的……是無數的血跡。
當旗子散發出光芒的瞬間，道巫猛然踏地，成千上萬的士兵浮現。
我瞇起雙眼，有點麻煩啊，果然只靠一個百民昇華打不贏……那麼……
彈指聲在混亂中卻顯得異常大聲。
虛妄無奈的抱著油燈出現在我的面前。
「你果然很會使喚任何人。」虛妄一臉懷念的說。
「讓我喘一下，我可沒這麼認真過。」我苦笑的說，肺部像是被空氣灼傷一樣，每次的呼吸都讓我覺得痛苦。
「破妄！」稚嫩的聲音響起，虛妄手中的油燈閃耀著強大的光輝，將一切虛幻的事物直接打散。
「什……反叛院的……」一名道巫突然的話語讓虛妄瞪向了她。
「反叛院？」看著擋在我身前的嬌小身軀，反叛院？這可是獨立於族之外的組織，那麼虛妄和這個反叛院到底是什麼關係？
「這件事我之後再說可以嗎？」虛妄的小臉上略帶著無奈。
「嗯。」再次握緊長劍，我走到了虛妄前面。
「你總是不想躲在後面，每次都這樣……」虛妄的細語被夜風一吹就化做破碎的聲音。
「我想想喔……吾以吾之身守護吾之子民。」舉起長劍猛然向前一砍，隨著長劍的崩碎，一道巨大的劍芒朝道巫衝去。
道巫們將長劍插向地面，在她們面前突然出現了無數長劍構成的城牆。
兩者相撞的結果則是兩敗俱傷，長劍構成的城牆化為微光，連帶著道巫們插地面的劍都隨著城牆的消失而崩碎，而劍芒則是在砍碎城牆後就後繼無力了。
我無奈的將口袋裡的白玉短劍拿出，非月偶然得到的？騙鬼吧，身為從小照顧非月到現在的我來說，我可沒看過哪時候她會拿地上的東西給我。
然後在那次會議上的記憶洪流裡，我才知道了這東西的由來。
「月常。」白玉短劍散發出光輝，原先的短劍變成了長劍。
只是揮動，月光便將四周的人壓了下去。
「……」道巫們相互對視，然後全體恭敬的向我行禮。
「竹屋道巫，見過大人。」四十四名女子齊聲道。
我收起月常，說實在的這群道巫有點可怕，就在她們認可的瞬間，我與她們對視，她們眼中只有瘋狂和狂熱。
很像邪教徒，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正常，但是……
『有這麼瘋狂的部下，對你來說很好不是嗎？』虛妄的話讓我苦笑起來，不愧是天天待在我身體裡的人，連這個都知道。
『你想守護你所愛的人，為了不再重蹈覆轍，你需要族的力量，但是……對於你來說如果族裡的部隊不聽話你就會把他們都殺了吧？』
「……或許吧。」我揮了揮手，道巫們沉默的離去。
看著異常耀眼的月亮我搖了搖頭走回帳篷。
創作內容
僅觀明月 第二十九章 道巫
有生之年系列 (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