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真的要帶貝拉去『那裡』嗎？」
「噓......別在這裡說那件事。」
徐凱恩將頭無力的靠在牆上。「我常常在想，如果我們當初沒決定收留她的話，貝拉現在會在哪裡啊？」
陳瑞希走了過來，在她的身旁坐下，貼著耳朵輕聲說道：「她會在應該待的地方，被真正的大人收養，有真正的家長。」
「真正的家長......」這樣的詞語讓人心碎。「既然如此，小希，妳當初幹嘛提議收留他呢？」
「因為我對貝拉一見鐘情吧。」她哀愁且苦笑著。「不聊這個話題了，我們聊點別的。」
「嗯.......」她無聲地嘆氣，將頭靠向她的肩上。「那個女生是誰啊？那個穿著很誇張的女生，我有時會看到妳和她在說話。」
今天也一樣，我看見妳跟她在說話。徐凱恩心想。
「喔，她啊......只是一般的朋友啊。」
徐凱恩用頭髮在她的肩膀上挪了又挪。「小希，我覺得有時候我不了解妳。」
「妳覺得妳不了解我？」
「嗯。」她點點頭。「妳很像有秘密。」
「妳覺得我哪裡有秘密？說來聽聽。」
「嗯……例如，妳跟安潔，妳們是不是吵架了？」
「我跟她？吵架？沒有啊。」
「真的沒有嗎？」她抬起頭，將臉湊近她，陳瑞希甜膩的氣息迎面而來。
「真的沒有啊。」她嘻笑著回答。
「那為什麼安潔好像沒有再陪妳去過圖書館了？」
「我們已經高年級了，難免比較忙嘛，而且像她那樣任勞任怨的幫我，卻連圖書館服務志工的加分都沒有也對她太不公平了，是我叫她不要去的。」
「喔，這樣啊。」徐凱恩嘆了口氣，無精打采的模樣。
「妳怎麼啦？」
「沒什麼，其實有秘密的人是我。我......」
房間門忽然被打開，外頭走道的白光灑進室內。穿著紅衣、刺短頭髮的馬莉薇站在明亮的門前。她看了一眼窩在黑暗角落的兩人，轉頭向廚房張望，一陣瓦斯與滾水的聲音。「安潔在廚房幹嘛啊？」
「她在煮稀飯，貝拉發燒了。」
「發燒了？」
「對。妳家有沒有耳溫槍或是兒童退燒藥啊？」
「沒有。」她看向手錶。「時間還來得及，我現在去買。」
「欸欸！等一下！」徐凱恩見馬莉薇著急的轉身就要走，她慌張地站了起來。「我.......我……那個……我一直想跟妳們說.......」
馬莉薇扳回身子，眼看著她在自己面前雙眼發紅。李安潔正好戴著隔熱手套，捧了一碗熱粥回來，也站在門口。
徐凱恩垂下頭，一滴淚水無預警的垂直落下。「我要搬家了。」
❦ ❦ ❦
那一夜，李安潔和徐凱恩都走了。陳瑞希留下來，和馬莉薇打地鋪睡在地板上。貝拉抱著熊玩偶在床上睡得香甜，她早已吃完了熱粥和退燒藥，額頭上放著冰袋，病症正從她的身上緩慢散去。
陳瑞希與馬莉薇沈靜地背對著背躺著，兩人的雙眼未在黑暗中沈睡，但誰也沒確認誰懷有睡意。直到馬莉薇不經意的發出略微粗大的呼吸聲，翻過身子，面朝著天花板。
「莉薇，妳還醒著？」
「嗯，睡不著。」
「我也是。」
陳瑞希輕嘆了口氣，也翻過身來，面朝著天花板。
「我覺得好驚訝啊，凱恩要搬家了。」
「嗯......我早料到了。」她說：「妳們早晚都會一個個搬走。」
她扭頭看著她。「妳呢？妳有沒有想過妳也會搬離這裡？」
「我不可能搬走的，因為我爸是警察，村裡還需要他。」馬莉薇忽然緊閉起眼睛，像是想到了十分痛苦的事情。「就算我後來也搬走了，那肯定是在妳們都走了以後。」
陳瑞希再次看向天花板。「總是有人會離開啊。」
她的聲音帶著酸楚，並感嘆道：「知道凱恩要搬走了，心裡就覺得很對不起她。」
「很對不起她？為什麼？」
「我和她說謊了。因為如果讓凱恩知道我和安潔的事情......以她的個性不是會哭，就是會急著替我和安潔解釋。」
她扭頭看著她。「那妳和安潔怎麼了？」
「她好像誤會了我和一個女生的關係，我想她喜歡那個女生。」
馬莉薇皺了眉頭。
「其實我不確定她為什麼那麼在意她。我是說，她是女生、她也是女生，那不會是那種『喜歡』吧？」
馬莉薇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撫向頭髮。「妳是說那個穿著很浮誇的女生吧？」她扭頭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她的名字不重要啦。」陳瑞希露出困擾的表情，似乎是不想提到那個人。她猶豫了一會，還是透露了一些：「她是『雪』，前陣子妳們看過的那些信，那些畫著雪人插圖的畫就是她畫的。順道一提，那不是情書，只是她對我開的無聊玩笑而已。」
馬莉薇抓著她刺短的瀏海。「妳沒跟安潔解釋嗎？」
「我覺得她一定不會相信我。」她的表情轉而憂傷，問道：「妳覺得安潔真的喜歡那個女生嗎？女生有可能會喜歡女生嗎？」
「女生是會喜歡女生的。」馬莉薇回道，然而她猶豫了一下。「不過安潔有可能只是仰慕她而已。」
她翻過肩，準備背過陳瑞希，闔眼睡覺。沒想到，她忽然抓住了她的手，馬莉薇嚇了一跳，回過眸來。「幹嘛？」
「我想問妳，」陳瑞希微微地撐起身體，她的長髮順著右耳垂下。「妳為什麼要送我小熊的手機吊飾？」
馬莉薇僵直了身體，愣了好長一段時間，才緩慢地問道：「妳怎麼知道是我？」
陳瑞希微微一笑。「其實我不知道，是發現貝拉抱著的那個娃娃和我的手機吊飾上的是同樣的熊才問的，沒想到真的是妳。」
她從她的手中抽離自己的手，背過身，準備睡去。
陳瑞希從棉舖中坐起身來，搖晃躺在一旁的馬莉薇。「欸！欸！回答我啊？既然是妳送的，幹嘛不要當面給我？要偷偷摸摸的放在我的抽屜。」
馬莉薇用手臂阻擋她的搖晃。「不要煩我啦！我想睡了。」
「別想賴！沒告訴我不準睡！」說罷，她更使勁的搖晃。
馬莉薇忽然從棉舖中坐起來，臉蛋有點通紅。
「那是因為我只有一隻小熊！我不想被另外兩個問為什麼沒有送她們！懂了嗎？」
說罷，馬莉薇再次鑽進棉被，將全身都埋了進去。
「喔......」陳瑞希移開放在她被子上的手。看著躲在棉被裡的馬莉薇，又看向在床鋪上熟睡的貝拉。她抬起下巴，透過房間的小窗一撇窗外的皎黃月光，今夜是滿月。
明天，要帶貝拉去孤兒院。
創作內容
CH19 好朋友的秘密（二）
零界-系列 (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