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汎橫躺在長椅上,他走了過去,坐靠著桌子凝視不知睡著了,還是閉目休息的周子汎。
想起姑姑說的話,他輕嘆了一口氣,他沒說出口的,是很多的無奈跟不能自已,因為是他給周子汎機會傷害自己,明明知道周子汎不可能回應他的感情,卻還是想待在他身邊,他覺得就算被傷害,也是咎由自取。
一陣風吹來,戴勛洋往旁邊一看,寬廣的夜空與遠處的燈光,看起來有點寂寞。
「喂,醒來了。」
躺著的人沒有反應,戴勛洋往前伸手輕輕搖晃,繼續叫喚:「周子汎。」
對方睜開眼睛,眼神迷濛地連眨了幾次,他坐起身,說:「差點就睡著了。」
戴勛洋瞥向桌上的酒罐,算算有六罐,好像全都喝完了。
「你幹嘛喝這麼多?」他皺眉,好奇地問。
「看到你跟我姑姑坐在超商裡喝酒說話,我就突然也想喝。」語落,他收拾著桌上的空罐。
戴勛洋心頭一驚,一時說不出話,周子汎收完空罐後,說:「看你說不出話的樣子……你們果然是在談我的事。」
周子汎停頓一下,抬頭看他,續道:「還是……談你?」
「呃……」他舔舔嘴唇,斟酌著該怎麼回答。
在戴勛洋猶疑著的同時,周子汎站起,單手抓著戴勛洋的手臂,無預警地向他吻去。
乾脆跟他說實話吧。這是周子汎湊近他之前,他心裡的決定,但現在腦袋一片空白。
將輕覆著的嘴唇移開,周子汎與他額貼額,輕語道:「我一點都不討厭,不論是跟你相處,還是吻你……都不討厭。」
夏日涼風還在輕拂著,吹來了周子汎那與自己身上衣服一樣的果香,以及他講話時撲鼻而來的酒味。
「……你在做什麼?」
一聽,他忽然笑了,說:「我也不知道。」
周子汎坐回了長椅,頭微仰,看起來有些恍惚,但又很清醒。
「什麼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麼吻我?還是不知道為什麼……明知道我喜歡你,卻還要跟我說我們是朋友,還一直找我?」
他的問題沒有獲得回應。
「不然……是你剛剛說的,不知道為什麼不討厭跟我在一起?不知道為什麼吻我?」
眼前的夜空只有幾顆零散的星子,就像他的心一樣,無比空蕩,空得有些可憐,周子汎把眼睛閉上。
在逃避我的問題嗎?戴勛洋看著他心忖道。
「那你知道什麼?」
他把眼睛睜開,但始終未看戴勛洋,唇瓣一開一闔,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戴勛洋深呼吸一口氣,一副要開口說話的樣子,卻未有說出話,他低頭嘆氣,然後又抬頭看其他地方,以他的方向看另一頭的夜空,仍然只有零星的光點,反觀底下,卻是繁燈點點。
許久,他才擠出了一句話──
「趕快回家吧。」
戴勛洋話說完就馬上離開了,頂樓再度只剩下他一人,他的視線逐漸模糊,眼睛一眨,淚水就掉了下來。
「不知道」明明是自己說的,可是卻感到心痛,是因為說出「不知道」才痛,還是因為戴勛洋才痛?
不知道。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