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rvivors of Yours
Part I
「女士,請站住!」
「……」
「現在是戰時宵禁時間,非關人士不允許在這裡行動。」
「我是阿斯嘉特人,為助耶阿特軍作戰而來,先生。我正在尋找拉爾先生的醫療站,你知道在哪個方向嗎?」
「妳必須隨我至哨點接受檢查,以確認妳不是北海的滲透部隊。」
「……這是我的證件。」
「別讓我強迫妳,女士。」
「……好吧,請你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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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邏兵
The Potroller
我說,這種攔截滲透的方式蠢斃了。它只對本地人管用。
北海的傢伙們又不是昨天才掛上海盜旗的菜鳥,派單獨一個女孩子能搞出什麼名堂?是啦,我們都聽過他們運用幾名海豚騎兵就癱瘓敵人港口的戰爭故事,可若這個銀色長髮、綠色眼睛的嬌小女孩是騎兵,那她的腿也太細了,根本沒力夾住銀斑海豚滑溜溜的背。
對有點戰鬥經歷的耶阿特人而言,這些都是常識,就只有保守的德拉斯基准將不願面對現實而已。要是這女的其實是個沃爾娃女巫,某種專司滲透的特種部隊,那憑我們幾支巡邏隊大概也擋不住,押她回哨所只是剛好給敵人一個從內部破壞機會罷了。
所以我說啊,宵禁期間就該把所有可疑人士趕出去,驅逐他們才是上策,尤其是這些不明不白的阿斯嘉特人。哼,好一群投機客,就等著來發王位戰爭的災難財,耶阿特征服諾爾斯倚賴了外人,天知道打贏後需要分給他們多少好處?
「女士,聽見那咆哮的浪潮聲了嗎?那是最近天候破冰的結果。」歐夫開口道。
我和歐夫一前一後,戒護著女人,行走在夜裡的防坡堤邊上。能看見城鎮方向來的燈火,但是光度不夠照亮海面,它比烏雲罩頂的天空還要黑,只有聲音,淒厲的風聲與海浪隱藏著我們敵人在近海對峙的殺氣,久而久之,它們彷彿也成為威脅的一部份。
就聽歐夫繼續說:「破冰後,海面上飄著一層淡水,在北風吹拂之下往位在南邊的耶阿特前來,造成更大的漲潮之浪,所以浪大並不足為奇──」
「歐夫,別多嘴,專心走行不?」
好幾次,我轉頭觀察她的容貌。她的皮膚白又細緻,眼睛與臉的比例稍大,鼻子小而挺,細純是淡淡的粉紅色,一副寒晝城貴族小姐長相。她穿風衣戴圍巾,下面卻僅有短裙,露出雙腿,腳上僅著一雙皮短靴,不倫不類的打扮,根本就不該出現在寒風冷冽的岸防之地。阿斯嘉特人不少有精神方面問題的說法,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我只想趕快交差,然後讓她去她的目的地,那個新設立的什麼醫療站。
於是,我不帶她走正常巡邏路線。哨點就在堤防道前方不遠處,瞭望塔的盧恩遠照燈照射大海,白亮聚焦的圓形在漆黑海面上,來回遊弋。整個城市的沿岸十多座同樣的哨點,我不信海豚騎兵還能再搞什麼滲透花樣。
「女士,別緊張,請配合我們檢查,這對大家都好。」
透過盧恩火炬的光源,能見到女子的表情相當……無奈;絕大多數沒有問題的人都有類似的表情。我也很無奈。真希望耶阿特馬上立刻就贏了北海,這麼一來戰線就會轉移到與加德里基邊界,我們岸防隊的壓力就能舒緩不少。
又走出幾步,我閃爍火炬要通知瞭望塔,背後的女人卻忽然停住,扯住我的手臂。
沒好氣地轉頭,卻只見她凝重的眼神。她瞪著我,眼瞳中滿是見怪的離感,好似我是某種魔物,黑夜裡見人一聲不響地露出這表情實在嚇人。察覺異狀的歐夫也跟著停下腳步。怎麼,她突然怕了嗎?
「女士?」
她繼續不發一語,側過臉看向大海。她抬起下巴,視線朝斜上,盯住半空中某個方位,好似那裡存在著什麼。該死的,我只看見漆黑的天空,這女的反應卻越來越古怪,莫非她真的是奸細?莫非……她在等待什麼機會?
正要拉著強迫她繼續走,女人忽然張開嘴,細細的「啊」了一聲,緊接著她用力扣住我的手腕,拉我往防波堤靠鎮上的那側一撲。
「什──」
「砲襲,快躲!」她大叫,使勁拽住我的手,我們朝防波堤下方滾去。盧恩火炬熄滅,我只來得及見著歐夫滿臉的錯愕。
物體高速破開空氣、激烈的摩擦聲響,然後一陣大爆炸,就在耳邊響起,我的耳朵只有連續的嗶聲。腳下地面晃動、擠壓、融化,將我拋起,拋進煙霧中,遠方的黑暗彷彿有什麼在閃爍,我重摔在地,什麼也聽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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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望塔
The Watchtower
我見過幾次盧恩艦砲發射的景象,耶阿特壯大後,那是每次岸防聯合演習的必有項目。它是一種強勁的能量,一種符文觸發的連鎖反應,將同樣性質的重磅彈頭推出炮管,高速掠過並消失在遠方的海平線下,打擊肉眼看不見的目標。
現在,我終於近距離見到它落地爆炸的模樣,它炸起來比准將所形容的魔幻多了--那是一種不連續的聲音,砰、砰、砰、砰,好似斷帶跳針的盧恩撥放器正在撥放堅硬物體劇烈摩擦,再被切成一格一格、喘不過氣來的樣子,壓迫的人難以呼吸……
我是真的難以呼吸!因為我見到堤防上西文的隊伍被落彈直接命中!
「敵艦轟炸!敵艦轟炸!」我的大腦拒絕思考現況,但身體已經本能地衝到擴音發報裝置,拿起話筒大吼,其它駐塔同僚也跟著照做,防禦的警報聲拉長響起,聚光探照燈在漆黑海面橫掃。
砰轟──砰轟──砰轟轟──
又是幾枚落彈襲來,在附近炸開,我下意識地伏下身體找掩護。直屬的校官一腳踹開門進室內,開口劈哩啪啦的給我們一連串作戰指示。透過門隙,我見到堤防內側多處被命中,鄰近的街道路面出現一個大坑,附近有房屋正在燃燒,藍色的魔法火焰一快速吞噬周圍的屋頂。
「那是天殺的高爆燃燒彈頭。」校官氣急敗壞的吼著:「專門用來製造大破壞的東西!」
我們正在遭受海岸轟炸,耶阿特的國土被她的敵人攻擊了!砰轟一聲,最靠近我們的另一座瞭望塔被直接命中,塔頂化作一團火球。我爬起來看去,正好看見那裡的駐塔員全身著火地掉落。
「緊急作戰,所有巡邏支隊,在岩岸各至高地佈署防衛陣地,嚴防敵軍搶灘!」
「快叫他們離開堤防,到掩體後等候命令,在那裡只是當砲靶子!」
「速聯絡港內的德拉斯基准將和武倫艦隊長,向他們報告現況!」
「加大對敵軍登陸單位搜索!」
校官一道又一道的命令給出,包括我在內的海軍人員忙不迭地進行任務。然而這座塔有三分之一的駐塔兵最近才從內陸近戰步兵團緊急抽調來此,善於單兵近戰,卻沒從見識過盧恩艦砲的威力,震攝之下行動遲緩。
我抓起船錨盧恩增幅的探照燈展開海面搜索,這時,一枚砲彈擦過這座塔,那彷彿撕裂空間的不連續突進聲讓人心跳幾乎要停止,那一砲正中民舍,一砲將其擊碎。我不知道在疏散令發布後仍有多少平民來不及撤走,眼中只有藍白的狂燄席捲幾分鐘前還安靜的城市,單薄的瞭望塔難以抵擋,霎時間我方損失慘重。
這區海岸的防線完全不是針對岸轟而佈署的,它的目的是為了抵擋敵軍登陸艇突擊。耳聽落彈的爆炸聲、校官的吶喊聲,抓著探照燈的操縱桿拼命的搜索岩岸,卻完全沒有敵軍單位!我和其它駐塔兵並沒有發揮應有的功能。
轟乓──
轟砰──
我看見遠處另外一座瞭望塔被炸成兩半倒塌,堤防碎開從中崩落,地面上有巡邏隊被炸飛,破碎的身體在火光的夜空翻滾。我渾身發輕,不真實的感覺支配著身體,就好像上一刻與人友善交談,下一刻卻被他拿利刃架住脖子一樣,反應不過來。不只是我,身邊共同操作探照燈的同僚,他也是動作遲緩,兩人沒由來的互望,某種源自心中的直覺令我們不禁忽略周圍的混亂。
什麼東西正在高速靠近。
校官撲過來,一手一個,把我們的頭往桌檯下猛按,大吼道:「躲──」
那個高速接近的東西猛然撞破右側的事物,削掉原本是牆壁的東西。剎那間,我聽不到任何聲音,我似乎飛起,四肢不受控制的擺動,飛離原先是瞭望塔的房間,它在我眼前爆炸。
接著,一片空白。
陷入沉寂,彷彿過了好久、好久。忽然間,聽見有人在呼喚我的名字。
「……戴拉娃……戴拉娃──」
艱難地睜開眼,世界輕斜著,水平的房屋被水平的藍火舔舐,破開的碎片往上掉落,下方則是暗紅色的天空。我倒在地上。
意識模糊,頭很痛,感覺不到左手,失去轉動脖子的力氣。有一男一女站在旁邊,男的不停喊叫我的名字,女的站稍遠,背向我,她有頭銀色長髮,右手往前高舉直指天際,指尖閃著高亮白色火光,唰轟一聲,藍光狂暴閃耀,有什麼東西在半空中炸開了。
再也支持不住,雙眼一閉,我往下沉……
(妳的生還者.後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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