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為冶金去山腳下偵查會花很多時間，但他比預期還早回來。晚餐才煮好，轉身就看到他在冰箱前探頭探腦，就像一隻貓正在找零食，有點滑稽。
「找什麼啊？熱牛奶已經放在桌上啦。」我笑了一下，把剛炒好的空心菜裝盤送上桌。「爐子上還有一鍋湯，幫我端來。」
冶金才把湯放好便開始拼命夾菜扒飯。
「吃慢點啦，又沒人跟你搶。」
冶金很捨不得地暫時停下動作說：「下山兩次，體力消耗很大。」然後繼續「秋風掃落葉」。
「算了吧你。」這傢伙餓的時候什麼理由都搬的出來。「山腳那邊有發現什麼嗎？」
但他沒回答我，只是將碗遞給我。「再一碗。」
「好好好，但你起碼把臉上的飯粒處理一下吧？」我笑著又盛一碗飯給他，然後繼續看他喜孜孜的扒飯。
不得不說，看他吃飯真的是一種享受，尤其是對做飯的人來說可是無形的獎勵。
「很過癮吧？」吟槍這時也睜開雙眼看著冶金。「每次看他吃飯，我都覺得有嘴巴可以吃東西真好。」
對於吟槍的說法，我非常認同。我又看了一下冶金的吃相，然後才拿起筷子安靜地夾起菜開動。
不久，隨著咕嚕咕嚕幾聲，冶金爽朗的將杯子撞在桌上。「噗哈——過癮！」
雖然盤子上的菜全都吃得乾乾淨淨，但他的餐桌禮儀，我真的有些感冒。
「喝個牛奶而已，怎麼像在喝酒一樣？」還噗哈勒！
「酒？」冶金正忙著剔牙，不過這次很棒，起碼他有摀嘴。「我只有在十三歲生日那天喝過一次而已。」
「聽起來還沒成年……你父親肯讓你喝？」
冶金點頭說：「村子裡大部分都是打鐵工匠，做完事情喝一杯很正常。」
沒想到這話題居然可以扯到冶金他老家，害我整個興致都來了。「那你應該也是個酒鬼，怎麼會愛喝牛奶？」他如果喜歡喝酒，可能比牛奶還省錢，永樂村的鮮奶實在太貴了。
「只喝過一次，爹就不准我再喝了。」冶金搖頭苦笑。「到現在都八年了，只記得那東西又苦又澀，真不懂大人為什麼愛喝。」
老實說，我也不懂大人為什麼喜歡，但他爹都禁止了，我也不該勸他轉換跑道改喝酒。畢竟身為神職者，勸人喝酒好像不對，電視上都有報導喝多傷身。
正想再多問點有關冶金的家鄉事，吟槍卻突然插話：「剛才去山腳下沒發現什麼異狀，唯一奇怪地方就只有阿牛說的，牛的足跡只有進去卻沒有出來。」
「難道真的是神隱？」我整個人發愁了，看來這次占卜不能省。
「可能性很大。」冶金起身收拾桌上的碗盤。「我去洗碗。」
我一邊嘆氣一邊向冶金討洗碗精並加入洗碗的行列。「看來只好頭痛幾天了。」
「有多痛？」
「只能躺在被窩裡翻來翻去，大概要三天才會消退。」我又嘆了口氣。「以前痛到最嚴重的時候，我還想過要拿槌子想把自己敲暈呢。」
「以前頭痛誰來照顧妳？」
「當然是師傅啊。」糟糕，我又想起她老人家了。我皺眉噘嘴說：「但師傅仙逝之後，只能事先替自己準備三天份的食物跟水在房間裡，然後去幫人占卜有關神隱的事情。」
可能沒想過我如此克難，只見冶金挑著眉頭，微微張嘴看著我。
「怎啦？嘴抽筋嗎？」我不由得好笑地反問，還真沒見過他這麼訝異的表情欸！
但我猜錯了。
冶金突然搖著我的肩膀。「村裡常發生神隱？」
幹嘛這麼緊張？是想到什麼線索嗎？
「停停停，別再搖了，頭暈了啊！」我喘了口氣後才說：「我不知道頻率算不算高，但三年前和七年前都發生過一次，記得當時那兩個孩子都在三天後就突然自動回到自家門口。」
「沒有時間規律？」冶金抬頭看著天花板，沉吟一會說：「七年前妳幾歲？」
等等，這樣偷偷套人家年紀對嗎？
「十二歲左右。」我還是老實的回答了，畢竟這事關阿牛他家的孩子下落，誰也說不准那孩子會不會在三天後回來。
冶金又沉吟一陣子，用力抓著頭皮說：「算了，明天再繼續。」
確定將全部的碗都收好後，冶金擦擦手便提著吟槍和斗篷出去了。
＊ ＊ ＊ ＊
神社在晚上通常是自由時間，只是我平常不是窩在房間裡按著遙控器，就是去庭院裡散步。
現在是八月底，在夏末這時期房間還是有點熱，加上今天阿牛的事情，更讓我感到心煩。最後，我索性放下遙控器，提起燈籠往前庭走，雖然神社裡有手電筒，但在安靜的夜晚裡我還是比較喜歡紙燈籠。
前庭本該屬於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態，但我卻發現微光，石燈是亮的。
看來是冶金剛才點的，正想把燈火吹熄省點油膏，冶金的聲音卻從上面傳來。
「別熄，朦朧的光點很漂亮。」冶金身披斗篷、扛著吟槍，盤坐在主社屋簷上。
「你在上面做什麼啊？」我抬頭問著。
「賞月。」他又繼續抬頭看月亮。難怪帶斗篷出去，原來是在那會冷。
才想說上去，吟槍停在我身旁，靜靜地浮在半空。
「抓著它就能上來了。」
「才不要呢。」本姑娘可不能用這麼粗俗的姿勢飛行，這比巫婆騎掃帚還糟糕。
冶金聳聳肩膀。「隨妳。」
最後，我選擇用側坐的姿勢讓吟槍送我上去。
長矛緩緩飛到屋簷上，直到我雙腳站穩，冶金才把它收回去，然後繼續看月亮，連正眼都沒瞧過我一次，好像頭上那顆光球比較好看。
「怎麼還穿巫女常服？」
「不、喜、歡、嗎？」我的聲音直接提高兩度。
冶金沒有回話，繼續專心地望著月亮，似乎要把它刻入眼珠裡才滿意。
我靜靜地坐在他身邊，但沉默兩字又把我們包圍，兩人之間有種名為尷尬的氛圍。還記得第一次跟他說話也是這樣，那時他全身髒兮兮還提著吟槍，樣子實在有些嚇人。
想到這，我不禁偷偷嘆氣，咱們是天生死對頭嗎？好像每次都要搞成這樣才能安靜坐著。還是找個話題解開這尷尬吧，畢竟是我先兇他的……
「月亮，」冶金突然開口。「很美。」
呃，意思是他主動找話題嗎？我也馬上抬頭望著月亮。「嗯……對。」
記住，免費的台階很珍貴，有得下就要快點下！
可是下了台階之後呢？
基於神職人員不能說謊的關係，我必須坦白說……沒有之後了。
對，我們再次陷入寂靜狀態，兩個人就這樣呆呆地看著夜空中最明亮的星體。
沒辦法，我又不是天文學家，本來就很少做賞月這種風雅活，就算現在猛盯著它看也不知道該談些什麼。
正發愁該帶點什麼話題出來嚼時，冶金又問：「應該很多人在追妳吧？」
我愣了一下。「師、師傅說那種數量不算少。」
為了讓這傢伙知道我沒虛報，我甚至開始掰起手指頭。
「別算，我沒興趣。」
「……是嗎？」那你問心酸的嗎？
「對。」
「那真抱歉。」我虛張聲勢地雙手扠腰。「但本巫女現在對你很有興趣！」
「為什麼？」
「說要保護我的人，我卻一點都不認識……」我舉手指著他鼻尖。「怎麼說都過不去吧？」
「我是冶金，它叫吟槍，會說話。」
是我的錯覺嗎？他剛剛講得東西我好像都已經知道了欸。「我想知道別的事！」
冶金皺起眉頭，終於看了我一眼。「……問吧。」
終於上鉤了。我心裏不停地歡呼，腦子整理完選項，立刻切入主題。
「你家在哪裡？那也跟永樂村一樣嗎？」
他的嘴型成了「皿」字，只差沒寫上「不想回答」四個大字。
為了怕他反悔，我連忙提醒說：「欸，是你說可以讓我問的，正所謂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
「好，我說。」冶金立刻擺手打斷我的話，然後乖乖回答：「東大陸，泉山。」
嗯，沒聽過這座山的名字，應該是小山。「然後呢？」
「和這裡像，樸實、簡單。」
「大家都靠什麼過活？」
冶金又抬頭看月亮了，似乎在回憶著過去。「村裡幾乎都是鐵匠，我們靠外面的委託賺錢，每天在敲敲打打中過日子，是一個很吵的村子。」
「這才乖。」聽著冶金老實的回答，我很滿意，就像孩子終於吵到糖吃一樣。
這份滿足感讓我的嘴角微微翹起，頭輕輕側靠在他肩膀上。
這時，我突然覺得月亮很美，尤其當幾朵雲將它遮住的時候更迷人。
我似乎開始明白冶金為何喜歡賞月了……
但對我而言，比起柚子或月餅，冶金的肩膀更適合賞月時使用。
隨著一道晚風輕輕吹來，我不禁抱起小腿，全身縮成一團。
傷腦筋，我太小看山上的氣溫了，早上儘管溫暖，晚上還是冷得要死。
「就說別穿常服了……」冶金立刻用斗篷將我裹起來。
「哪、哪有？我只是因為腿伸太久會痠，所以才換個姿勢……」我噘著嘴，但沒推卻他的好意。「對了，你爹為什麼不讓你喝酒？」
「聽爹說，我在發酒瘋時打出三把兵器。」冶金這次就不猶豫了，回答得很爽快。
「哪三把？」斗篷很溫暖，我的眼睛逐漸闔起來。
冶金嘆口氣，不知道是他後悔答應我這個任性的問答要求，還是因為我跟他搶斗篷而嘆氣。「千陽、盈陰和吟槍。」
「名字都很棒。」我舒服地閉上眼睛又問：「那你又為什麼愛喝牛奶……」
＊ ＊ ＊ ＊
可惜，我還是不知道冶金喜歡喝牛奶的原因。
這問題他可能有答，但也可能沒說，不過現已無從考察。因為當我早上五點鐘睜開眼睛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人丟進被窩裡。
我趕緊捧起臉盆走向浴室，因為昨晚沒洗澡。
才剛走出偏廳，室外的溫度馬上讓我全身發哆嗦，正想直衝浴室時卻聽到前庭有說話的聲音。
我心裡暗道奇怪，轉過身往前庭走，並躲在主社旁偷偷觀望。趁著石燈所發出微弱的光芒，我看到兩道人影，一高一矮。
「小子，立刻將伊織喚來。」那位高個子起碼有兩公尺高，而且口氣很狂妄。應該不是永樂村的人，不管是身高還是聲音我完全沒印象。
「她在休息，早上再來。」是冶金的聲音。但這時間點上冶金在跟誰說話？我把臉盆裡的浴巾披在身上充當保暖物，然後繼續躲著偷聽。
「宮門開了吾哪能來？」
對方的聲音很奇怪，有些沙啞，但絕不屬於人類的沙啞，比較像是鳥的叫聲，例如：烏鴉。
「那是你的事。」冶金單手把吟槍杵在地上，直挺挺地站著。有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勢。
那人向前一步，冶金馬上將吟槍往下放幾分，他不得不停下腳步。「早上有民眾來參拜，吾現身容易引起搔動。」這次口氣稍微放緩。
我發現這人雖然在代稱上用著古語，但看起來沒惡意。冶金似乎也感覺到這點，將長矛杵回原來的角度。「你是誰？」
對方好像感到很訝異，脖子甚至向前傾了幾分。「伊織沒向汝提過？」
「不需要也沒必要。」
「哈哈哈！好狂妄的小子！想這村子尚未出現吾便在這待上千年，汝居然不識吾！」
雖然不知道對方為何會覺得我應該知道他是誰，但老實說，這聲音我像在哪聽過，可是又突然想不起來。
這時寒冷的山風突然吹來，即便裹著浴巾，還是吹得我不停發抖。
等等，山風……山嵐……
我突然靈光一閃，想起師傅曾交代過此人是貴客，身為神主的我應該要馬上迎接他才對。
在剛才那道山風的帶動下，本來被烏雲蓋住的月亮毫不吝嗇地灑下月光。只見對方的背後有一雙黑色巨翅，雖是人身，頭部卻是烏鴉，遠遠看去就像一名巨漢戴著烏鴉樣式的全罩面具。
天哪，果然是「祂」……我正想走過去，冶金卻將吟槍用力往下一杵，地面上的石版馬上碎裂，在這同時山風也隨之停止。
「有事快說，別吵她！」
「喔？」祂口氣裡有著訝異與讚嘆，說：「沒想到汝能止住吾招來的山風，看來是有點能耐……但莫怪吾沒提醒汝，汝仍非吾之對手。」
「能耐，不是你來決定。」冶金此時腳下一拐長矛尾端，雙手一抖，矛頭朝前。「剩下的，手上見真章！」
冶金該不是想跟他打起來吧？雖然我不覺得冶金會輸，但他們要是兩敗俱傷，到時候我還得照顧這兩個人……不，應該是一人一妖才對。
「等等！兩位請等一下！」我連忙衝出去擋在冶金和那巨人之間，怎樣也不能讓他們打起來。
「伊織神主，許久未見。」
「妳醒了？」
呃，兩邊同時開口，我突然不知道該先跟誰答腔。
「這小子不願意替吾喚汝出來。」
「我馬上把他趕走。」
又是兩邊一起說話，這要我如何開頭？
「停！」最後，趁自己還沒爆走之前，我連忙舉手大嚷：「麻煩兩位都先停一下，好嗎？」
看他們兩位都點了頭，我先向對方鞠躬行禮，然後向冶金介紹說：「這位是長久以來守護永樂山的鴉天狗，更是我們的山神—－山嵐大人。」
冶金雖然皺著眉，但還是點頭。我偷偷鬆了口氣，緊接著再次向山嵐行禮說：「山嵐大人，這位冶金是驅魔師，因為任務在身，所以前來永樂神社暫居。」
見到山嵐也點頭示意後才放下心中的大石頭，看來還沒鬧僵。
正想問這位將近十年未見的山神前來神社有何貴事時，冶金突然提著吟槍擋在我們之間。他雙眼直盯對方，嘴巴毫不客氣地說：「這次的神隱是你幹的嗎？」
我真的不想念冶金，但他真的很會得罪人……就不能先讓我明白山嵐來意後再委婉詢問嗎？更何況祂還是位山神啊！
「神隱？」山嵐那顆碩大的烏鴉頭卻歪過一邊。「誰家小子失蹤？」
這話讓我眉頭不禁一挑。
難道連山神都不知道這次的神隱事件？我立刻將阿牛家的事情跟山嵐說過一遍。
「……所以，伊織想請山嵐大人透漏一點神諭。」
「此事吾不知。」山嵐歪著頭，伸手不停抓著後腦勺。「幾年前，吾看那些小孩很乖巧可愛，的確有帶他們來作客，也順便陪小犬玩樂解悶。但上一任的神主說這會造成擾民，往後吾便不再做這種事了。」
這下奇怪了，連山嵐都不知道，那會是誰做出神隱這種事情？
我正想再追問，山嵐卻擺手打斷。
「且慢，吾亦有事需述。」
「山嵐大人請說。」
「汝等最近有見過小犬嗎？」
「啥？」我和冶金兩人同時歪頭看著祂，腦子好像突然當機了。
祂看我們好像不明白自己的意思，乾咳兩聲換上另一種口吻說：「我兒子失蹤了，你們最近有見過他嗎？」
我先和冶金互看一眼，然後轉過頭說：「呃，山嵐大人，伊織知道您的意思……」
只是本姑娘完全不清楚這到底怎麼一回事！
如果說阿牛家的孩子被神隱就算了，頂多就是眼前的山神所為。
但連山神的孩子都突然鬧失蹤，這就稀奇到家了，先不提小山神的自保能力有多少。光從「山神是他爹」的招牌來看……那些小妖再怎麼笨也不敢在太歲爺頭上動土。
莫非是從外地來的妖怪潛入村子進行無差別綁票？腦裡浮現一個我最不想接受的推論。
如果真是這種狀況那就麻煩了。只要牠們迅速逃離村子，那找回小孩的機率將會降低很多。我很想將這些念頭拋出腦外，但平常不靈光的腦袋今天卻特別靈活，而且想出來的結論清一色糟糕。
隨著眉頭越發深鎖，嘴巴也越抿越扁，直到一隻手輕輕按著我的肩膀為止。
回頭看，是冶金。他還是一臉淡定的樣子，好像天塌下來都不能讓他改變表情。
「先別想太多。」
「但、但我該上哪找？」
說這話的同時，淚水終於不爭氣地落下。
冶金是驅魔師。這點我一直牢牢記住，但也如此，我從沒忘過他來永樂村的原因。
山神不知道這次的事，問也沒用，所以我不需要擔心占卜後的頭疼……現在的冶金能說是完全沒有幫我的義務。
當然，我也沒有要求他的權力，因為我是永樂神社的巫女，這座永樂村本來就該由我保護。
「伊織神主。」吟槍突然睜開眼。
「什、什麼事？」我回過神。
「妳能不能先披件衣服？」
「啊？」我愣住了。都什麼時候了，我哪能顧上自己冷不冷啊？
「山神的孩子就算了，」冶金突然脫下斗篷，把它緊緊繫在我脖子上。「但人類的事，我不會不管。」
我看了看溫暖的斗蓬，又抬頭望著冶金。他正扛著吟槍，身上只穿一套單薄的藏青短掛。
然後，我突然發現兩件事。一個是我不經意地緊咬下唇；第二件事，原來暖和的不是斗篷……而是冶金此時臉上的那抹淺笑，以及他肩扛吟槍的動作。
謝謝兩個字這時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因為眼淚又掉下來了。
「山嵐，你家孩子什麼時候不見的？」冶金突然轉頭問。
雖然冶金的口吻很沒禮貌，但山嵐現在可能比較在意孩子的事所以沒計較。那顆碩大的烏鴉頭開始低頭沉思。
「他家孩子該不是失蹤很久吧？」冶金輕聲問我。
「才不是呢，是因為妖怪通常很沒時間觀念，」冶金的問題有點可愛，我笑了一下才解釋：「記得師傅以前說過，妖怪的年紀都是幾千幾百歲，一年對他們來說也不過一扎眼，一天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秒鐘。」
冶金立刻冷哼一聲。「幾秒前的事情都記不住，是上了年紀犯癡呆嗎？」
「別再挖苦山嵐大人啦。」我乾咳兩聲。「好歹祂也是山神，而且，你也不會去想幾秒後要做什麼吧？」
「這倒是。」冶金點點頭認同。「不過，要是沒猜錯，阿牛他兒子跟小天狗應該在一起。」
「什麼？」這個猜測若說不令人驚訝絕對是騙人的。「你從哪猜出來的？」
「還不能肯定，要先確定時間點。」
「是喔……」我有些失望。
「別急。現在全看這位鴉天狗了。」冶金轉頭望著山嵐。
「吾想，」山嵐緩緩抬起頭。「應該是前天。」
那不就是阿牛兒子失蹤的日子嗎？
我跟冶金兩人相覷一會，冶金又追問：「你確定？」
「嗯……對。」山嵐又想了一下才點頭。「吾記得這期間見過兩次月亮。」
妖怪計算日子的方法還真是特殊，居然是用月亮……然後我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腦子裡浮現的是冶金跟我一同裹在斗篷裡賞月的情景。
「妳的臉好紅，著涼了？」冶金一邊問一邊伸手按著我額頭，整個動作自然到連我沒防備。
冶金你這笨蛋……現在有外人在耶，可以不要這麼親暱嗎？
好歹我也是個冰清玉潔的巫女啊！
「莫擔心，伊織神主如果感冒，只要去求樟樹庇祐很快便會康復。」
你看吧，山嵐果然說話……等等，我以為祂要責備我不該跟男孩子這麼親暱，結果完全不是如此啊！
「為什麼？」冶金眉頭一挑，立刻追問。
「汝不知道？」山嵐歪頭看著冶金，後者的頭搖得像波浪鼓。
「冶金是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我笑著向冶金解釋：「後院的樟樹是孩子們的守護神，小孩的身體只要不舒服，村民們大多會來祈求樟樹保佑。」
「原來如此。」冶金點點頭。「那小孩長大之後呢？」
「一樣啊。」我也點頭說：「人的歲數跟樟樹比起來，永遠都像孩子。」
「吾亦許久沒拜訪它了。」山嵐好像回想起過去。「記得小犬從小就愛往那跑，吾總是在那逮到他。」
「既然山嵐大人難得來，要不要順便看看這位老人家呢？」
「也好，也請祂保佑吾兒能平安歸來。」
山嵐與我同時擺出「請」的手勢，冶金也扛著吟槍跟上，一起往後院走去。
創作內容
永樂神社的巫女 第二章：神隱－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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