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半年前,我嘗試做一個開放世界遊戲。
你可以想像,它是一個與上古卷軸同等級的麥塊。
想當而然,這需要很多時間,而我小看了這件事。最終,我做了將近三個月,依然連十分一都做不完。
其中最複雜的地方是分岐事件。由於每條分岐都牽連幾個角色,所以很費功夫。基本上,每個角色都要塞三至四人份的分岐劇情。另外,還有一些按玩家隊員而觸發的小對話。
後來算了一算,包含測試,每個角色都要做四至六個小時。。。
一條村莊至少有15個NPC,而計劃裡至少有數十個村莊——我事前真的好應該算一算,這對獨力製作的人到底有多大負擔。
現在?暫時放下了。
其中一個原因是心理承受不了多方壓力,尤其是我付出最多的那一面。當時就算我真的有辦法打開程式繼續做,做不了幾十分鐘就會情緒崩潰。
現在看著桌面的捷徑,我似乎依然有一種抗拒感。
一來我明白這捷徑只是虛有其表,裡面什麼都沒有(我中途換了電腦。雖然有備份遊戲,但是沒搬到新電腦)。二來我開始覺得,自己沒有需要做遊戲。
為什麼你要自己做一個呢?
想給別人玩嗎?
那個人是誰?
想到這,就不想去碰。
吶吶,你們有遇到一件事,由一開始真心付出,漸漸變成『不繼續付出,過去的努力就白費了』嗎?
或者,對於做遊戲,我正正陷入這個困境。
我覺得對不起過去的努力,所以想迫逼自己繼續做下去。
但是與此同時,我又沒辦法衝破一些障礙,令自己重拾做遊戲的熱情。
我迫自己做,但是我沒辦法做。
或者,這就像一些精神病人,想要令自己好轉,但是不能夠。
說來,星期六去親戚家的時候在車上遇到一個怪人。他似乎在跟家人吵架,因為不憤而匆忙上車。他一邊上車一邊哭,坐下來的時候還不小心碰到旁邊的人。
他氣沉平穩地說了一聲對不起。
道歉過後,他繼續哭。一邊哭,一邊呻吟『我很辛苦』『我撐不著了』『為什麼你們要逼我』『我不想回去』。
聽著他一句又一句,車上都靜了下來,沒有人敢出聲。這時候的他不是沒有人關注,而是沒有人在乎。
或者在我看不到的地方,有人在用手機偷拍他。
或者在我聽不到的地方,有人在偷偷談論他的言行。
不論如何,他是可憐的。不論他在上車前的那段爭執上有沒有錯,現在的他是孤獨而無助的。
或者他就像我一樣,一直獨自面對某些事情。
如果我不好好處理,我會變成他嗎?如果有被好好處理,他能變成我嗎?
兄長大人似乎察覺到我的想法,開始給我打眼色,要我不理他。
哥哥覺得,這個人精神有問題。他認為情緒崩潰的人沒有辦法冷靜道歉。而且,他很在意『被逼回去』的地方,他覺得是精神病院。
我們不知道詳細,或者一切不過是瞎猜。可能這位傷心人其實很正常,而不是精神病人。如果他是正常人,我們好應該幫他,可是如果他不正常呢?
為什麼我們會猶豫呢?為什麼我們會不伸出援手呢?
或者我們在接觸陌生人的時候,心底裡其實有一套想法。
比較好的,比較壞的。
比較正常的,比較失常的。
比較值得幫助的,比較不值幫助的。
結果,這份顧慮令需要幫助的人漸漸變得孤獨。
或者,對於社會上的一些慘不忍睹的事,我們是其中一個幫兇。
很多時候,我們只是關注一件事,而沒有在乎一件事。我們就像車上的其他乘客,我們只是關注對方的一舉一動,時而偷偷評論一下,時而偷偷記錄對方的「醜態」,但是從來沒有在乎過他,也沒有人想要提供幫助。
我們只是默默地等,等一位「好心人」出面應付。
我們只是默默地抱怨,抱怨他人為什麼不處理。
我們就像巢上的一對烏鴉,等著對方去補巢底的「小洞」,直至巢穿開大洞,大家雙雙墮下。。。
或者,一必都太遲了。
<<完>>